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涿后期特效刚交上去,又接了个新活,卡点视频,没什么技术难度。
谢奚桃知道后说:“你也不缓几天,在学校不还得拍百天纪念。”
“那个日常捕捉就行,摆拍就没意思了,同学们也不在状态。”
“那你身体受得了吗?”平时要上课,要帮宣传部干活,要拍视频,放学回来还要给她辅导课业,还要剪视频,“你又不是铁打的。”
谢奚桃说这话,是因为今晚她做作业,电脑前的严涿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按住他手臂,“你先去我床上睡会,一会还要给我讲题呢。”
“还早,你做吧。”严涿说。
“不行,今天题有点难,我弄完都要十二点了,你先睡,我做完喊你,你这么困一会怎么给我讲题,剪视频效率也不高啊。”
严涿瞥向她天蓝色床单,花与云朵绽放其中,昏暗的夜里透着舒适温暖。
他推开凳子,“我回家眯会,你做完喊我。”
“你窗玻璃不是还锁着吗?”谢奚桃把他往自己床上推,“等你这么两圈走下来,这还是回去休息吗?”
严涿:“怪谁?”
“谁让你这么防我,我难不成还能对你做什么吗?”
那晚严涿说要锁阳台玻璃后,还真给锁上了,这几天他过来都是绕了一圈进来的。李珠问怎么不走阳台,连她都觉得麻烦。
严涿解释:“这几天下雨,阳台有些滑。”
李珠没多想,只说:“桃子,下次放学你直接去严涿家,我做了饭给你俩送过去,做完了喊我去接你,别总这么折腾严涿。”
谢奚桃不乐意了,这么折腾怪谁,“我不走,太远,大晚上我害怕。”
“我去接你你怕什么。”
“那我也不走。”
“你这……”
“李姨,没事,我多走几步当运动了。”
“好好,还是你听话,你说你俩都算我带大的吧,怎么差距这么大。”
“李姨你说笑了,桃桃也很乖,只是喜欢和你闹着玩。”
“听听,严涿,阿姨就爱听你说话,和桃子说话不超过三句我就上火。”
“李姨,我也爱和你聊天。”
围观的谢奚桃:“……”
两人一来一往,严涿说的李珠眉开眼笑。
谢奚桃看不下去,终于把李珠从房间里劝走,她一离开,谢奚桃耷拉下脸靠着书桌瞪严涿。
严涿一脸无辜。
“严涿,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茶呢。”
严涿真诚:“我和李姨说的都是真心话。”
谢奚桃嘴抽了抽:“你够了。”
严涿:“别这么说,我和李姨可是忘年交,我对她的话都是往心里走……”
“打住打住。”谢奚桃捂住嘴一副下一秒就要吐的样子,“再说我轰你出去。”
严涿唔了声,闷闷笑出来。
谢奚桃瞪他一眼,没崩住也笑出来。
谢奚桃:“你就一茶艺大师。”
严涿:“谢谢桃桃赞美。”
“懒得理你。”
“别不理我。”
“严涿,你住嘴!”
“嘴停了,心还在动。”
谢奚桃瞪大眼:“茶可以,不能油!”
严涿也觉得油了,见好就收拉上嘴唇拉链。
谢奚桃说什么都不让他深更半夜跑回家睡,严涿看着那张床鬼使神差应了,疲倦身体贴上那张柔软宽大的床,身体像是陷入母体一般放松,鼻翼边是他熟悉的味道,散着淡淡清甜的桃子香。
伏在桌板的人咬着笔低头看着卷纸,蹙眉又认真,昏黄灯光在她鼻翼落下薄薄一层橙色的光,让人想到秋日稻田里涌动着的金黄色麦浪,麦穗在蔚蓝天空下摇曳,令他心旷神怡。
严涿看着她安静甜逸的侧脸,不知何时睡着了。
谢奚桃做完一道题,往床上瞥了眼,看见飞快睡着的严涿轻叹了口气,就这还说不累,都秒睡了。
房间静悄悄,只有男人低低的呼吸声,伴着小声的翻页声,在凌晨的夜晚响动。
谢奚桃做完题又将自己买的卷纸做了两套,结束已经快一点,还剩了一些不会的题,她看向床上,严涿呼吸缓缓,眼皮轻轻拢着。
他总是悠闲惬意,喜欢拿着相机透过取景器看人,懒洋洋,开心或不开心都不让对方看出来,只是倦倦的掀起眼皮说:“你真棒啊。”
促狭,蔫坏。
谢奚桃没有喊他,坐到他位置上,点开他电脑。
以前他赶工的时候,谢奚桃帮他粗剪过片子,原本她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但是每天受他这么耳濡目染,基本的入门活她还是可以的,和专业的比不了,但还是能帮一些忙。
严涿今天这个活,就是做一个卡点视频,难度不高,主要是打关键帧,一个视频常规参数是一秒24或30帧,这个视频时长2分18秒,要想每个点都精准卡上,格外需要耐心。
谢奚桃看着他的PR页面,他已经剪了两分,就差18秒了。
谢奚桃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握上鼠标,快捷键v切换到剪刀,拉长时间进度表开始剪辑。
夜渐沉,窗外月光愈发的亮,偶有风声拍打纱帘。
将近一个小时,她终于坐起来,脖颈酸的像机器人一样挪动得僵硬,脖子发涩每一扭都传来酸疼。
她活动活动肩颈,感觉自己眼都快睁不开了,导出视频发给急着要的人后,合上电脑爬上床在另一边睡下。
她像是被人从后脑勺给了一棒槌,贴上松软床单的瞬间,就人事不知了。
紧跟着,她就听见李珠敲门的声音,“桃子,醒醒,起来吃饭。”
谢奚桃不太清醒的应着:“好,我知道了。”
她感觉自己才睡一秒,怎么就天亮了。
她应话时,感觉被子旁边传来沙沙摩挲的动静。
她扭头看过去,见严涿撑着被子藏在被子下才想起他,“你在干嘛?”
“你说呢?”严涿声音透着咬牙切齿。
“放心,我不说我妈不会进来。”多亏了她前一阵天天说要隐私,她跟着往门外喊,“妈,你帮我先把粥盛出来吧。”
“好,你快点的。”
紧跟着,拖鞋声渐渐远去。
严涿从床上坐起,头发有些凌乱,裤腿都卷到膝盖上来了,露出纤长白皙的双腿,线条流畅,漂亮的让许多女孩都自惭形秽。
跟着严涿下床,转身整理衣服,拉下了裤腿。
谢奚桃:“……”
她眨眨眼,收回目光,抓了抓睡了一晚很是凌乱的头发,也从床上坐起,解释说:“昨天我看你睡得好香,就没喊你。”
严涿转过来看她,“你就睡我旁边?”
“对啊。”看他严肃着脸就要教训她,无辜地说:“我是睡你旁边,不是睡你,再说了这是我的床,我不睡这睡哪。一米八的大床呢,你别太小心眼。”
“我小心眼,你皮痒了?”严涿走近,跪到床上向她靠近。
“你干嘛?”谢奚桃往后躲,“不准揍我,我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每次都揍你我揍得过来吗?”说着,他手拉上她衣领往上拽了拽,挡住胸口那抹无意间泄露的美丽风景。
谢奚桃跟着又拉了衣领,昨天因为他在她都穿着内衣睡的,勒得她特别难受,她都还没抱怨呢。
严涿从床上退下,“以后再给我干这事,别想这么几句话糊弄。”
“哼,白眼狼。”谢奚桃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你快走,我要换衣服了。”
“你还知道让我走,你这么勇,你怎么不当我面换?”
“你不揍我我就换啊。”谢奚桃说着,坐床上就要脱裤子。
严涿扑过来直接按住她动作,两人齐齐栽倒在床上。
“你怎么回事?”严涿眯眼审视她。
“什么怎么回事?”
“你说呢。”
以前谢奚桃绝对不会干这事,这也是为什么李珠这么放心他大晚上还在谢奚桃房间,以前她开玩笑说过:“严涿,你都算李姨带大的了,以后就给我当女婿吧。”
那时,严涿和谢奚桃双双露出嫌弃,李珠撇撇嘴,只得放弃。
就连这附近住的都知道,这俩孩子虽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是三不五时就拌嘴,一点可能没有。
还有小区大婶替李珠可惜,“你说说,严涿这么好的孩子,你家妞怎么还看不上呢,要不然订个婚,以后一起上大学。”
李珠:“我家那孩子瞎不是一天两天了,哎,说也不听,两人也就做题时候能和平相处一会。”
“害,真是可惜。”
可不是吗,李珠也不舍自己养大的白菜被别的女孩抱走。
因着他俩的两看相厌,李珠从来都很放心两人同在一个房间,而两人也不辜负李珠,每夜除了学习,一点暧昧氛围没有,像谢奚桃这样的没边际挑衅,可谓是破天荒第一次。
谢奚桃:“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不是你在呛我,我吓唬吓唬你吗?”
“吓唬?”严涿咀嚼着她的用词,“你觉得这样的举动是吓唬我?”
“那谁知道,这得问你吧。”谢奚桃看他。
严涿居高临下,双臂错过她的肩膀将她拢在身下,视线可以轻松捕捉到她的任何一个面部表情。
谢奚桃只是无辜,人事不知般看他:“有吓到你吗?”
“你猜?”
“我猜……”谢奚桃仰头,渐渐向他靠近,温热呼吸在尚未开窗通风的卧室里愈发明显,两人陷在带着彼此体温余热的被窝里,交缠的呼吸清晰可闻。
严涿抬了下身体。
谢奚桃:“你的睫毛落在了眼窝上。”
严涿起身,半跪在床边看她。
谢奚桃追过来,伸手轻轻捏住他那个落下的睫毛,燥热指腹摩挲过纤细毛孔,严涿睫毛不眨,静静看着她靠过来捏走那个睫毛,嘟嘴可惜:“你的爱丽丝掉了。”
谢奚桃一直很宝贵自己的睫毛,上次掉了一根,她捧着说:“塞西莉亚,你就不要我了啊。”
然后她把塞西莉亚放在钢琴上,弹了一个多小时肖邦的《别离圆舞曲》。
严涿的睫毛比她的还好看,名字也是信手拈来。说着,她从他旁边起来走下床,掀开钢琴盖,将他的睫毛放在琴键边,脸没洗牙没刷,眼角还糊着眼屎,穿着蹂|躏了一晚上的紫色睡衣就弹起了《致爱丽丝》。
谢奚桃学了六年的钢琴,哪怕没有感情,技术也足够支撑,她熟练地摸上琴键,目光却依旧追着严涿,眼里带着骄傲逗弄的笑。
严涿看着这样的谢奚桃,她是凌乱的,蓬头垢面的,得意的,但也是生机的,迷人的。
他猛地起身往阳台走:“我回去了。”
“怎么就走了啊,我还没弹完呢。”谢奚桃笑着瞧他背影。
严涿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推开玻璃按着阳台就翻了出去,拍拍手从小道走了。
谢奚桃弹奏的手指停下,按着钢琴一股劲闷笑。
“桃子,你起来了没!大早上谈什么钢琴,小心孙可她妈来说你扰民。”
孙可妈妈赵芳艳和李珠平日里没少较劲,见面说话时那叫一个和气,结果张嘴却是:“我家可可最近舞蹈大赛获得冠军,哎,你说小孩子也不能给她太大压力,越优秀的人越容易偏激,我怕她再出点心理问题。”
李珠:“谁说不是呢,所以我家桃子学了六年钢琴就拿了省级比赛证书后,我就不让她学了,平日搞好学习就行了,其他我都是对她采取散养政策。”
“就是,我也这样想,我家可可还怪我阻拦她进步,最近还想试试北大自主招生,那么老远,我都不想让她折腾,有个学上不就行了。”
“对啊对啊,我家桃桃每晚学到一两点,我看着都心疼,你说我又不指望她上清华。”
曾经目睹过这一场决战的谢奚桃:“……”
吹水真快乐啊李珠大人,你怎么不说你女儿想上哈佛呢,当然,谢奚桃的选择就是默默压低帽檐,从树后面溜到严涿家小路那,在他家待了一个多小时等两人吹的口干舌燥才想起来去买菜后,她才跳阳台回来。
谢奚桃洗漱完去吃早餐,李珠去她房间,一看她被子晾晒在阳台。
“怎么今天想起来晒被子了?”李珠看无事可做,就拽了拽床单,逡巡着哪里还有她能做的。
谢奚桃咬着包子,“太阳好就晒了。”
李珠瞥了眼阳台外的天,乌云密布,想到她心血来潮也不好意思打击,默默掩下嘴边的抽抽,“你喷香水了?”
谢奚桃咀嚼动作慢一拍,“没有啊……”
“怎么感觉你被子香香的,有桃子味。”
“是吗?”谢奚桃埋头喝汤,声音不太高:“我没注意诶。”
吃完饭,她回房间换衣服,手按到领口又停住,低头闻了下脖颈边,有淡淡清脆甜香,像五月份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第一个成熟的、泛着清香的脆桃。
谢奚桃走到阳台,头忍不住埋进了干燥暖烘烘的被子,在棉花和丝线交织间,鼻翼捕捉到上面留着极浅的清甜。
她忍不住狡黠的闷笑了一声。
“咚咚。”一阵敲玻璃声。
她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看向窗外的人,严涿倚在窗边,镜头正对着她。
“咔”。
画面定格,窗户里,女孩头发凌乱,有一束蓬蓬竖起,手还抓着浅蓝色花朵被子,头从被子钻了出来,身后蓝被子成为照片的温馨背景,带着青春的意味、躁动又不可言说的成为一个偷摸夜晚的在场绘画。
谢奚桃圆滚滚的水润眼睛像两颗夏日葡萄藤下的绿色水葡萄,眼底藏着的那抹得意的笑还未消失,听到动静,受惊小猫一般呆呆茫茫地看过来,带着抹被发现的慌张和心虚,粉面红唇,可爱呆嫩。
严涿依靠着窗户,隔着玻璃与她对视。
透明窗户没了那层窗户纸,清澈,透明的玻璃后情绪一晃尽收眼底。
他问:“吓到了?”
谢奚桃不知所谓说:“总有被吓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