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胖墩墩很清醒

寒秋霜落,枫卷叶下,茫茫白雾数十里都见的不太真切,傅家门口已经停好马车,马车后方还带了两辆货车,几个大箱子放得整整齐齐的。

因着今日一早就要赶路回门,宋珞秋显然没睡醒,将双手捅在雪貂毛做的手筒子里,脑袋耷拉着,眼睛微眯。

反观一旁指挥上货的傅以恒却是精神抖擞,一身蓝紫锦绣常服衬的他神采奕奕,外间灰黑大氅更给他添了几分贵气。

“你们轻放,这里面装着青瓷摆件,莫要撞坏了。”

宋珞秋由烟晴扶着,只盼着能早些上了马车继续睡,金喜想着这一路恐是出了城,温度自是更低些,便去吩咐人烧旺银丝炭盆和一些汤婆子。

“少夫人,你再坚持一下,等下上车就能继续睡了。”烟请轻声道。

傅以恒指挥完,转头看向宋珞秋,见她实在困的不行,便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你先上去睡吧。”

宋珞秋睁开睡眼惺忪的眼,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谢谢夫君,夫君真好。”

傅以恒又被她夸,突然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可面上还是装着无所谓,刚开口:“谢我作甚,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宋珞秋动作麻利的钻进了车厢里,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傅以恒:每次都不听我说完!

车厢里铺了好几层厚褥子,面上还铺了一层皮毛,宋珞秋趴上去只觉得温暖又软和,舒服的蹭了蹭便睡了过去。

当傅以恒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上车时,便见着宋珞秋蜷成一团,睡得香甜,他有些好笑,这几日来,他发现宋珞秋是个乐观开朗的性子,除了吃与睡便别无追求,就连她自己明明喜欢他,也从不在他面前表现。

甚至有时候傅以恒都在怀疑,自己对她而言没有吃睡重要,而她跟宁月茹她们说的话,不过是顾及他的面子胡编乱造的。

可有时候,她又会夸奖自己,还会偷偷亲自己,他找少琪问过,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若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需要自己去发现细节。

而这些细节,傅以恒认为,是没错的。

“驾!”

马车出发,突然一阵抖动,让睡着在马车榻上的宋珞秋差点滚下来,傅以恒反射性的去拦住她,谁想她整个身子的重量陡然压下来,傅以恒承担不起,面目越来越扭曲,脸色也涨得通红。

因为这一番动静,宋珞秋醒了过来,转头就看见涨的面红耳赤的傅以恒:“夫君为何这样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傅以恒将宋珞秋压住的手挪了挪,咬牙切齿道:“你....你压住我手了。”

宋珞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压住了傅以恒的手,于是马上往榻里挪了进去,有些嗔怪道:“夫君也真是,好好的为何将手臂放在此处。”

傅以恒揉着自己被压痛的手臂,回道:“若不是看你差点滚下榻怕你摔着,我何必去接。”

宋珞秋看着傅以恒俊朗的面庞,觉得这样好看的脸,居然此时说这话的时候带了几分委屈,宋珞秋马上道:“是我错怪夫君了,夫君手臂没事吧,让我看看。”

说着,宋珞秋就去抓傅以恒的手臂,傅以恒倒也没拒绝,任由她抓着,心底竟有几分窃喜。

她果然是关心我的,是细节!

宋珞秋不知道为什么富家公子这么娇气,想来想去自己以后要过的好,顺利拿到和离书还是需要面前这个大佬点头的,所以不得不配合,装模作样的将他手臂揉了揉,若有所思道:“待会进城得找个大夫看看才行。”

傅以恒本也没什么事,刚刚压那一下有些疼,这会儿早过了,便道:“不必如此大张旗鼓,无大碍的,放松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再给你揉揉?”

傅以恒一派正经的模样,将手伸出放到宋珞秋面前,只淡然的说了句:“甚好。”

因为这一出,把宋珞秋的瞌睡弄没了,她只得像模像样的给傅以恒揉着手臂,一面揉,一面想着,好像这两日她跟傅以恒这个手臂是过不去了。

马车缓缓前行,因着傅家马车宽大稳固,车内又垫了厚厚的褥子,便不那么颠簸,这一路走得好算顺畅。

从京城到村里的路程差不多有三日,傅以恒与宋珞秋除了晚间在客栈休息,便一直在赶路,脚程也算快的,第三日申时,便已经到了村口。

宋威堂早就收到了宋珞秋要回门的消息,过了午时便在村口等着,远远的看着一车队行来,宋威堂忙拉着魏氏欢喜道:“来了来了,妹子与妹夫回来了。”

魏氏今日特意梳妆了一番,穿着刚在县城做好的对襟莲花短袄,下身着青兰素布襦裙,比平日里看着是要洋气几分。

马车缓缓停下,宋珞秋掀开车帘就见着宋威堂夫妇,软软的唤了一声:“哥哥,嫂子。”

“诶!诶!妹子回来了!”

魏氏垫着脚往马车里瞧,却没想傅以恒转身下了马车,对着宋威堂与魏氏恭敬的行礼:“傅以恒见过哥哥嫂子,向哥哥嫂子问安。”

宋威堂见着面若冠玉,剑眉星目,一身书卷气又仪表堂堂的傅以恒欢喜得很,忙道:“好好,妹夫不必多礼,快些随我进屋,你嫂子已经将饭食准备妥当了。”

一行人坐到屋内时,宋威堂给傅以恒斟了酒,本是庄稼农汉,也不会什么场面话,只将手在裤子上搓了搓,缓解紧张:“妹妹妹夫一路来辛苦了,吃菜喝酒!”

宋珞秋看着满桌子的菜,又是鸡又是鸭的,往年几个新年加起来都没今日吃的好。魏氏将一只鸡腿夹到宋珞秋碗里,有些讨好道:“妹妹往日最喜欢吃这个,快吃些。”

人情世故便是如此,不好时人人都会踏一脚,当你好时,锦上添花大献殷勤的又络绎不绝。往日宋珞秋被嫌弃时,想着一日能吃一个鸡腿便是满足了,可那是就那一只鸡腿就是遥不可及,现在她吃了好些天的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看着碗里的那一只鸡腿,觉得索然无味。

傅以恒看着从回了家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宋珞秋,想起宋珞秋曾经向他透露过一些哥哥嫂嫂待她不好的只言片语,心下对她的反应也便没有什么意外。

只是因着他作为新婿,又需得念着哥哥嫂嫂对宋珞秋的养育之情,对于哥哥嫂嫂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这些年辛苦哥嫂了,能将珞秋养育得这样好。”傅以恒抛出话题。

宋威堂是个老实人,便笑呵呵的张嘴道:“害!我们家穷,供不得珞秋好衣好食,亏是她自个儿争气,能长得白白胖胖的。”

魏氏听着宋威堂这样说,急忙在桌子下面用手揪了一下宋威堂大腿,宋威堂大叫一声:“哎哟!你掐我干嘛!”

魏氏更是尴尬,马上道:“他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他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年都在能力范围内将最好的都给了珞秋,她如今能长的这样有福气,想是她本来命里如此,带着好运呢!”

傅以恒倒是知道真实情况是怎样,有些人面上说的话他自然也不会去驳,弄得人尴尬下不了台阶,于是只开口询问:“这一路来,我也甚是好奇,小时候我与珞秋在一起玩耍时,她生的粉雕玉琢,甚是可爱。如今不过几年光景就长这般....”说到这,傅以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宋珞秋,怕自己的话稍不注意伤害到她,便没有将最后一个“胖”字说出来,只道:“以恒想过,若是按哥嫂家中条件与这么断时日,不应该的,可知是什么内里原因?”

宋威堂听完这才将话说了出来,宋珞秋从穿过来便是这样,对于自己怎么成这般也是好奇,于是也将目光投向宋威堂。

“珞秋大约十岁时候便生了一场大病,那病症我们一家人都怕她活不过来,当时我爹娘还在世,为了救她的命,不知道在哪弄来了什么偏方,给她吃下去,那个偏方吃了好长一段日子,好在最后将珞秋的命救回来了,可是好起来的珞秋便胃口大开,这人呐就越来越胖。到最后,便怎么也瘦不下来了。”宋威堂缓缓说道。

傅以恒抓住了关键点:“大哥,你可知道是怎样的偏方?那偏方还在吗?”

宋威堂摇摇头:“爹娘去世后,我们也没大在意当初那个偏方,自是不见了。只要珞秋能活着,便是好事。”

宋珞秋听完也明白了,自己这个肥症想是那方子给吃出的问题,若是要想弄明白由理,得寻着人再看看,或是找着方子拿去对症处理。

“妹夫啊,既然你已经娶了珞秋,便不要嫌弃她,我这妹子虽然长得不行,可是性格好啊,从不跟人红脸发脾气,软得很。”宋威堂小心翼翼道。

这一句一说,桌子下面的腿又挨了魏氏一顿掐,魏氏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傅以恒勾起嘴角,低声道:“我既已娶了珞秋,她便是我妻,这一生是当爱她,护她,尊重她。”

宋珞秋转眼看向傅以恒,只觉得他演技十分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