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牧笙歌起身推开窗棂。
只见佳人纤足在空中轻点了几下,那翩若惊鸿的身影飞身而下,下一秒,便见一抹粉色的身影轻盈的站在了那名被调戏的女子面前。
“光天化日,当街欺负一个弱女子,也亏你们干的出来!”阳春时节,春风拂面熏人醉,花不迷人人自迷。粉衣少女身姿窈窕,声音清脆娇俏,宛若一朵正在迎风盛放的娇艳桃花。
牧笙歌下来之时,为首的那名上元宗弟子正伸手欲攀上那跌倒在地上的女子肩头,余光忽见有人从天而降,尚有些怔愣。
此刻回过神来,却见眼前女子一袭轻粉色百褶襦裙,胸裹宽片锦缎抹胸,粉色的衣衫上绣着几只蝴蝶,一头乌黑柔软的青丝一半被高高挽起,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由几枚花钿固定住,一半飘飘垂落,随风而动,蛮腰纤楚,不盈一握,纵然她的脸上覆着一层白纱,但从那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和那细长舒扬的黛眉中也可以看出,这是个绝色美人。
见来人如此倾城之姿,那名为首的上元宗弟子讪讪地收回了伸到一半的手,只见他整了整衣衫,眉目一挑,露出了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微笑,随即他双手一拱,开口道:
“这位姑娘想必是误会了,我等是上元宗纯阳真人的弟子,并非是我等有意为难你身后这位姑娘,是她偷了我门的一件宝物,被我们发现,我们才追她至此。”话语间,他的眼神不断的上下打量着牧笙歌。
牧笙歌双手抱胸,斜眼沉默地睨着眼前这群人,刚刚在雅座时没太留意,现在一看,长的实在是有些看过不去。
为首说话之人,长着一双外款内窄的眼睛,看着像老鼠,年纪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一张面孔不显朝气反而有些蜡黄,双目无神,眼底泛青,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偏偏他还要摆出一幅故作风流的样子,被他的视线一盯,牧笙歌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是的,他胡说!”
见终于有人愿意搭救,身后的女子像是找到了依靠,她已浑身脱力,但此时仍强自撑着地面站起来,只见她胡乱拉扯了几下,飞快地拢好了自己的衣衫。
随后,她紧紧的抓着牧笙歌的衣袖,畏畏缩缩的躲在她的身后,可怜兮兮道:“姐姐,是他们想抢我的东西,姐姐,求你救救我。”
一件斗篷飞落罩在了她的身上,也遮掩住了她的难堪,站在身前的牧笙歌并没有回头,只是安抚性的拍了拍身后女子颤颤巍巍抓住自己衣摆的手。
金凤楼雅间内,
“公子,可要上去帮忙?”
雅间内,云初的手已按上手了中的剑,对牧笙歌这样一言不发突然下去救人的行为,云初有些不解,魔主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顾宁之对这一突发状况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摆摆手淡淡道:“不必,慕姑娘行事虽然有时候有些出人意表,但自有一套章法,不必担心,先静观其变。”
说话时,他的目光却一瞬不眨,直直的落在里不远处二人交握的手上。
看了一会,确定牧笙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顾宁之才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了周围围观的人群。
刚刚她在离开前曾经看到了什么?才会有那么突兀的举动。
顾宁之的目光往人群中随意一扫,突然,他的目光微顿,视线停留在了一个淡紫色的身影上,随即,他露出了个若有所思的神情,口中喃喃道:“竟能在此处遇到。”
喧闹的街道上,两人的对话仍在继续:“你刚刚说这位姑娘偷了你们的东西,是什么呢?”
牧笙歌语气天真,宛若真的听信了他的话。
那上元宗弟子见牧笙歌的一身装束打扮,还以为她是个尚未入世,爱多管闲事又不欲被人拆穿身份的世家大小姐,于是神情越发得意,语气也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这是我门派至宝,不便说与姑娘听,总之,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说她偷了,这位姑娘说没有,你们二人争执了那么久,都是空言争辩,无凭无据,我都糊涂啦,这位公子,你一口咬定这位姑娘偷了你们的东西,如何证明呢?”
“这个好办啊,有没有偷,让我们搜个身不就知道了。”一直站在那为首之人身后看戏的另一名上元宗弟子忍不住嗤笑出声道,脸上还挂着不好意的笑。
“就是,搜身嘛,有没有,搜过就知道了。”此言一出,他身后的众人立即跟着纷纷起哄道。
“你,你们...无耻!”牧笙歌身后的女子听闻此言,气的面色铁青,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害怕眼前的女子真的会帮着那群上元宗弟子来搜身,那位姑娘开始不安的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出牧笙歌的握着她的手。
察觉到了身后女子的不安,牧笙歌默默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拉着她不让她逃跑,同时,她的面上丝毫不显,仍装着一幅无辜的样子:“搜身是不是就是要脱衣服的意思?可是这位姑娘是女子,这怎么可以?”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过是搜个身而已,有什么关系?”
“如此,谁来脱呢?”
“自然是谁搜谁脱了。”不明白她因何有此一问,但几人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
身在雅间却时刻在关注着她的人听闻此言,嘴角一挑,眼中一抹笑意闪过。他叹笑着摇摇头,她怎么就会有这么多古灵精怪的鬼点子。
立于顾宁之似身后的云影云初二人也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这位魔主此事做的倒好,对付无耻之人,讲道理是无用的,最好的方法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好一个谁搜谁脱。”牧笙歌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大声道:“在场的诸位可都听见了,既如此,那你们谁先开始?”
突遭转折,几个上元宗弟子一时都有些怔愣,刚刚不是说好的,怎么一转眼成了他们脱。
牧笙歌见几人不动,又装作催促到:“怎么?刚刚不是你们说的吗?谁搜谁脱,快脱呀,大家伙可都等着你们呢!”
“噗嗤!”一声,从刚才起便一直浑身紧绷的女子此时终于明白过牧笙歌的意思,破涕为笑。
随着此声一出,围观的群众中也爆发出一阵哄笑,甚至有人大着胆子附和道:“就是,就是,快脱呀,我们都等着呢。”
那几名上元宗弟子到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一直得意洋洋的脸也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姑娘这是何意?我们好声好气与你说了那么久,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是谁欺人太甚?刚才你们说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既然今日你们愿意当众给大家表演一段脱衣舞,那咱们这些人牺牲牺牲自己的眼睛,也不是使不得。”
明媚春光下,牧笙歌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清亮,将那几人刚才说的话一字一句的砸了回去,几人的面色也更加难看了起来。
“姑娘,我们可是上元宗之人,这闲事,不是你你能管的了的,我劝你想想清楚,可莫要今日逞了英雄,来日如何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哟,这是见好说不成,便要以势相逼了?堂堂上元宗,教养出你们这些个人渣败类,竟还敢如此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是上赶着给你们宗门之人抹黑呢。”
上元宗作为正道八宗之一建宗已久,虽不如男女主所在的天下第一宗万剑宗这般威震四方,却也是颇有名气,其宗门驻地所在为上元山,而容城,就在这上元山的山脚下。
自古一宗的繁盛,离不开周边城市与百姓,然而一座城市与其百姓想要生活安宁不受纷扰,又如何离得开大宗门的庇佑,容城这么多年能够屹立不倒,并逐步发展成中部第二大城市,除了优越的地理位置,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边是容城背靠上元山,这里,是上元宗的庇护范围。
既然有求于人,必然势低于人。
上元宗弟子容城享有一些特权在此处已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一些定居于在此地修为低下的散修或是毫无灵力的凡人,哪怕对其一些行为心存怨怼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而修为较高的修者,看在上元宗的面子上,也不会轻易去得罪,这就导致了上元宗一些弟子在容城的行为比较嚣张霸道,目中无人。
“大胆!我们好意相劝,你却屡屡恶语伤人。”这几人之中,为首之人叫元青卓,是上元宗支脉岱元峰一位长老的弟子,在宗门内虽算不得核心弟子,但身份亦不算低。
这些年几人以元青卓为首,来往容城历练次数不少,从未遇见如此不客气之人。此次被人如此羞辱,如何能忍,几人纷纷拔剑,剑指牧笙歌。
其中元青卓目光贪婪的看向牧笙歌,突然剑尖一挑,面色阴翳,竟是彻底不要脸皮了。
“看来姑娘今日是定要管这闲事了,可惜姑娘生了这副倾城之姿,却长着这样一张利嘴。也好,我最好这样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待我将你与你身后之人一起捉回去,好好□□一番,不知你这张樱桃小嘴会否能吐出一些让我开心的话来呢?”
这不堪之言虽声音不大,虽清晰的传到了雅间几人的耳中,云影云初同时皱了皱眉,如此言行,实在令人不齿。
雅间内,顾宁之薄唇紧抿,一双修长秀美的眉毛深锁,不久前尚还满眼笑意之人此时目间尽是浓稠到化不开的冰霜,这个向来点尘不惊的人,此时毫不掩饰向人外放着他的情绪,他在生气。
“世人皆知,言语有灵,然又有几人常勉于胸,心存敬畏。辱人者,必自辱之。”话落,顾宁之手指微动,一缕白光从他的指尖冒出,直指元青卓之人而去。
牧笙歌被元青卓这无异于性骚扰的话恶心的全身起鸡皮疙瘩,正欲动手给他一些教训之时,却突见眼前的男人原本持剑的右手突然松开了剑。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声,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力道之大,他的右脸上瞬间出现了五个指印。
这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让在场诸人都愣住了,那元青卓更是被自己这不受控制的一巴掌给扇懵了,然而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巴掌,左手控制不住朝自己的脸狠狠扇了过去,两个耳光下来,他那本来便生不怎么样的脸现在更是肿成了猪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牧笙歌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她便明白了什么。
只见她飞快的转过身,目光循着金凤楼雅间望去。修士五感超群,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窗前,朝她的方向望来的顾宁之。
他的身后站着云影和云初,看起来仍然是那样的从容温和,与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但牧笙歌知道,是他在出手帮她教训眼前这个出言不逊之人。
被别人惦念的感觉很好,更何况还是那个自己一直满心热爱的人,心下一暖,哪怕知道此时他看不见,牧笙歌仍是忍不住朝他展颜一笑。
却不知,雅间内,在那个牧笙歌自以为看不见人但其实一直凝着她的人眼中,这一笑犹如灼灼日光下初露的粉荷,黯淡夜空下耀目的流星,如此明艳动人,落落出尘。
作者有话要说:顾宁之:既然不会说话,那这张嘴便也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