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发现了林心雅就是曹世新的相好这一事实,生产队里的大家伙再也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大队长在生产队那就是绝对的天,谁也不想被穿小鞋,因此,哪怕大家都觉得宋娇娇可怜,也不敢在林富贵面前表现出来。
可大家伙不敢说什么了,林富贵反倒反问他们。
“闹闹哄哄的,大老远都能听到,到底是出啥事了?”
林富贵和刘小凤已经迅速打量了一遍众人,发现宋家人并不在人群之中,心情霎时间放松下来。
看来,宋家没打算为了宋娇娇和他们作对。
自然,也就不会牵扯到自家闺女的清白。
而既然没有牵扯到自家闺女的清白,林富贵还是愿意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的。
“说说,啥事儿,让你们这么些人全都过来了?”
听到他的追问,大家伙全都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难道要说,他们本来是想着,替宋娇娇澄清下谣言,没成想进来以后才发现,原来让曹世新变了心的那个相好是队长家的小闺女?
除非他们不打算在生产队里混了,否则说这话就等于是不要命了。
就在大家伙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宋娇娇上前两步:“大队长,我和曹世新因为种种原因选择退亲,原本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
她将视线转向张翠苗,“张婶子在外面瞎说,说是他们家不要我了,平白无故玷污我的名声,眼下已经是下午时分,谁知道张婶子一天里到底和多少人散播了流言蜚语,我们女孩子的清白名声何其重要,大队长家也有闺女,将心比心,麻烦大队长替我做个主,澄清谣言。”
将心比心四个字,宋娇娇故意咬的挺重。
现场众人听着,心底不免生出各种情绪。
包括张翠苗在内的村里人都觉得,宋娇娇实在可怜,林心雅一个姑娘家,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家里人肯定是知道的,而林富贵明明有闺女,却纵容自己家闺女干出这种不要脸的勾当,可见也不是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样大公无私。
公社里拨下来的各种东西,他不知道私下里到底私吞了多少。
林富贵和刘小凤听着,不免想到自己曾经做下的事儿,心底有几分尴尬,有几分惭愧。
却没有多少后悔。
这事儿总得有一头受到伤害,不伤害宋娇娇,难道要伤害自己家心雅?别人家的闺女和自己家的闺女,这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林心雅却忍不住想发笑。
将心比心?宋娇娇凭什么觉得她可以和自己比?
她是大队长家的闺女,宋娇娇是个什么东西?小学都没念完的半文盲,也配和她相比?要不是她上辈子运气不好,宋娇娇哪里能比得上她?
这辈子,她不过是略施小计,就把曹世新给迷得神情颠倒,非她不娶。
林心雅瞅瞅手上镶嵌着翡翠的银戒指,再瞅瞅宋娇娇光秃秃的手指,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报复碾压的快意,她调整身体,让手中的戒指更加耀眼醒目。
人群里好些人拼命咬舌尖,才没让自己忍不住骂出来。
张翠苗也在这时候真正死了让自家闺女嫁入大队长家来的心。
她家三个姑娘个个都是死心眼的,嫁到这种人家来,怕是连死都不知道到底怎么死的。
她嫁闺女是想让闺女找个好婆家享福,不是想让闺女送死的。
所以,这林家,是不能嫁的。
但……
张翠苗眼睛一闭,咬咬牙:
“大队长,我错了,我就是眼红宋家丫头能找个条件那么好的城里男人,我家大妮她们却找不到对象,冷不丁知道曹家退亲了,才忍不住说瞎话的,婶子没想那么多……婶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娇娇,婶子给你道歉。”
说着,张翠苗冲着宋娇娇拱手弯腰,给她赔不是。
林富贵的眉心舒展开来,看向宋娇娇:“宋家丫头,你翠苗婶子都已经认错道歉了,你看,可以了吧?”
他觉得,张翠苗就算的确做错了事,好歹也算是宋娇娇的长辈,当长辈的亲自低头给晚辈道歉了,做晚辈的就应该懂事的接受才是。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真有人觉得一句道歉就能彻底抵消了过错?”宋娇娇可不接受这套狗屁逻辑,当场开怼。
“翠苗婶子有没有想过,你轻轻一说,毁的是我的名声;乡下的女孩子没有了一个好名声,就只能嫁给附近村里那些实在烂到不能再烂的男人,从此保守磋磨,早早殒命。”
“婶子可别说你没想到这些,婶子自己就有三个姑娘,平日里听到半点对你们家姑娘不好的闲话都一定要追着澄清,可见婶子对姑娘家名声的重要性再清楚不过,既然知道这些还要这么做,我有理由相信婶子就是要故意害我。”
“我,我……”张翠苗瞠目结舌,满脸爆红,颗颗冷汗顺着脸颊一路滑下。
她心中慌乱无比,今日的宋娇娇怎么一下子仿佛变了一个人,如此的咄咄逼人,又是如此的一针见血,难道被退亲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就算再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会犯了糊涂。
“宋家丫头,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林富贵皱着眉插嘴。
“事情没有发生在你们家身上,你自然是不在意的。”宋娇娇面带嘲讽,“要是今天被退亲被说闲话的是林心雅,不知道大队长还能不能如此平静。”
“宋娇娇!”刘小凤火冒三丈,忍不住怒喝,林富贵没有喊出声来,但脸上的表情同样是分外难看。
“瞧,这件事甚至还没有发生,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假设就已经惹得你们二人如此愤怒,眼下这件事就发生在我身上,大队长不说帮我讨要公道,却嫌我说话难听。”
林富贵无言以对,羞愤异常,又着实讲不过宋娇娇,只能将满腔怒火对准张翠苗:“……张翠苗,这事儿都是因为你的嫉妒而起,姑娘家的清白多重要,你这是把人往绝路逼,必须严惩!”
“扣你三天的工分,再给宋家丫头五块钱做赔偿,还有那谣言,也得挨家挨户上门澄清,以后要是咱们生产队里再有关于宋家丫头的流言蜚语,我就拿你是问!听见了吗!”
“这,这,大队长,这……”
张翠苗傻眼了。
她本来就是因为林心雅的话才这样做的,原本以为能给自家三丫头找个好婆家,没成想婆家没找着,反而要扣三天工分,还得给宋家五块钱,甚至还得挨家挨户亲自上门澄清谣言,这是里子面子都丢了个精光。
原本她没有供出来林心雅是想要卖给她一个人情,想让林心雅记得她的好,等林心雅和曹世新结婚成为了城里人之后,再让她给自家姑娘介绍几个城里男人做女婿。
但她没想到这惩罚竟然会这么重。
张翠苗哀求地看向林心雅,想要让林心雅帮着求情。
林心雅接收到了张翠苗的求助,心底满是嘲讽。
连毁了宋娇娇的名声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到,反倒让宋娇娇在大家伙面前狠狠耍了一波威风,还想要让她帮着求情?
于是林心雅低头摆弄着手上的银戒指,只当做没有看到张翠苗的求助。
看着她那副模样,张翠苗哪里还能不清楚她的意思,心中更是气急,恨不得指着林心雅的鼻子破口大骂,揭穿她的伪装,但她不敢。
林心雅和宋娇娇可不一样,她可是大队长家最受宠的小女儿,要是她真的在大队长面前骂出来,大队长两口子绝对要扒了她的一层皮。
张翠苗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尽量控制自己不要骂出来,因为激动和愤恨,她的声音抖动得厉害。
“知,知道了,大队长……我这就做,这就做……”
于是,当天晚上,宋娇娇挽回了原身的名声,树立了破而后立的新人设,有了五块钱的小金库。
张翠苗挨家挨户上门去澄清自己之前散播的流言蜚语,只是因为愤恨,她在澄清关于宋娇娇的流言蜚语之时,故意将“曹世新相好”的打扮也随之散播了出去。
曹家人退亲原来是因为有了相好,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八卦,许多人前脚刚刚送走了张翠苗,后脚立刻出门去,去和亲朋好友们分享唏嘘。
而这些人里面自然有曾经在下午时候去过林富贵家,有幸亲眼见证过林心雅打扮的,尤其是那个镶嵌绿翡翠的银戒指,那可不是仅仅能用巧合来解释的,神色难免带着几分古怪,忍不住想要和亲朋好友说道说道。
“恩……这个绿翡翠戒指,这几天我仿佛在哪里见过。”
“咳咳,这话我可只和你一个人说……”
这些事儿,林心雅全然不知晓。
直到几天后,林心雅忍不住向平日里玩的比较好的小姐妹显摆自己的戒指,才知道自己和曹世新有奸情的事儿早就暴露了,联想到这些天大家伙看她那眼神,林心雅气的眼泪打转转,当下小脚一跺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