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有些落荒而逃的避开她的目光,斜着身子看向窗外。
李央看到他急的耳尖都红了,无声地笑了笑。
车厢内越是安静,袁崇景越是觉得尴尬难捱。他的手摸摸车窗,又低头抚了抚衣角,就是不去看她。幸好此时马车到了袁府门口,北海叫他们下车的声音传了进来。
袁崇景动作迅速,矫捷的根本不像个受伤的病人。他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也不让北海扶了,抬脚匆匆地进了府门。
北海疑惑地挠挠头,见李央也下来了,开口问道:“少夫人,二少爷的身体...这么快好了?这神医可真够厉害的啊!”
李央噗嗤一声笑出来,认同道:“确实厉害。”随即神秘兮兮又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袁崇景进了府。
正巧府内陶大夫正在给袁家众人每月诊脉,袁夫人把他们喊了过去:“景儿,你这都针灸两日了,感觉怎么样?”
有了外人在,袁崇景脸上火烧似的热度才有了些许回温。他怕回去之后还要单独面对李央,听到袁夫人的招呼,便走了过去:“好多了。”
“好多了又是怎么个好法?算了,你先坐下,”袁夫人没有耐心,拉着他坐下:“让陶大夫诊诊脉。”
袁崇景回头看了一眼李央,得到她的颔首后,才伸出手让陶大夫检查。
袁夫人看出他的小动作,脸上漫出喜意,趁陶大夫在把脉的时候,她小声问李央:“央儿你呢,让那神医看了吗,能不能再给景儿生个儿子啊?”
她再怎么小声,也没有逃过袁崇景的耳朵。他有些无奈地叫道:“娘!这件事能不能不提了?”
厅里丫环婆子都在,被袁崇景这么说,袁夫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道:“怎么能不提,娘也是担心你。”
李央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去,她扶着袁夫人坐下,劝慰道:“娘别急,景哥刚结束针灸,可能有些难受。娘你不知道,神医说这两天针灸要打散淤血,特别疼特别难受呢,景哥一直忍着,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
袁夫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转到针灸上面,她拉着李央的手着急地说:“真的吗,这可怎么办呀,能不能熬点药给景儿止痛啊,这样生疼忍着也不是办法。”
李央道:“神医说不能喝药,不然会影响针灸的效果的。陶大夫,你说是吧?”
每月诊脉的日子并不是今天,他陶大夫今日过来,还特意挑她和景哥针灸之后回来的时间,内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李央也可以猜出一二。既然如此,她怎么着也得好好的利用一下他。
陶大夫正在结合袁崇景的脉象研究神医开出的药方,冷不丁的听到李央的话,以及她眼中一股细究的眼神,陶大夫心中猛然一跳,也顾不得她之前说了什么,连忙附和:“是是是,少夫人说的是。”
李央收回压迫他的目光,转而对袁夫人温声劝解:“娘也别担心了,我相信神医心中有数的。”
袁夫人点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景儿啊,你好之后可得记住这次的教训,万万不可再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了。”
袁崇景心中不耐,随意敷衍地答应了。见陶大夫不再把脉,便起身向外:“我回去休息了。”
说着走了两步,看李央依旧在低声和袁夫人说些什么,他叫道:“李央!跟我回去!”
“啧啧,”袁夫人嫌弃地看着他,回首对陶大夫笑道:“看看他们,都成亲多少年了,还是这么黏糊。”
陶大夫笑笑:“二少爷和少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袁夫人也不是真的嫌弃他们,听到陶大夫的恭维,笑意更加深刻。
李央见状,佯装有些羞涩地低头从厅中走了出来。等出了厅门,她才恢复正常:“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袁崇景道:“怎么,你还想听娘在那唠叨?”
李央立刻摇摇头,跟着他走了两步,才眯着眼睛笑道:“景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知道她不想听袁夫人絮叨,故意装着冷脸把她从厅里解救出来。
袁崇景这会儿也不头疼了,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你不是也帮了我一次嘛,咱们扯平了,谁都不欠谁的。”刚才要不是她在袁夫人面前岔开话题,他必定会和袁夫人吵一架。
李央撇撇嘴,出言讽刺他:“你可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袁崇景也不知是不是没听出来,还是听出来了却满不在乎:“多谢夸奖。”
两人像是暗中较劲似的,一句话不再说,均是脚步相错疾匆匆的向他们的院子走去。房门前夏荷正在守着,看到两人回来,忙起身相迎:“少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李央骄横地瞪了他一眼,越过他抢先一步进了院门,对夏荷颔首:“小桃子呢?”
夏荷跟着她向小桃子的屋里走:“吃了点乳酪,这会儿睡着了。”
袁崇景则无声地走在她们的后面。
李央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而是继续问夏荷:“上午有没有哭?”
夏荷道:“早上发现您和二少爷不在的时候,掉了几滴泪。后来就好了。少夫人,桃子小姐在您和二少爷的房里呢。”
李央停下脚步,转向他们房间:“我去看看。”
说完这才想起袁崇景,她转身朝他说:“小桃子在你床上睡着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睡一觉吗?要不先去小桃子的房间吧。”
袁崇景摇摇头:“不用,等会还要喝药,我先去看看她吧。”
李央也没有劝,这几日他们有些忽略了小桃子。等她睡醒之后看到爹娘都在,应该会很高兴的。
两人相继进入房间,小桃子正躺在他们的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身上盖着的小被子也被她踢到了一边。李央捡起被子给她盖好,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袁崇景站的有些远,看着李央慈爱的目光,他竟觉得眼前画面异常的和谐。他的内心隐隐有一种感觉,或许他以前看错了李央,或许在他没有失忆之前,他们一家三口可能过的很幸福。或许他的心里,对李央是有感情的。
承认了这个事情,袁崇景顿时觉得全身都轻松了很多,一些不知名的,沉重的存在他心里的压力,也像是被拨开的云雾一般,消散了个干净。
如果原本的生活真是如此,那也很不错。
袁崇景笑了笑,走向床边,对李央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看着她。”
他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李央还没来得及制止,就见床上的小桃子抖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唔..阿娘,爹爹!”
李央抚了两下小桃子的身体安抚她,随后又把她抱起来:“小桃子醒了?还睡不睡啊?”
小桃子依恋地在她怀里蹭了蹭,伸出胳膊环住了她的脖子,话中带着软乎乎的奶音:“阿娘,不睡。”
李央抱着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那渴不渴,娘给你倒点水喝?”
小桃子噘噘嘴,她不想离开阿娘的怀抱,可是嘴巴又很渴。
袁崇景见状,走到桌边倒了热水递到李央的手边:“给。”
李央碰了一下水杯壁,并没有接过去:“太热了,倒点凉水中和一些。”
“啊?哦好的。”
看他呆愣愣的去倒水,李央笑了笑,额头抵着小桃子的额头晃了晃:“爹爹笨笨的,对不对?”
“笨笨!”小桃子附和着,跟她嘿嘿笑了起来。
说话间袁崇景已经兑好了水送过来,闻言道:“就你聪明。”
话说完又看到小桃子的目光,他又接着夸:“小桃子也聪明。”
小桃子躺在李央的怀里,抱着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末了趁李央在给她擦嘴巴,含糊不清地道:“爹爹也聪明。”
喝了水之后她的小嘴巴红润润的,竟捡好听的哄他们:“爹爹聪明,阿娘也聪明。阿娘今天好漂亮!”
李央好笑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娘哪天不漂亮呀?”
小桃子眨了眨眼睛:“阿娘每天都漂亮,今天最~~漂亮!爹爹,你说是不是呀?”
李央笑了笑,本以为袁崇景不会回答。她正低头捏小桃子肉嘟嘟的脸颊,下一刻就听到他一本正经地道:“对,今天最漂亮。”
李央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目光中似乎带着些.....
深情?
李央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太累了,导致她眼神都不好使了。她眯了下眼睛再看过去,他已经转移了目光,正在看着她怀里在捂嘴偷笑的小桃子。
她心中记着这事,暗中观察了袁崇景很久,终于让她瞧出了端倪。
尤其是全家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看到丫环端来了饭菜,袁崇景状似无意的起身帮忙摆盘,然后把她爱吃的饭菜不动声色地全都放到了她的座位面前。
这一番流畅的动作看下来,李央心中的第一感觉不是心喜,而是惶恐和不安。别人不知道她和袁崇景之间的感情,她自己可是门清的。无论袁崇景是否失忆,他都不可能对她这么细心,这么为她着想。
她有些怀疑宋希的针灸,不是在帮袁崇景恢复记忆,而是把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袁崇景:我决定了,以后好好的和媳妇过日子,然后再升升官做出点政绩,美滋滋~
作者:呵,年轻人,梦想是美好的,现实会教你做人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