当天晚上江允恒回来,唐云舒没有质问他为何会同禾凝待在一起,又做了什么,如往常一样伺候他洗漱,只是夫妻两的交流越来越少。
当夜两人都背对着睡得。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小半月,两人也没有争吵,仍旧有寻常的谈话,只是两人都明显感觉到有了隔阂,江允恒觉得很奇怪,明明做错事的是唐云舒自己,他也没有责怪她,为何她竟还生起气来,他只觉得是她恃宠而骄,有心冷落她两天,刚好遇上这些日子朝中出了些事情,他忙的焦头烂额,也没能抽的出来时间缓和两人的关系。
唐云舒更不用说,她本就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更何况这事她本就别扭,也就任由这样僵持下去,她每日除了晨昏定省便只管照料康儿,除了晚上床上多了个人,其他时候好像也和江允恒未回来时无异。
世子同少夫人闹别扭了的事几乎府上都知道了,下人间偷偷猜疑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流言满天飞国公夫人将唐云舒叫去狠狠责骂了一顿,唐云舒也很无奈,只能生受着。
转眼便到了三月,丞相夫人早就听到了风声知道女儿受了委屈,早就存了心思要看她,可又碍于必须给国公府面子,不然一受委屈她便上门,久了国公夫人只会对唐云舒愈加不满。所以生生等到过了一阵子才找了个由头将唐云舒叫出府见了一面。
相国寺在城外,长年香火不断,尤其是春日前来进香的人更多,只因为相国寺前后有一大片桃林,是当年相国寺的空净方丈亲手种下的,种下不久他便在此处圆寂了,因为空净方丈佛法通明,所以也有人称这片桃林是他给世人留下的仙境,因此每年前来赏景的人络绎不绝。
丞相夫人有心带女儿出来散散心,所以来了此处,结果来了后看到到处都是人又觉得有些吵闹,唐云舒素来不喜欢喧闹的地方,她看了一眼却发现她竟半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舒儿,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这里人也太多了些。”丞相夫人提议到。
唐云舒在发呆,闻言抬头对母亲勾了下唇角:“没关系,就在此处吧。”人多一点挺好的,至少不会显得那么孤单。
丞相夫人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她忍不住抓住女儿的手,担忧的问:“舒儿,你究竟怎么了?”
唐云舒不自在的咬了下唇角,不愿意让母亲担心,所以只是安慰丞相夫人说自己没事。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状态,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丞相夫人有些着急,拽着她走到一颗桃树下:“你老实告诉母亲,是不是因为上次李二公子的事,世子他怨你了?”
李二公子的事瞒不了丞相夫人,这事没成她随便问问便问到了,当时听到的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只是觉得那位禾姑娘太心机,也没想到这事竟然会对女儿的影响这么大。
唐云舒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了,但没想到母亲两句话便让她破了功,说到底也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受了委屈在别处不能表现出来,在自己亲人面前怎么忍得住。
眼泪就跟开了闸一样掉了下来,丞相夫人看的心疼不已,唐云舒是她和夫君的独女,两人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女儿,只希望她一辈子平安喜乐,当初陛下赐婚圣旨下来,两人半点高兴都没有,夫君是问了云舒自己的意思,直接表明了如果云舒不愿意,那便是抗旨也不会让女儿嫁,云舒同意了,好在江允恒也确实是不错,青年才俊,无可挑剔,本以为女儿会幸福一生,这才几年便让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委屈成这样。
“舒儿,别哭了,哭的娘都心疼了,世子是不是误会了你的用心,若是他误会了,母亲去同他说,这事同你有什么关系,他怎么能怪罪到你身上!”
丞相夫人此刻是又心疼又气愤,恨不得挽起袖子去同江允恒理论一番。
唐云舒赶忙拉住母亲:“母亲,你别冲动!”
她叹了口气:“这事根本不是误会,当初是我太着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世子带了女子回来,便鬼迷心窍,竟着急的想把人嫁出去,明明世子都允诺过我不会纳妾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着急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善妒又小气,这分明分明是不应该”
“什么不应该!”丞相夫人看着女儿语无伦次,把什么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恨铁不成钢。
唐云舒抬头看着母亲,眼神疑惑又懵懂,她不懂。
“舒儿”丞相夫人语重心长:“母亲是从小就教你要大气,可这要看是什么事,别人都欺负到你面前了,你还在想大度,那你便把夫君拱手相送?那李二公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会不清楚,那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本是起个好心,谁知禾凝一个小姑娘竟然心机如此深,差点让李二公子名声扫地!如今竟还挑拨你和世子的夫妻关系!这样心思不纯的女人怎么能留在身边!”
唐云舒沉默。
丞相夫人扯了两下她的手腕:“舒儿!母亲教了那么多你都记住了,那你怎么没记住母亲也曾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别人都犯到家门口了!你忍让什么?”
丞相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族中贵女,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嚣张跋扈的事也没少做,只是成亲以后要相夫教子才稍微收敛一些,但有仇必报的泼辣性格从来没变过。
“你在害怕什么?你婆母是不是找你麻烦了?她这个人惯常的欺软怕硬,阳奉阴违,又喜欢摆架子,是不是让你难堪了?”
越说越激动,丞相夫人都能想象到国公夫人会怎么责怪唐云舒,越想越气,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将女儿嫁入国公府。
唐云舒连忙打断母亲的联想,哭笑不得:“母亲,你想太多了,没有的事。”
国公夫人虽然责怪了她,但她毕竟是相府千金,国公夫人想磋磨她也要思虑一二。
“真没有?”丞相夫人还有些不信,直到得到唐云舒的保证。
唐云舒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拽着母亲去赏桃花。
她最近的情绪和旁人都没什么关系,李二公子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真正影响了她和江允恒关系的,只是因为她发现江允恒已经不如以前那样相信她了,而她也一样,就像此刻她在相国寺,心中想的确实在国公府的书房里,禾凝是不是又同江允恒待在一处,他们这样多久了?江允恒若是有心纳妾,为何不同她说?还是他觉得——妾,配不上禾凝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不敢再多想。
丞相夫人逛了一会有些累了便先去寺中休息了,丞相夫人希望她多散散心,让她多逛会,她便留在了此处。
如此美景却一个人欣赏,实在是有些可惜,她想着下次一定要带着康儿一起来。
远处一群书生迎了过来,几人应当是在斗诗,个个斗志激昂,春风得意,她皱了下眉转身让开。
漫山的桃花争奇斗艳,唐云舒无意与人争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谁知竟在此处发现一株红梅。
漫山桃粉中一支含苞独放,如此奇异的景色让她惊喜万分,她伸手想要抚一下那翠嫩的枝丫,手刚放上去,一只细长的手先她一步抓住了那支开的最好的红梅,没有丝毫犹豫折断了。
唐云舒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缺德,没想到竟看到个熟悉的面孔。
“嫂夫人,好久不见啊。”互赞只有笑着打招呼。
唐云舒看着男人熟悉的笑容愣了一下,自上次在春雨楼不欢而散,她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顾晏之了。以前他经常来府上找江允恒,这段时间好像也一直没来过。
看着他手中的红梅,若是其他人她总是难免生气,可如今做这缺德事的是顾晏之,她竟只是觉得无奈,好似这事就是他会做的一般。
顾晏之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竟举着刚折断的红梅递到了唐云舒面前:“刚刚便见到嫂夫人瞧着这花入迷,想来是十分喜欢了,送给嫂夫人可好?”
唐云舒没接,叹了口气:“顾大人,喜欢不一定要按拥有,我喜欢它是喜欢她在枝头凌寒盛开,不是想要拿在手中。”
“是吗?”顾晏之不以为然:“我还以为嫂夫人同我想的一样,喜欢便一定要握在手里呢!”
唐云舒看着他,沉默。
“不过嫂夫人也不必伤心,这么好看的花,嫂夫人有心有花共赏之,可谁知下一个见着它的人会不会起了私心将它折下来,既然早晚也要待在别人手心里,那不如待在我手中,你觉得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唐云舒转身欲走。
顾晏之突然将手中的红梅扔到了她的脚边,她脚下一顿,转头怒视质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嫂夫人不喜欢这花可能是嫌弃这花在我手中待过,也是,这花既然沾了别人的气味,又哪里配得上嫂夫人这样完美的人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