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前往前厅传话,彼时威虎寨寨主吴大立正拉着陈自安说话。他心情大好,要求舞乐不停,大有抓几个人通宵喝酒的意思。
听得看守的通报,吴大立不解询问道:“贤侄当真要去见他?”
陈自安犹豫些许,点头解释道:“赵锋与威虎寨已然决裂,他们想杀的人,我们越不能让他死。威虎寨虽然打赢了青州军,但这只会让朝廷更加忌惮我们。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跟朝廷和解。顾瑾言是宰相的人,皇帝和阁老都看重他,这件事,只有他能成。”
陈自安一改在顾瑾言面前咄咄逼人的架势,认真说出自己的忧虑。无论他在顾瑾言面前表现得多么镇定,他都很清楚,自己没有占到丝毫上风。
一个同时拥有宰相信任和皇帝期待的大臣,朝廷里挑不出第二个。没有人比顾瑾言更适合主张招安,他身为督军,又是唯一一个不支持郭奇胜出兵的人,如今郭奇胜战败,顾瑾言说的话最有说服力。由顾瑾言来办这件事,一定事半功倍。
“他娘的……朝廷这群败类,没一个好东西!”吴大立忍不住爆粗口道。
吴大立复问道:“那我们就任由他骑头上?他身边那女的呢?你不是说顾瑾言很重视她?用她拿捏顾瑾言不就行了?”
陈自安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他摇头道:“顾瑾言这个人看不透,那个女人最好还是别动。顾瑾行不过是觊觎那个女人,他就不管不顾,让郭奇胜砍了顾瑾行的脑袋。他看似念旧情敬重顾常睿,却把顾瑾行的首级放在顾常睿眼皮子底下羞辱他。”
“顾瑾言看着对那个婢女有情,可若真碰了那婢女、惹急他,他未必不会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与其冒这个风险,不如您和我□□白脸,尽量礼待他。一开始给个下马威就够了,他既然愿意低头见我,我理当过去。”
吴大立满是感慨地看着陈自安。自陈自安助威虎寨死里逃生后,吴大立看他、怎么看怎么满意。陈自安的打算他不懂,但他就是觉得陈自安说话有理有据、绝顶聪明。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老兄弟认的这个义子,好得令他都眼红了。
他年轻时胡闹伤了身,多年膝下始终只有一女。若他有个像陈自安这样优秀的儿子,这辈子还有什么愁的呢?
吴大立想让陈自安当自己的女婿,只可惜他女儿环巧被他宠坏了,不仅看上年纪比她大一倍的穷大夫,还拼命追对方身后讨好逼娶,害得他在寨内颜面尽失。
吴大立十分后悔,觉得自己当初抢杀那支商队的时候,就不应该听说秦决是个大夫、将他留下。他不过是看不惯那家伙落自己女儿脸面,将他关了几天,结果女儿已经开始跟他闹绝食了。
吴大立对秦昭文起了杀意。
吴大立拍拍陈自安的肩膀,说道:“贤侄你去吧,事情交给你,我放心!”
……
陈自安入地牢见了顾瑾言,秦昭文见陈自安出现,意识到顾瑾言是玩真的。若非他亲眼看见顾瑾言和顾小碧亲密,他都要以为,这是顾瑾言给自己找的台阶了。
秦昭文看陈自安的态度,似是也知道顾瑾言待顾小碧特殊。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就该让自己师父来亲眼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痴情种啊!
他最多就是忤逆家中老头子,顾瑾言可是枉顾战死的四万青州兵,将江山社稷抛之脑后,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怀里的女人病了。
秦昭文宁愿相信,这只是顾瑾言的权宜之计,但依顾瑾言适才的表现,他觉得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顾瑾言与陈自安道:“我要一间暖和的屋子,烧上热水给她换洗,再找个大夫过来。只要确保她安全无事,你们的事、我可以谈。”
陈自安来时也没打算顾瑾言立刻答应他,顾瑾言愿意松口,就是最好的情况。
“好。”陈自安满口答应,挥手让守卫赶紧开门。
秦昭文虽然多年一直游荡在外,但毕竟是将门之子、心中的正义,令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顾瑾言招安这群恶贯满盈的土匪军。
秦昭文急切大喊道:“等等、等等!顾大人,您去打听打听,整个寨子医术最好的大夫就是我!我可是神医肖远的关门徒弟,看病就该找我才是!”
“你是肖远的徒弟?”顾瑾言抱着顾小碧正要离开,听到秦昭文的话,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秦昭文。
顾瑾言反问的语气略带讶异,他凝神盯着牢房内的秦昭文,脸色阴暗不明。
秦昭文当下着急,没察觉顾瑾言的异样,反而套近乎道:“您认识我师父?”
看守不满秦昭文这个穷大夫,忍不住朝秦昭文喊道:“瞎吹什么!张口就说什么神医,还想糊弄人呢!”
秦昭文说自己是个大夫的时候,顾瑾言不以为意。但提及神医肖远的名讳,普通人不知道,经历过上辈子的顾瑾言却无比了解。
就是这位神医,因为顾小碧施舍的一碗稀饭,跟在他们身边、治好了他的腿。顾瑾言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偶然,可若肖远与秦昭文相识,那肖远接近他们的意图,恐怕没那么简单。上辈子秦昭文身死,说不上与他有关,但他确实是庇护威虎寨、掩护凶手的帮凶。
难怪肖远始终对他充满戒备,不停地教唆顾小碧离开他。
受蒙蔽的顾瑾言隐约有些愤怒,想到自己上辈子放任了顾小碧与肖远亲近,很是后悔。
肖远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他坏话,挑拨他和顾小碧的关系。顾小碧后来那么对他,说不定就有肖远的原因。
顾瑾言收紧双臂,将怀里的顾小碧抱得更紧,像是不注意就会被人偷走一样。
但是肖远的医术,确实精妙无双。
顾瑾言与陈自安沉声道:“将他放出来,让他来看病。”
看守见秦昭文要被放出,张嘴连忙想阻止,被陈自安抬手打断。
陈自安答应道:“可以。”
顾瑾言抱着顾小碧离开,看守和陈自安留在原地,看守忍不住对陈自安道:“二当家,那个犯人是大当家……”
“我知道。”陈自安回道,“你去开门,我自会与大当家说明情况。”
刚回寨,环巧就拉着他求情,让他想办法救出这个秦决。陈自安之所以帮助威虎寨,无非是因为这里曾经是他义父主持,他认可这是他的家,自觉有一份义务在。今夜席上,吴大立已经试探过他,他对环巧无意,正好借此机会成全她。
看守见陈自安发话,无奈只得前去放人。
……
被放出来的秦昭文一直跟着顾瑾言。他们来到烧着暖炉的屋子,在等候下人上热水的时候,秦昭文看完了顾小碧身上的伤。
他对上顾瑾言担忧凝重的神色,忍不住玩笑道:“摔得是有些重,但都是皮外伤,没伤及筋骨……”
秦昭文给顾小碧把脉,继续道:“顾大人关心则乱,要我说,你在牢里让人送些棉被衣裳也是可以……”
秦昭文话说一半,摁着顾小碧的脉,神色一敛、讶异地看了顾小碧一眼。
病急求医,顾瑾言一直盯着秦昭文,等着他的推断。他见秦昭文脸色有变,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顾瑾言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秦昭文再三确定脉象,表情越发认真沉重。
他看向顾瑾言,迟疑道:“确实有些问题,小碧姑娘天生体寒,寒病积压多年,表面看似无恙,实则便如无根之木、无水之鱼,内里亏虚。”
秦昭文连忙起身道:“身上的伤口无恙,你避着点水,尽快帮小碧姑娘清洗身子,换身干净的衣裳。”
秦昭文急得四下顾盼,来回找笔。他匆忙道:“我先写副方子,许多药材寨子里恐怕不好找,该死、怎么会这样!”
秦昭文找到笔,埋头写方子,作为大夫、忍不住对顾瑾言气骂两句。“你与小碧姑娘日日亲密,就没察觉过她的异样,给她请个大夫看看?她这身子受不得寒,不淋这场雨都很难救治,现在你还让她发病了!”
顾瑾言脸色发白,神情有些楞然。
顾小碧身体有寒症,顾瑾言是知道的。上辈子肖远就一直不停地给顾小碧调养,顾小碧从没跟他细说,他以为只是女子常患的病症,并未将它放在心上。
顾瑾言自责地低头看向顾小碧,呢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我以为、只是小问题……”
“小问题,你!”秦昭文忍不住抬笔骂顾瑾言这个医盲。“她不易有孕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才多少岁?十几、二十?都这样了,你还觉得只是小问题?”
顾瑾言确实觉得这是小问题,甚至认为这样很方便。他从没考虑过跟顾小碧要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深究了解她不易有孕的症结。
秦昭文担忧情况危急,忍不住朝附近候着的下人动怒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去烧热水,让她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
旁听的陈自安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他将顾瑾言和顾小碧绑来,本意是想找顾瑾言合作。顾小碧若是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不仅违背了他的初衷,威虎寨更是会彻底得罪顾瑾言,遭顾瑾言记恨……
上一个因为顾小碧被顾瑾言记恨的人,已经没有脑袋了。
陈自安也想过、会不会是秦昭文和顾瑾言联合起来做戏,但他们今天刚见面,表情和反应都太真实,容不得他怀疑。
陈自安急得对周边下人大声呵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赵虎:读者,没有心。(躺平)
顾瑾行:哪怕我没有脑袋,也能看出来。
郭奇胜:你可以没身体、用脑袋看。
胖妈:忽然想将你们驱逐出小剧场。
赵虎:为啥!说好给我们凑麻将呢?
胖妈:你们三越来越像搞笑三人组,感觉很快就要相声出道了(滑稽)。
系统:还把我小剧场的戏份都挤走了。(叉腰生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