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食不言,寝不语。

这个习惯禇容没有,但萧桓有。

她尊重别人的习惯,吃饭时自然不会出声。

一顿饭吃完,她和萧桓说了一会儿话。说的自然不会是两国政事,也不可能八卦对方的家事。所以能说的只能是风土人情,倒是不局限越国还是凉国。

凉国有姑山,越国有寒山,皆是闻名遐迩的名山。

说到寒山,她生心向往。

“都说寒山初雪最美,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寒山的初雪之所以闻名,正是因为萧桓五岁时所作的那首《初雪》。《初雪》是他的第一首诗,也是他惊世成名的开始。

他曾在寒山静养过,应该对寒山极有感情。不管是他的诗还是他身边的物,很多都有寒山有关联。

“到时候孤可以为姑娘引路。”

“真的吗?”

她对寒山早有向往,却一直没有机会。若真是有他引路,到时候寒山上很多越国皇族的禁景她都可以欣赏。

“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和太子殿下说定了。”

萧桓眼神如水,静而幽深。

“一言为定。”

这时王信进来,低声禀报说清阳郡主求见。

禇容敛了笑意,看向萧桓。

萧桓眼梢的柔和渐淡,慢慢恢复往日的神情。这样的他清淡如雪,却又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下垂的长睫暗影重重,如云山雾罩一般让人窥不见深浅。

半晌,他说一了句:“请郡主进来。”

禇容小声询问:“我是否应该回避?”

他们故人相见,或许有很多话要说。

“不用。”萧桓抬眸,眸底隐有愧疚。“郡主与孤相识一场,她能来看孤,孤很是感激。但若是牵扯其它,非孤所愿。待会还要麻烦姑娘,替孤抵挡劝说一二。”

所以留她下来,是做挡箭牌使的。

她和那位郡主娘娘之间,还真是理不清的孽缘。

袁不悔听闻萧桓愿意见她,欢喜至极。

她依旧是一身的白,白得娇弱,白得素雅。极简的发式,仅为一根玉簪点缀。她喜欢这样的装扮,盼着旁人夸她和太子殿下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将近屋子,她顺了顺发。

欢喜的神色在看到禇容时,顿时僵在脸上。

禇容也在看她,她的长相并不适合穿白衣,不仅显得气色不好,也很难有飘逸灵动之感,生生破坏她原本的气质。

“清阳见过太子殿下。”

盈盈行礼,含情脉脉。

萧桓还礼,道了一声郡主请坐。

三人同坐,一室安静。

袁不悔让人送上自己带来的礼物,吃的用的都有,每一样都不是寻常之物,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禇容看到那几盒宫里出来的点心,心里想的却是等会不知道能不能蹭到一盒。“郡主真是客气,你来就来,干嘛还带东西。”

“我和太子殿下是旧识,上门岂有空手之礼。”

“郡主果然好礼数,只是你看看我们现在一无所有家徒四壁,恐怕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做回礼。”

袁不悔眉宇间隐含着怒气,这个低贱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太子殿下说话,有这个丑女什么事。

“太子殿下以前对不悔照顾颇多,这些都是不悔应该做的。”

这时萧桓终于开口,“孤并未做过什么,郡主客气。”

“您怎么可能没做过什么。”袁不悔听到他的声音,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您给不悔改过的琴谱,还有您为不悔指正过的诗词,不悔一直好好收着。”

“区区小事,不值得郡主放在心上。”

“对殿下而言可能是小事,但对不悔而言却是天大的恩情。如果不是您的帮助,不悔如何能度过那些日子。”

禇容心道,原来琴诗传情,怪不得这位郡主对太子殿下情根深种。

她下意识看向萧桓,心惊了惊。

萧桓刚才看李公公的眼神为何如此之奇怪?幽冷凌厉,像是不悦还有责备,这样的目光怎么可能出自久负盛名的臧雪公子?

再看去,一切转瞬即逝。

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和眼花。

白衣淡雅,神情平静,恰如世外飞仙。

眼前之人似乎已经摒弃世间的所有爱恨情仇,隔绝了所有的喜怒哀乐,又怎么可能会露出方才娜种冰棱般凌厉的眼神。

真是她看错了吗?

她心下生疑,按下不表。

“郡主的心意孤已领,孤如今是质子之身,多有不便之处,恐不能多留郡主,还望郡主体谅。”

袁不悔闻言,心中揪。

她告辞的声音将禇容的思绪拉回,还点名让禇容送她。

禇容愣了一下,站了起来。

这位郡主娘娘,怕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

也好。

听一听亦无妨。

出了屋子,袁不悔留恋回望。美目中有不舍有担忧,还有浓浓的不甘。她希望一切从未改变,太子殿下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受人景仰的天之骄子,她依然住在越国皇国,还可以经常与太子殿下讨论诗词。

为什么要接她回来?

人人都说母亲为了她征战多年,爱女之心日月可昭。人人都说她有一个这样的母亲该是何等的有幸,浴血沙场伤重累累只为带她回家。但又有谁知道她原本一点也不想回来,她根本不需要母亲为了她那么做。

母亲真的是为好吗?

既然那么重视她,为何一生下她就将她丢给曾祖母抚养?既然对她亏欠,为何接她回来后又远离都城?

她幽怨的目光落在禇容身上,越看越是痛恨。

这个丑女凭什么取代她的位置!

“禇姑娘可识字?”

“识得一些。”

“识字就好,想来有些道理也能听得懂。”她下颌微抬,似是不愿与禇容平视。“本郡主不管您是谁的人,也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有一点你要记住,若是你敢做出伤害太子殿下的事,本郡主绝不饶你!”

禇容闻言,不怒反笑。

“郡主所指的伤害是什么?郡主难道没有听过夫妻之间打是亲骂是爱,哪有什么伤害不伤害。”

“你…”

“一看郡主就是没成过亲,肯定不知道天下的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袁不悔气得脸都白了,这个丑女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她可是知道两人并不住在一起。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太子殿下如何会和这样的女子同住一府。

这个丑女不仅占了太子妃的名分,居然还抢了她在曾祖母那里的位置。她的目光中全是敌意,语气也尖锐许多。

“眼下的所有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凉越两国真正交好之日,我凉国自会择一位身份高贵的皇族女子与太子殿下结亲,共修秦晋之好。”

什么身份尊贵的皇族女子,这位郡主娘娘何不报出自己的姓名。

“郡主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太子妃。以后如何以后再说,我一天是太子妃,那么太子殿下就是我的夫君。至于其它的,郡主和我说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你说是不是?”

这个丑女。

好生牙尖嘴利。

“你别以为有大皇兄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你有今日的一切,不过是我大皇兄一时之气。你信不信只要本郡主一句话,你就会一无所有。”

禇容笑意越大,“那敢情好。你赶紧去给大皇子吹吹风,我还巴不得没有这些麻烦事。”

袁不悔很少这么讨厌一个人,她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低贱的丑女,为何她会如此的厌恶。

她盯着禇容的眼晴,却莫名生出一阵恐慌。这个丑女的眼睛和她很像,但似乎比她的眼睛更好看一些。

不。

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不如一个丑女。

一个替身而已,不值得她在意。

但是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她堂堂凉国郡主,处置一个不听话的低贱女子有何不妥。到时她就不信大皇兄会因此而和她生分,太子殿下会为了此事责怪她。

或许杀了这个丑女,反倒是帮了太子殿下的大忙。

“来人哪,给本郡主将她拿下!”

两个婆子上前,作势就要来抓禇容。

禇容见势不妙,跑得比兔子还快。没跑几步撞上一个人,抬头看见那张俊逸出尘不似真人的脸,顿时心中大喜。

“太子殿下救命,郡主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