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茂打了三天的草稿,常年不翻开的本都撕烂了十几张,最后头发一抓,推开凳子转身去教室最后一排找李欣歌准备随机发挥,道歉嘛,要的就是灵活真诚。
结果她座位上空空如也。
“他们人呢?”后两排都没人,后门地方郝柏修依旧盖着校服在睡,整间教室都没什么人。好家伙,他不就是改了几十遍稿子,怎么抬头教室都快空了。
他只逮到用功学习,常年驻扎教室的语文课代表刘臯畅,人头也没抬,“翟向渺在老班办公室,大家都跑去看了。”
张哲茂脸一黑,咬了咬后槽牙往办公室去。
他去的时候,二班人正往回走,他不吃热乎瓜,不关心翟向渺为什么会去办公室,只揪人问:“李欣歌呢?”
“二郭头办公室啊。”学习委员朱城说。
“你们都回来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我们是吃瓜,她是想吃了瓜主,能一样吗?”朱城一脸真诚。
张哲茂推开他,一个字都不想听的往办公室去。
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二郭头心疲力竭的恳求,“翟向渺,这月第几次了,我不求你好好学习,先把你这条命保住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多少年了,他都没碰见过这样的刺头,校园内打架直接开除的校规摆在那,他都敢跟人干架。
跟着是谢奚桃的声音,“郭老师,这次真不是他挑事,是17班的张西强不放过他。”
“那是什么人,你干嘛要和他起冲突?”二郭头问。
“郭老师,你不能这么说,有狗屎在那里没躲开踩了一脚后还是我们的错吗?”李欣歌问。
“老师不是这个意思。”二郭头也知道着急说错了话。
“郭老师,你能让我先给他包扎了吗?”翟向渺的胳膊上有一道近十厘米的划伤,血还在往外流,看他表情,好像这只是蚊子叮咬的痕迹。
接着不用他回答,李欣歌就着急翻出纱布,“我先帮你包一下,一会你再去医务室抹点伤药。”
翟向渺看了眼她,“好。”
他抬起手臂,把伤口地方放到她跟前,李欣歌顾不上其他,找了纸小心翼翼地擦了周围的灰尘,“疼吗?”
她看着这伤口都有点手抖,睫毛微颤着抬眸看他。
翟向渺的面容近在咫尺,眼里有不熟悉的纵容,“不疼,你上吧。”
李欣歌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后将棉签落在他伤口处,翟向渺手抖了下,她着急看他,“很疼?”
翟向渺摇头,“没事。”
“好。”李欣歌低头帮他吹了吹伤口,“我会小心些。”
“不用,你来就好。”
旁边站着的二郭头:“……”
这还在我办公室呢!
围观的谢奚桃微蹙了下眉看翟向渺,他眼里流转着笑,朝她微歪了歪头。
忽地窗边传来细微响动,谢奚桃转身,看到的是张哲茂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她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地看翟向渺,他无辜地朝她耸了耸肩。
“别动。”一无所知的李欣歌低着头,还在小心翼翼的清理伤口。
旁边还站着的二郭头:“……”
这真是我办公室!要不你们先出去……出去……去……
张哲茂走出教学楼,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还是李欣歌伏在翟向渺胳膊前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如此认真,完全没有注意他的到来。
张哲茂苦笑了一声,忽然什么都不想解释了,一个月可以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原来李欣歌的不喜欢从来都不是开玩笑。
张哲茂在篮球场打了一天的篮球,死对头孙飞扬喊:“你吃枪药了?打这么狠,你胳膊不要了?”
他撑着膝盖,说话时嗓子都在冒烟,就这,张哲茂还在运着篮球往框里投。
“还打不打?”张哲茂问。
“打个屁,老子的腿还想要,你准备明天爬来学校?”
“废物。”
“靠?”
张哲茂看也不看他,拍了篮球就走了。
“这他妈跑我这发火来了?”孙飞扬指着张哲茂的背影问队友,队友摆摆手松了口气,球王可算走了,他们一排人都跟着摊倒地上。
张哲茂从球场出去,不想回教室,索性书也不收拾往校门口车棚走,正看到一个熟悉身影,他刚想喊一声,王姝好骑上自行车走了。
算了,张哲茂吐出口气,校园里叫指不定又传出点什么。
他推了自己的车,路上又看见她,车骑得卖力,看样子有事着急去做。他也不再喊人,骑着自己的车慢悠悠缀在后面。
他赛车,对方小款女士自行车,他慢悠悠骑着,竟还一路都缀在了她后面。
连着几个十字路口两人都拐了相同地方,张哲茂纳罕,直到看人停在一家烧烤店前,他抬头:老张烧烤。
张哲茂:“……”
来他家吃烧烤?
他家住的这一排临街,有一排的门面,他爸经营的就是这家烧烤店。他没多想,绕了一圈从后门进了家。
张洪亮看到他,很没好气,“书包呢?”
张哲茂:“我拿书包回来,你不害怕?”
张洪亮:“……滚去前面干活。”
张哲茂顿了下,“前面有个跟我大的女生来吃饭?”
“跟你大?你说姝好?”
“对。”砸脏人衣服这件事他还没解决。
张洪亮:“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点不知道给父母分担,她不是来吃饭是来帮她妈干活。”
“啊,帮她妈?”
“对啊,你钱姨。”
“钱姨是她妈?”前一阵子他妈腰疼,在床上躺了一阵子,没办法店里就招了个洗碗工,请的人就是钱姨,对方干活勤快,动作利索,店里就一直用着了。
“钱姨怎么了?”
“中午来上班,过十字路口被一辆面包车碰了下,听她说不严重,但是面包车司机扯皮不想理赔,她现在还在警察局跟人理论,她就让她女儿来顶一下,晚上店里生意最好,你小子屁事不顶,我可不得找个小姑娘帮忙。”
“爸,你别不讲理啊,我练球你是支持的,你要说要帮忙,我能不回来?”
张洪亮知道自家孩儿什么德行,虽然不学习又有点恋爱脑,但在孝顺父母这方面没得说,“那别光吹了,出来帮忙吧。”
“算了。”
“呵。”张洪亮不乐意。
“那是我同学,我怕出去她尴尬。”
张洪亮想了想也有道理,交代了他几句吃完饭看会书吧之类话就转身去前面了。张哲茂拦住人,“她一会走的时候你多给她50,我之前篮球砸她身上给衣服弄脏了,还没给她处理。”
“你怎么又在学校闯祸。”
“碰脏个衣服算什么惹祸,你快去。”
“工资都是月结,我给什么钱。”
“钱姨都被车撞了,你说你给什么钱。”
“你小子,学校闯祸,跑到家里让你老子给你擦屁股来了……”张洪亮骂骂咧咧关门走了。
张哲茂抹了把脸,这件事甩到脑后投入新一轮的伤感中,没想到第二天,接连几次连话都不想跟他说的女生会找到2班。
王姝好攥着钱,手心出了薄薄一层汗,脚步犹豫着停在2班门口,踯躅半晌才拉住一个面容姣好,正要往教室走的女孩的袖子,“你、你可以帮我喊一下你们班的张哲茂吗?”
“好啊。”谢奚桃往教室扫了眼,“张哲茂,有人找你。”
说完,她纳罕地看了眼女孩,女孩对上她视线,飞速躲闪着目光离开,张哲茂走过来,看到她愣了下。谢奚桃看出女孩尴尬,也不停留,转身进教室了。
李欣歌也留意到前门动静,八卦问:“她就是1班那个?”
谢奚桃摇头,“不知道。”
跨班级的男女生站门口说话,很快就能引起两个班的注意力,可能女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飞速做完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动作,然后快步从后门进教室,像藏进自己的安全小窝,她松了口气。
手里握着五十块钱的张哲茂略显懵逼,后面响起哄闹声,他揉了钱踹回兜里。
“哇哇哇!”班里起哄声一片,“哲哥厉害啊,一班的美女欸!是不是来感谢你送人家去医务室的~”
“你认识她?”有不认识但想八卦的女生问。
“1班王姝好,你问咱们班男生有几个不认识的。”
“我怎么就不知道。”女孩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同性相斥呗。”
女孩哼了声,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张哲茂更是懒得搭理这些看到男女生说话就能像猴子一样呜呜啦啦叫喊的青春期躁动男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前鬼使神差的看了眼李欣歌,瞥到她低头看书,岿然不动的面容,眼底闪过晦涩,心里苦笑了下,摇头略显自嘲的转身坐好。
低头看书的李欣歌心跳有些乱,看着化学书本的配平公式,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在搞什么,张哲茂看过来之前为什么要低头躲起来,她不是都不气了吗?她莫名的揉了揉胸口,有些难以解释自己刚才的骚操作。
忽的,女孩的面容又跳到她眼前,隔着七排书桌,隔着前门框,男女对立低语的身影落在她视线里。
李欣歌蹙眉,揉了揉脸,努力挥去脑海里的画面。
前排,谢奚桃放下镜子,目光从后面离开,随意地扒拉着刘海,长长叹了一口气。
严涿闻声看过来。
“哎……”她做作的又重重叹了一声。
严涿挑眉。
谢奚桃:“周六看电影你想好看什么了吗?”
严涿:“周六夜关门了。”
“凭什么,你说了不算。”
严涿:“我不和看过那种片子的女生看电影。”
“啊,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没嫌弃你呢,看了那种片子谁知道你还是你吗?”
“那不正好,关门。”
“不行,我要检验你,反正我看了那片子我也还是我,纯洁的初心不变。”
“不用你检验,我变了。”
“反正周六我们继续……”正自顾自说话的谢奚桃停下,“你说什么?”
“我变了。”
谢奚桃噎住:“你……”她视线想往下走,硬生生忍住了。
“怎么个变法……”
严涿靠近她,越靠越近,“你想知道?”
“……未尝不可一说。”
“我说,我……”最后四个字消失在谢奚桃殷红的耳垂边。
片刻,教室轰地一声响起重重的拍桌子声。
“严鹿鹿!”
严涿:“到~”
教室所有人目光看去。
谢奚桃几十上百个字的连串咒骂一瞬间堵为脸红的一句:“你给我洗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