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梦一看到江允恒便跑了过去,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卖乖,江允恒对家里人一向温和,揉了揉她的头发,嘴上故作嫌弃——
“有事说事!”
江云梦就算再大大咧咧的也是女孩子,这种事怎么好说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响一羞臊把禾凝扯了过来,让禾凝帮她说。
禾凝对江允恒还心有余悸,但看他神色和往常一样,看她的眼神也仍旧温柔,仿佛那日的凶狠只是一场噩梦,微微放下心来。
禾凝也是第一次帮人问这个,还好江允恒才智过人,她只说了顾晏之的名字他便清楚了。
江允恒没想到两人会这么巧遇到,但一点都不意外江云梦会看上顾晏之,毕竟自家妹妹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当下便表态:“我没意见,如果你能让他看上你的话,我十分乐意他做我妹夫,不过别想我帮你。”
江云梦听到这话当即便不乐意了:“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我堂堂国公府嫡女,他还敢嫌弃不成!”
江允恒笑而不语,不想打击妹妹的自信心,但就他对顾晏之的了解,顾晏之眼光甚高,江云梦这样不学无术的还真不一定能入他的眼。
“大哥你真的不帮我?”江云梦虽然嘴硬,但还想挣扎一下,毕竟她哥哥的名号确实比她的好使。
江允恒淡定摇头,他不喜掺和别人私事。
江云梦气急,又找不出反驳的话,瞪了他一眼一跺脚生气的跑了。
禾凝看着江云梦离开,抿了抿唇,没有跟上去,江允恒已经低头继续教康儿写字了,康儿在好奇的偷偷瞄她,她对他和善的笑了笑,却见那孩子鼓着腮帮子瞪了她一眼,顿时笑意僵在了脸上。
江允恒抬头问她怎么还没走,她没法说自己不想走,看见一旁的砚台,试探的走过去拿起墨研了起来:“凝儿小时候不曾读过书,看世子教小少爷读书也想学,能学多少是多少,世子只管照顾小少爷便好,不用管我的,就当凝儿不存在,能让我留在这吗?”
江允恒抬眸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见禾凝满脸真诚,没看到什么小心思,又觉得自己敲打过了禾凝应该不敢,便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禾凝喜不自胜,努力让自己不表现出来,手上研磨的动作更认真了些。
唐云舒不知道书房的事情,她不像江云梦一样未出阁是个富贵闲人,虽说府中如今的当家主母还是国公夫人,可真正行事的都是她,又要准备年节的贺礼,片刻不得闲。
所以让禾凝钻了空子,用着同样的理由每日同江允恒待在一处,还会专程临了帖拿给江允恒看,江允恒偶尔指点两句,虽然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可府中下人间早有流言传出,只是待唐云舒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宫宴前一天,珍宝阁送来了她挑选好的首饰,唐云舒对他们的手艺心中有数,并没什么好查验的,直接让清苡拿了银子。
禾凝和江云梦的那份她直接让人送了过去,好巧不巧江云梦正缠着国公夫人想去宫宴,国公夫人害怕她去了宫里闯祸,不愿意带她,刚被她的甜言蜜语说的有些松动的时候,下人捧着一摞盒子走了进来,当然还有珍宝阁的单子。
珍宝阁的掌柜满脸笑容,国公夫人在看到账单后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手中的纸都要捏碎了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人前大方的让下人拿了银子给掌柜,等掌柜的一走她便直接把单子扔到了江云梦的脸上。
江云梦刚刚看到掌柜的带人进来便知不好,国公夫人最不喜奢侈,对府中的开销都有明确的规定,虽不会克扣但也绝对不允许挥霍,她原本是要报复唐云舒的,没想到她竟然敢算计她,将东西送到母亲这!
国公夫人大发雷霆,江云梦心中委屈但又不敢说,只能向母亲撒娇认错,并将其中大半都推到了禾凝头上,她对国公夫人说这些都是禾凝喜欢的,禾凝初来乍到又是哥哥的救命恩人,她既然喜欢她总不能吝啬。
禾凝人不在此处自然无法辩解,就算在估计也不敢说什么,国公夫人本就不喜禾凝,如今更觉得她小家子气,心生厌恶。
惹恼了国公夫人,这下江云梦是彻底去不成宫里了,国公夫人还禁了她的足,让她一直到年后再不准出府。
江云梦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报复到唐云舒,还把首饰搭了大半给禾凝,又惹恼了母亲,简直是得不偿失,回房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唐云舒听到这事后没什么反应,意料之中的事,她不爱与人争斗可不是真的任人欺负,江云梦既不亲近她,她又为何要替她着想。
相比起江云梦的问题,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手中的盒子是怎么回事。
刚刚清苡打开盒子查看送来的东西,结果对照单子发现多出了一套红玛瑙的首饰,花样繁杂,做工精细,四周都镶嵌了宝石,耀眼不已,看着就比其他几套要贵重的多,唐云舒从不买这样看着就富贵的东西,这不符合她低调的个性,清苡那天看着唐云舒选的,十分确定她选中的没有这套,因此十分疑惑的拿来问她。
“是不是大小姐选的,送错了?”
唐云舒摇头:“我看了她那边的单子,没有这个。”甚至她都不记得当时有在图样册子里看到过这套,这套样式如此华贵,若真看到她不会完全没有印象。
“去问问珍宝阁那边,看是不是送错了。”
若真是没有公布的样式想必是哪家贵人定做的款式,若是弄丢了珍宝阁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清苡应了,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有些可惜,这东西自家姑娘戴上肯定好看,可惜她不喜欢不然也可以做一套。
原本以为是件小事,没想到等清苡从珍宝阁回来的时候,却又把那原本要还回去的东西带了回来,唐云舒疑惑的望着她。
清苡没比她清楚多少,捧着盒子奇怪:“我去找了掌柜的,掌柜的说没有送错,就是送给小姐的。”
“送我的?”唐云舒更疑惑了:“年礼?往年不都是步摇之类的小物件吗?珍宝阁什么时候舍得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清苡一阵摇头:“不是的,他们的年礼早些日子便送过来了,是一对金镶宝耳坠,掌柜的也说了是有人特意交代送给小姐的,我问他是谁他说对方说了不留名。”
说完又十分小心的补充了一句:“小姐,刚掌柜的说这个东西是他们店原本要拿来做镇店之宝用的,那人是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
这下唐云舒不得不重视起来,年关里人情往来确实多,可大家都是挂着名的,就怕你不知道是谁送的,哪有人会匿名送礼,还如此贵重,不担心被人冒认?关键是如此行为意欲何为?
“小姐,那现在这个怎么办啊?”清苡捧着盒子,现在这东西就像个烫手山芋,收也不是扔出去也不是。
唐云舒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头疼的很。
“算了,先收着吧。”万一真是哪个熟人送的,到时候问起寻不到了才麻烦。
清苡将东西收到了唐云舒放重要物品的柜子里,这东西太贵重了,弄丢了就麻烦了。
——
宫宴当天,唐云舒一早便起来了,穿上隆重的命妇服同江允恒一起入宫,江允恒去见陛下,她要和国公夫人一起去后宫拜谒皇后。
未央宫门前已经等了不少人了,唐云舒跟在国公夫人身后上前挨个问礼,礼节周到丝毫让人挑不出错。过了会丞相夫人也来了,人太多不好说话,母女两相视一笑,对方瞬间便心领神会。
过了会人到的差不多了,未央宫的宫门从里面打开,两个宫女带着她们进去。
唐云舒未出阁时便对这里熟悉的很,皇后娘娘同她母亲是手帕交,皇后娘娘无子无女,因此对她格外亲近,她的及笄礼都是她亲自为她正冠。
未央宫和记忆中一样,冷清中带着孤傲,一点也看不出是后宫之主的住处,天下人尽皆知,皇后失宠多年,这未央宫就和皇后本人一样,只剩下个好听的名号。
进去没多会皇后便从里间出来了,皇后年轻时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可惜今年已四十岁,暮春之年容貌怎么也比不上年轻的小姑娘,皇后也没费心思去遮那些岁月的痕迹,大大方方的袒露出来,明明和她母亲相似的年纪,两人在一起说话看着却像是要年长许多。
但她眉眼间的柔和却是这殿中任何一个人都装不出来的,她看向所有人的视线都那样温和无害,若不是戴着皇后的凤冠,没人会以为她是这后宫之主,没有掌权者的犀利,更像是家中慈爱的长辈。
唐云舒看到很多人私下偷偷看着皇后摇头,估计在心中可怜皇后失宠,心中觉得好笑,外人只能看到最肤浅的东西,总喜欢用自己的想法揣度他人的心境,殊不知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皇后平日深居简出,同这些命妇除了一些特殊日子不得不见,其他时候基本都没有来往,说完那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后便不再管了,专心的同身边的丞相夫人说话。
这些命妇也早就习惯了,三三两两的同旁边的夫人说起话来,你来我往无非就是为了替自家主君多积累些人脉。
有国公夫人在唐云舒只需要做个微笑点头的吉祥物便好,一切自有国公夫人周旋。
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然而这是皇宫,又是一群女人待在一起,若是不发生点什么未免也太对不起这氛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