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秦舒宁趴在靠窗的软榻上,百无聊赖翻着话本子。
金禾劝道:“小姐,仔细伤了眼睛,明日再看吧。”
“我把这点看完就睡。”
金禾劝不住,只得随秦舒宁去了。
灯火融融,照出一室暖光。
许久没有翻书声响起。
金禾抬头,就见秦舒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这个天气,睡榻上会着凉。
金禾欲关了窗,叫秦舒宁到床上睡,可刚走到窗边时,她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
秦舒宁被吵醒了。
“树,树影吓了我一跳。”
金禾抬手关了窗,转过身,语气不稳道:“小姐,去床上睡吧。”
秦舒宁嗯了声,趿拉着鞋去床上睡了。
金禾收了针线筐,等秦舒宁睡着后,熄了灯之后,她才从房里退出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守在门口。
“她睡了?”来人问。
金禾局促点头。
来人绕过她,要往房内去。
“将军,这于……”
徐展旌一个冰冷回眸,金禾劝阻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徐展旌轻车熟路进去。
他大掌掀开纱幔,就看到秦舒宁躺在锦被里。
脸色粉白,青丝如墨,散在枕上。
看到秦舒宁这一刻,徐展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奇异平静下来。
他撩起袍摆,在脚踏上坐下。
外面夜雨瓢泼,灯火清寒,像是一瞬间,又回到了上辈子。
那时候,他们也像现在这样。
秦舒宁在哪儿,徐展旌就守在哪儿。
只是那时候,不管徐展旌怎么努力,他都触碰不到秦舒宁。
但现在不同。
徐展旌伸手,想去摸秦舒宁的脸。
指尖即将挨上时,秦舒宁梦呓了句什么,翻了个身,面朝里睡去了。
徐展旌的指尖,堪堪擦过她的耳垂。
温温软软的,带了抹暖香。
徐展旌怔住。
有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吹的徐展旌心湖泛起了涟漪。
徐展旌指腹轻碰,轻拢慢捻着。
他望着秦舒宁,之前的不安慢慢散了下去。
青梅竹马又如何?
那些都是老黄历了,他和秦舒宁之间,才是往后余生。
夜愈发深了。
徐展旌不想走,可他不得不走。
他现在不是魂魄了,没办法再留下了。不过有朝一日,等秦舒宁重新成为他的妻子之后,他便能正大光明留下了。
金禾守在外面心急如焚。
虽然说,徐展旌是秦舒宁的前夫。
可他们都已经分开了,徐展旌夜闯秦舒宁闺房,传出去了,于秦舒宁的名声有损。
而且,徐将军不会对秦舒宁做什么吧。
金禾惴惴不安,打算在心里数完十个数,如果十个数数完了,徐展旌还不出来,她就要进去守护她家小姐的清白。
“好好照顾她。”
好在,十个数没数完时,徐展旌就出来了。
临走前,他又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金禾忙不迭点头。
看着徐展旌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金禾才又立刻折返回去。
第二天,徐展旌进了趟宫。
永璋帝看见他,亲自从御案后起身。
“快快免礼,身体可好些了?”
徐展旌起身:“谢陛下关心,臣已无大碍。”
“那就好,来人,赐座。”
永璋帝一面吩咐,一面拍了拍徐展旌的肩膀,素来威严的眼里,难得多了抹温情:“幸好你这次化险为夷了,不然朕真不知道,百年之后见了你父亲,该如何同他交代。”
徐展旌的父亲,是永璋帝的伴读。
当年永璋帝能坐稳帝位,其中有一半功劳是徐老将军的。
永璋帝继位后,徐老将军便成了一把利剑。
为永璋帝守卫山河,开疆拓土,最终马革裹尸。
徐老将军亡故后,徐展旌的大哥,接替了徐老将军的位置,继续为永璋帝征战四方。
后来,徐展旌的大哥也战死了,徐家军的主帅又变成了徐展旌。
永璋帝说的情真意切,眼眶都湿润了。
徐展旌行礼道:“父亲在世时,曾教导过臣,为国战死,是无上荣耀。”
死在自己人手中,是耻辱。
关于他战场上被自己人暗算了一事,徐展旌谁都没说。
包括永璋帝。
提到徐老将军,永璋帝又是一番追忆。
过了好一会儿,永璋帝才平复下来。
永璋帝道:“鞑靼那边已遣了使者来求和,你这次回来,就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也好好陪陪你母亲。”
徐展旌低头称是。
“还有你媳妇儿那事……”
永璋帝刚起了个话头,有内侍进来:“陛下,顾大人来了。”
“正好,让他给朕滚进来。”
很快,一身官袍的顾修昀,就从外面进来了。
看见徐展旌也时,顾修昀微怔了下,旋即躬身行礼:“臣顾修昀,参见陛下。”
“你来得正好,朕听闻坊间百姓都在传,说你与展旌的媳妇有私情,可是真的?”
顾修昀顿了顿,不卑不亢。
“陛下,据臣所知,在徐将军归来前,徐老夫人便已给了秦小姐和离书,并送其重返母家了。”
“大胆!朕问的是,你们之前,可有私情!”
永璋帝动了怒。
若搁旁人,此时早就跪下请罪了。
可徐展旌和顾修昀两人,却是一派淡然。
顾修昀抿了抿唇角,正要答话。
徐展旌先一步道:“陛下息怒,臣虽与顾大人不熟,但臣信内子。那些无稽之谈,陛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顾修昀心下一哽。
徐展旌倒是会做人!
徐展旌这个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永璋帝便也借坡下驴。
他看向顾修昀,语气里隐含了敲打之意:“顾爱卿,你是连中三元的状元,才华过人,朕看重你。可你也要洁身自好,莫要再卷进这些流言蜚语里,白白辜负了朕的期望才是。”
“是。”
顾修昀垂着眼,让人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永璋帝又看向徐展旌。
“既然你也说了,那些是无稽之谈,日后便不可再对顾修昀生出不满心思了。”
顾修昀和徐展旌,一文一武的,永璋帝将他们视作左膀右臂。
所以不愿他们之间有隔阂。
徐展旌也称是。
永璋帝又道:“至于那个秦舒宁,如此薄情寡义的女子,实在是难为良配,你放心,朕回头定会为你再觅良妇。”
却不想,徐展旌拒绝了。
“陛下好意,臣心领了,但是不必了。”
永璋帝不解。
“为何?”
“回陛下,臣与内子感情深厚,此番她会归家,其中是有内情。但此事错在臣,目前臣正在求她原谅。”
永璋帝没想到,此事竟然还有内情。
他哦了声,十分感兴趣:“同朕细说细说。”
顾修昀也瞥了过来。
徐展旌垂下眼睫,顿了须臾,行礼:“请陛下恕罪,待他日,内子原谅臣了,臣再同陛下细说。”
永璋帝虽然十分好奇,但徐展旌都这般说了,他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君臣三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永璋帝便让他们下去了。
下了台阶之后,徐展旌便自顾自要走,顾修昀在身后喊了声:“徐将军留步。”
“顾大人有事?”
徐展旌回头,面无表情看向顾修昀。
顾修昀冷笑一声:“顾某本以为,徐将军统帅三军,会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却不想,竟也耍那些阴私的手段。”
顾修昀指的是昨日,他被急差召回的事。
“我耍阴私手段,顾大人又能耐我如何?”
徐展旌睥睨着他,满脸蔑视反问。
顾修昀气的胸膛起伏。
徐展旌冷冷看着他:“顾修昀,认清你的身份,不该肖想的人,别动那个念头。”
认清他的身份?!
究竟是他们俩谁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顾修昀讥讽一笑。
“徐将军以什么身份同我说这话?前夫吗?”
这话简直是在戳徐展旌的肺气管子。
徐展旌额角的青筋迸了迸。
他正要说话,有同僚来觐见永璋帝,过来同他们打招呼时,顺便问了句:“徐将军和顾大人在说什么?”
瞧着徐展旌像是要杀人。
顾修昀双手揣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徐展旌森然一笑:“我在同顾大人说,上次与内子成亲时,顾大人没在上京,下次我们再成亲时,定然要请顾大人来喝杯喜酒。”
哈?!
那同僚一脸迷糊。
顾修昀反唇相讥:“徐将军,人贵有自知之明。”
徐展旌和顾修昀唇枪舌战了一路。
直到出了宫门口,两人才不欢而散。
徐展旌回了将军府,长青已在候着了。
“将军,属下查过了,在我们回京之前,张副将的家人,便已经举家搬迁走了。目前去向未知,但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张副将是徐展旌的副将,平素一直得徐展旌看重。
可在与鞑靼人交战时,就是这个得徐展旌看重的副将,趁徐展旌不备,狠狠捅了徐展旌一刀。
那刀若是再偏一指,徐展旌就得见阎王爷了。
后来徐展旌九死一生回到军营时,张副将已经死了。
死在了与鞑靼人交战之中。
徐展旌又问:“那毒呢?”
长青摇头:“属下无能,还没查到那毒的线索。”
卓玛的父亲是名游医。
当初他救下徐展旌后,意外发现徐展旌还中了毒。
那毒少量服用,有镇痛舒缓的作用。
可一旦服用过量,人便会亢奋出现幻觉,很容易癫狂而死。
也是那时候,徐展旌才知道,在他与鞑靼人浴血奋战时,竟然有两拨人想要他的性命。
多可笑!
多讽刺!
徐展旌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底的恨意。
他问:“夫人那边呢?她今日在做什么?”
长青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徐展旌话题跳的这么快。
但旋即,他又立刻接上:“夫人今日出门逛街去了,还买了两条大狗。”
徐展旌愣了下:“买了两条大狗?”
“是啊,听说,夫人还要把它们养在自己院子里。”长青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秦家不是有护院吗?夫人为什么还专门买两条大狗回去,养在自己院子里?”
徐展旌:“……”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疑问:夫人为什么突然要养狗了呢? ps:晚上去做核酸啦,更的有点迟,抱歉抱歉感谢在2022-09-17 21:26:41~2022-09-18 21:2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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