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田谷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手上的小种子,明知道和前世的不是同一颗,但她越看越像。
想起那棵被掐掉的花苗,还是有些意难平。
“种了也不一定开花,开了花也不一定能选进种植学院,不一定会影响我的悠闲生活。”田谷一下子坐起身,找出废弃的破陶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微风带着些清寒,蛙声已经热闹了起来,花草树木在月光下影影绰绰。
田谷也不走远,紧了紧衣裳直接拿着小花锄在院子边上挖了些土到陶碗里,将种子认真种下,洗手时又捧了两捧水浇上。
“果然,小孩子就不该干活儿!”田谷将种好的‘花盆’放在院子边,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腕,才回卧室睡下。
夜色渐深,心无挂碍的田谷陷入梦乡,迷迷糊糊中听到‘啵’地一声轻响,又翻过身继续沉睡。
她不知道,就在前一刻,她睡觉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另一个世界的天空中,闪烁了一下又很快消失。
这天本就是地星上的‘新元纪念日’,一大早就有无数人赶到了广袤的‘田谷森林’外祭奠,因此有很多人都看到了森林上空那一闪而过的影像。
“快看,天上有东西!”有人惊奇地喊了出来。
众人纷纷抬头:“什么东西?在哪儿?”
“你想说丧尸鸟来了?”一个军装男人气势瞬间锋利。
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由疑惑变成质疑:天空中明明空无一物,他却信誓旦旦说有东西,再结合以往那些恶意制造恐慌的案例,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
那人急了:“不是丧尸鸟,但确实有东西一闪而过,我肯定没看错。”
虽然没看清楚是什么,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丧尸鸟,现在地星上三岁的小娃娃都知道‘田谷森林’和丧尸生物是绝对排斥的,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的确有,好像是海市蜃楼。”记者扬了扬手上的相机,出言为他作证。
军装男人接过相机,随手打开录播,瞳孔猛地一缩,继而又竭力放松面部肌肉,关掉相机,用正常平稳的声音道:“确实是海市蜃楼。”
四周紧绷的气氛顿时放松了下来,有人略带遗憾地笑道:“你眼睛真尖,我们都没看到海市蜃楼。”
被众人盯着的男人舒了一口气:“我也没看清什么东西,只看到有东西一闪而过。”
接着,大家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一闪而过的海市蜃楼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们说,会不会是这森林听到了大家的祈祷,给我们展现田谷大大在天堂的生活?”双手合十的少女满脸都是期待,许是因为这里是‘田谷森林’,有了异常,大家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她。
明明理智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天堂,但无数人心底都期待着有一个天堂,能让劳累了一辈子的田谷大大在那里安宁悠闲地生活。
少女那句话只是一个美好的期望,但很多人开始频频看向了军人手上的相机,期待着真能从里面见到田谷大大幸福地生活着。
虽然这想法有些无稽,但田谷大大和这片森林本身就很不一般,很多东西用现在的科学根本解释不了。明知道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但万一呢?
“这里面没有田谷先生的影像。”军装男人不得不开口打断他们迅速增长的期望。
众人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迷了下去:果然不是啊……。
军装男人却又把相机握紧了些,这相机里虽然没有田谷先生的影像,却是另外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只一眼,他就从影像中小女孩的卧室以及窗外的景象分析出:那不是地星,起码不是当前时空的地星。经历了末日摧毁的地星,除了‘田谷森林’哪还有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
田谷不知道自己在故乡造成的波澜,她正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之中:那棵种在罐子里的花没被熊孩子掐,长大了开出雪白的花朵,变成知恩图报的‘白素贞’,像田螺姑娘一样把她照顾地面面俱到。
这梦太美好,以至于鸟儿在窗边唱歌了都不愿意醒来。
“这破碗怎么到院坝边儿上了?”早起洗漱的田稻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边儿的变化,饶有兴致都走到旁边,观赏被挖出一个小坑的地面和装了半碗湿润土壤的陶碗。
田谷过耳不过心,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继续睡。
田稻看了一眼带土的花锄,对昨夜发生的事情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眼里不由流露出笑意,故意对着妹妹的房门提高了声音:“这破碗里这么多泥巴?还是扔远一点吧。”
扔远一点?
扔远一点!
他要把她种的花扔远一点?!田谷嚯的一下坐了起来:“不准!”
她到底是什么运气?每次自己想种花了,总会出意外。田谷掀开被子,跑到门边:“这是我种的花,不准扔!”
田稻嘴角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却怕惹毛了妹妹,激起她的逆反心,便强压下笑意:“哦,是你种的花啊,那我不动。”继而又高声喊道,“爹、娘,这院子边上的破碗里是妹妹种的花,你们不要扔啊。”
“好……,什么,你妹妹把花种下了?!”田母闻言连忙跑了出来。
田父也紧跟着出来,围着破陶碗转了一圈蹲在碗前,又将关切的目光转向田谷:“怎么种在这个破碗里?我们给你准备了很多雕花的木盆,要不要趁现在没发芽,换一个?”
田谷走过去绕过看着她的老爹,弯腰抱起陶碗就往里走:“大的花盆抱不动,这个正好。”
“哎,你要抱着‘花盆’往哪儿去?”田稻忙拉住妹妹的小胳膊。
“放到卧室去。”田谷脚步不停。
田稻没有强拉,而是跟着她的小步子笑眯眯道:“放到卧室好啊,要不要哥哥帮你搬?”
呵,一个个的都歧视她的‘小花盆’,她才不让他们搬呢。
田稻不以为意,只在妹妹垫着脚举着胳膊将‘花盆’往窗台上放时抱起了她:“我不抱花盆,我抱你就是了。”
田谷也不拒绝哥哥的帮助,就着他抱起的高度,将‘花盆’放稳摆好,然后郑重申明:“我就喜欢这个‘花盆’,你们不能换!”
“放心,你就是想让我们帮忙换,我们都不能碰它。”田稻确定妹妹放好了,才弯腰将她放下。
田谷明白,哥哥说得是村长宣布的规则:在这次种花过程中,大人不能帮忙。
“所有大人都会乖乖遵守?”田谷有些好奇:没有摄像头和监控器,这么简单一个规则如何约束众人。
田稻明白妹妹的意思,一边拉着她去洗漱,一边解释道:“学院的招生老师能分辨出孩子们种花的过程中有没有大人帮忙。”
能分辨出种花的过程中有没有人帮忙?
难道真像前世的故事里说得,所有花种都被蒸过,开了花的都是不诚实?
田谷回头看向窗台上的‘花盆’,怎么也想不出其它的分辨方法。
不过,她向来不会难为自己,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吃过早饭后,又开始了晒太阳的悠闲生活。
虽然多了一盆花要她养,但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儿,只要按时浇水保持土壤湿润即可。
和悠闲的田谷相比,其他孩子就没这么好的心态了。
原本白天的村子还因为成群结队的小孩而喧闹,现在安静地快超过晚上了,因为所有孩子都守着自己的花盆寸步不离。
种花的吸引力显然超过了所有的娱乐活动,但只守着花盆就显得时间格外漫长。经常有小孩子浇了水忍不住再浇一点,总怕花种喝不饱;还有小孩子忍不住偷偷扒开覆盖在种子上的土,看看它到底发芽没有。
这些禁忌,大人们是再三叮嘱了的,但小孩子们都是好动又好奇心旺盛的,没有大人看着,他们总是忍不住。
这些关切并没有给花种们带来正面的影响,它们有的被泡烂了胚芽,有的在扒土时被伤了胚根。
反倒是田谷第三天浇水时发现‘花盆’里冒出了一个稚嫩的小芽。
那是刚冒出土的一个小尖尖,嫩绿的颜色格外悦目,让田谷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
“叮。”一声轻响骤然在安静的空间响起。
田谷的手僵住了一瞬,接着又慢慢收回,装着无事发生,也装着没有看到那个半透明的光幕。
“叮,地星直播间已连接。”机械音并不放过她。
地星直播间?
地星?!
正要往外走的田谷停住了脚步,虽然经历了末世的地星上到处都是废砖烂墙一片狼藉,并不像现在生活的世界这样美好,但那毕竟是她的故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