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还害羞了?
身形骤然朝前,秦葶险些一个趔趄,堪堪站稳。
二人距离相近,这个角度秦葶刚好看到何呈奕的头顶,他身上的香气幽幽飘入秦葶的鼻腔,她自小买不起香,自然也不识香,词穷的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香气,只晓得好闻的紧。
他燥热的掌心隔着衣料传来温度,秦葶觉着烫人。
眼前是秦葶纤细的似一只手便能握住的腰肢,何呈奕抬眼,二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却在看到秦葶微皱的眉头时他低沉一句,“你这什么表情?”
他以为眼前人见了他不高兴。
的确不高兴。
不敢妄动,只得暗自劝着自己缓和起来,尽力展了眉,却仍旧一言不发。
此下看去,即便这殿内四处可见的暖色烛火仍难给他冷白如霜的脸色添上一点温度。
秦葶终于晓得为何从前见他不笑时便隐隐觉着有些奇怪。
一个人演什么演的再好也会露出破绽,从前他少有不笑时,身上那股莫名的气势便有些压藏不住,每每让人恍神,因此秦葶从前才会妄想,他若不是个傻子该有多好。
这回梦想成真,他当真不是个傻子,非但不是,还是个杀人如麻,立于山峦之巅的人。
若非二人从前有那样一段过往,想是以她的身份,这辈子也不可能触到他的脚边,他亦容不得她这种人,可正是那样一段命运,将秦葶与这人扯到一起。
秦葶的命,就游走于去与留之间,稍有不慎,她觉得她便能成为刘二或是丁宽。
何呈奕自然不知道她现时脑子里都在胡乱想些什么,目光自她脸上重新移到她的腰上,双手轻轻一掐,相对的两只手几乎可以碰到一起,“是瘦了许多。”
即便是从前二人日夜相处时,何呈奕也没这般亲密的触碰过她,他的两只大手盖于腰上,就似一道枷锁,将人禁的透不过气。
明显感到手里的人提了一口气,何呈奕假装不知,手顺势一带,将她带到自己一侧大腿上坐下,这般顺意自然,亮无半点生硬,似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腿上轻似无物,他单手捏着秦葶的腰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掐上一把。
他手劲算不上大,却让秦葶浑身上下不自在,两个人头一次这般相近,秦葶的脸色自耳根一路粉至锁骨。
经烛火一照,像极了天边的霞色。
瞧着她粉若桃花的脸颊,何呈奕目光流转,含了隐隐笑意,带了调侃之意说道:“怎的,还害羞了?从前两年间,你我日日在一处,也没见你害羞过。”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秦葶想要辩驳,却一时寻不到合适的借口。
“因为从前你以为朕是傻子?”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她暗自腹诽道。
眼前那人又细细的打量了秦葶一番,终忍不住又道:“为何朕总觉着你不一样了?”
见惜字如金,他手上用劲,在她腰间重捏了一把,秦葶吃痛,终浅启珠唇,“许是因为,换了衣衫的缘故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是,”何呈奕抬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对上自己的视线,“你怕朕。”
“说说看,你为何怕?”他一顿,“是你觉着,朕会杀你?”
“不会吗?”她问。
“你若乖乖的,自然不会,朕待你还和从前一样。”他长舒一口气,似要给她吃颗定心丸,“但你若敢忤逆朕......”
“就会把我杀掉是吗?”秦葶原本一双鹿似的亮晶晶的眼,此刻浮露死寂之色,瞳孔里映着何呈奕冰冷的轮廓,“明明相识了许久,但我真的好像一下子就不认得你了。”
“秦葶,你最好忘了从前,绝口不提。”他手指的力道加重,捏的秦葶脸蛋生疼,那是一段极为不光彩的过去,与那段过往有关的人,不是已经入土 ,便是已经在迎接刀光剑影的路上,若说这些人中有个特例,那便是秦葶。
是他自认为大发慈悲恩赦下的人命,她当感恩戴德才是。
“既你说不认识,现在认也不晚,朕姓何,名呈奕,取自呈明光盛、奕世载德,你要牢牢记下。”
他将捏着秦葶脸的手指放下,她脸上有明显的两个指印,隔开她脸上的一抹云霞。
她不识字,何呈奕说的这么些她每个字都听得见,可连在一处便听不懂了,甚至不知他是哪个呈哪个奕。
他这般说来,也是想要换种方式警告秦葶,世间再无从前那个阿剩,唯有眼前的帝王何呈奕。
见怀里的人懵懂的点点头,一脸顺从,何呈奕的眼中这才露出星点明快之意,伸手轻拍她的大腿两下,下巴微抬,道:“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见正前方的黄花梨木的高人架上搭了身展袖衣袍,朱红的颜色被烛火蒙上了一层柔光,宽长的展袖平稳搭在架缘,阔摆有致叠于架脚却不沾地。
这件衣袍上以金线绣着鸣凤如意,宝珠翠玉镶嵌其上,隐隐泛着华光。
以秦葶的眼光来看,已是奢侈至极,量是她挖上半辈子野菜,抓上半辈子鱼,也绝无可能买得起这上头一颗珠子。
许是因为见了何呈奕心思一直紧绷着,竟此时才知殿内竟挂着这么一件华裳。
“过去看看。”何呈奕手掌轻拍了她的后腰。
秦葶麻利起身,倒不是贪图那身衣裳,只要能有个何适的理由脱离他的掌控总是好的。
来到衣架前,秦葶细观了这件衣袍,倒是比远见着还要精致,一针一线皆不是凡品,她当真好奇,该是何样的绣娘,何样精巧绵软的手才能绣出这般花样针脚。
近精怯己,她下意识的捻了自己的指尖儿,虽算不上太过粗糙,却也称不上细腻,甚至指甲边缘还长着倒刺。不禁暗想,若是这样一双手抚上精细的缎子,只怕是要将绸缎刮的拔丝。
此时一道暗影一半投在秦葶的肩侧,一半投在那衣袍之上,何呈奕抬起一只手自背后按上秦葶的后脖梗。
明明力道不重,可却让人错觉的以为他在胁迫。
“穿上试试。”他道。
“啊?”秦葶以为自己听错了。
“朕让你穿上。”
虽弄不清他的意图,可秦葶觉着这是一件顶好的事,这样的衣衫多看一眼都是偏得,更何况穿上。
他将人朝前一送,秦葶距离那红袍不过咫尺。
方才因为过于紧张,出了满手的冷汗,她动那衣袍前将手心儿在自己衣衫上蹭了两下,而后才小心翼翼的捏着衣围的边缘将其取下。
何呈奕瞧着她仔细又笨拙的将衣袍小心套在身上,玉带都不知往何处去系,他有意隐了自己眼底泛起的笑意,别过眼不去瞧看她。
自己舞弄了半晌,好歹算是将衣衫套上,最后不伦不类的站在何呈奕的面前。
在他的印象里,秦葶从未穿过如此明艳的颜色,她唯一的那身衣裙早就洗的泛了白,连何呈奕都想不起本色,见惯了她一成不变,如今突然亮堂起来,竟是也给她清然的容貌添加了几分潋滟之意。
珠翠在衣摆碰撞间发出动听的声响,她倒想不出,究竟何人才穿得上这般繁复华丽的衣袍。
“这是织锦局今日才送来的,是皇后与朕大婚时所穿吉服。”他仅上下打量一眼,随口说道。
闻言秦葶瞳孔一点一点撑大,倒不想竟是这。
自觉不妥,她匆忙解去腰间系带。
“这颜色......”瞧着秦葶手忙脚乱间,他突然使坏般的想要逗她一逗,“你看像不像那日刘二死时,流在地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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