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徐展旌失魂落魄回了徐家。

徐母看见他这样,什么都没问,只心疼道:“去歇会儿吧。”

徐展旌回了他的院子。

院子一如从前,但屋内的东西,却少了很多。

属于秦舒宁的,全都不见了。

徐展旌躺到了床上。

这是他和秦舒宁成亲时的婚床,上辈子最后,秦舒宁也是在这张床上病故的。

那时徐展旌也在。

到现在,徐展旌都还记得,那种无能为力的痛心感。

所以重生后,徐展旌拼命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他才能弥补对秦舒宁的亏欠,才能改变秦舒宁早夭的命运。

现在他活下来了,可却失去了秦舒宁。

“我不想守寡。”

因为这句话,徐展旌开始怀疑,上辈子的种种,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秦舒宁对他的忠贞不二,是他在梦里幻想出来的。

其实上辈子,他战死后,秦舒宁也接了放妻书,而后重归母家,另觅佳婿再缔良缘了呢!

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徐展旌问:“出什么事了?”

很快,就有人隔着窗子回话:“回二爷,平叔摔伤了。”

徐展旌立刻坐起来。

平叔是徐老将军的副将。

他曾跟着徐老将军戎马半生,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他亲人皆亡无处可去,索性就留在将军府做了管家。

徐展旌过去时,两个小厮站在院子里。

“平叔如何了?”徐展旌一面上台阶,一面问。

小厮忙答:“骨头已经接好了,孙大夫说,幸亏伤的是右腿,要是再伤到左腿,左腿可就保不住了。”

徐展旌脚步猛地顿住。

上辈子,平叔也摔过一跤,同样是伤到了右腿。小厮这话,孙大夫也曾说过。

所以上辈子的种种,并不是他的一场梦,那些都是真的。

上辈子,秦舒宁没接放妻书。

她真的守了他十三年。

第二天,徐展旌又去了秦家。

“什么?!徐展旌又来了?!”

秦舒宁顿时没了睡意。

徐展旌又来干什么?!

昨天不都已经说清楚了吗?

金禾道:“徐将军说,他要见小姐您。”

见她?

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见的。

“不见,让他走。”

秦舒宁裹着被子躺下了。

好吧。

金禾转身,正欲出去传话,又被秦舒宁叫住。

“算了,我去。”

秦舒宁满脸不情愿。

前厅里,秦老爷看着徐展旌,心里直打鼓。

昨天秦舒宁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怎么又来了?

但瞧着,又不像是来找茬的。

秦老爷满腹疑团,他试探问:“不知徐将军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我有几句话,想同舒宁说。”

“哦哦哦,好。”

他们坐了好一会儿,秦舒宁才来。

“徐将军找我何事?”

一进来,秦舒宁就开门见山问。

“我昨天回去想了一宿。”

秦舒宁眼神微变。

徐展旌今日是来算账的?

秦舒宁刚竖起戒备心,就听徐展旌语气郑重真挚:“舒宁,我还想同你做夫妻。”

秦老爷:“???”

秦舒宁:“!!!”

是她耳朵坏了?

还是徐展旌脑子坏了?

“放妻书一事,就当从没发生过,你还是我妻子。”

这下秦舒宁确定了:她耳朵没坏,是徐展旌脑子坏了。

秦老爷惊呆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徐展旌竟然是来求和的。

同样震惊的还有秦舒宁。

“不是,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秦舒宁实在不理解。

她在徐展旌‘尸骨未寒’时,拿了和离书归家,现在徐展旌归来,不应该愤怒生气吗?他怎么还来求和了呢?

秦舒宁盯着徐展旌的脑袋。

难不成,他在战场上伤到了脑子?

“因为你是我妻子。”

秦舒宁纠正:“是前妻。”

“只要你愿意,那纸放妻书便不作数。”

徐展旌望着秦舒宁,他黑眸沉沉,里面翻涌着,秦舒宁看不懂的情绪。

“可我不愿意。”

秦舒宁答的没有半点犹豫。

她不想再和徐展旌做夫妻了。

即便徐展旌死而复生,这一点也不会变。

徐展旌身子倏忽定住。

他没想到,秦舒宁还是拒绝了。

秦舒宁说完,转身要走。徐展旌突然问:“为什么?”

为什么上辈子,对他忠贞不二的人,这辈子,却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徐展旌想不明白。

“这话该我问徐将军才是。”

秦舒宁止住脚步,转过头,满目疑惑:“徐将军,这上京的女子很多,倾慕你的也不少,你何必非要执着于我呢?”

秦舒宁是真不明白。

她和徐展旌是盲婚哑嫁,成亲后,两人又聚少离多,也无甚感情。

徐展旌死而复生后,怎么就非她不可了呢?

四目相对。

一人满目疑惑,一人黑眸幽深。

上辈子的种种,徐展旌没办法宣之于口。

他只能固执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你是我妻子。”

秦舒宁瞬间气结。

他们之间完全是鸡同鸭讲。

秦舒宁懒得再浪费口舌,直接转身走了。

“阿宁……”

秦老爷叫了声,想去看秦舒宁。

可鉴于徐展旌这尊大佛,还在这里杵着,他迈出去的脚,只好又收了回来,替徐秦舒宁给徐展旌赔不是。

徐展旌眼脸低垂,让人瞧不清脸上的神色,在原地站了须臾,他才离开秦家。

秦老爷忙去看秦舒宁。

“爹,对不起。”

一见面,秦舒宁就如是说。

秦老爷愣了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跟爹说这个?”

秦舒宁神色歉疚,但眼神很坚定。

“爹,我没办法如您所愿,和徐展旌破镜重圆了。”

刚才徐展旌说,只要她愿意,那封放妻书作废,她依旧是他妻子时,秦舒宁看见,秦老爷的眼睛动了动。

那一刻,秦舒宁知道,秦老爷是希望她回头的。

但是分开就是分开了,秦舒宁不愿再回头。

秦老爷没想到,秦舒宁竟然是为这个而道歉。

他回过神后,慈爱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爹的。在爹心里,什么都没我们阿宁开心重要。”

秦老爷刚才确实动了心思。

但决定权在秦舒宁手中,他不会干涉。

“爹,您真好。”

秦舒宁抱住秦老爷的胳膊,亲昵撒娇。

父女俩说了会儿话,秦老爷才走。

秦舒宁轻啜了口茶,看向偷看了她好几次的金禾:“说吧。”

“奴婢没……”

银穗心直口快,替金禾说了:“我姐想说,小姐您这么做,不怕徐将军挟私报复吗?”

“银穗!”

金禾怒目瞪向银穗,作势要打她:“小姐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哎呀,我这不是好奇嘛。”

银穗像条灵活的鱼,一下子滑出了门外,还不忘回头看秦舒宁。

秦舒宁笑笑,语气笃定:“不会,徐展旌不是那种人。”

徐展旌虽然不是个好丈夫。

但秦舒宁知道,他不会也不屑做这种事。

“哦哦哦,”银穗趴在门口,想了想,探头问,“这就是他们说的恃宠而骄么?”

秦舒宁:“……”

金禾抄着鞋垫就出去了。

银穗满院子跑,不断求饶:“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秦舒宁笑笑。银穗这个恃宠而骄,用的既对也不对。

她确实是因为知道,徐展旌不会挟私报复,才敢这么坚定不回头的。

不过现在的徐展旌好奇怪。

成婚后,他们聚少离多,也无甚感情。

可徐展旌死而复生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怎么突然就非她不可了呢!

真是奇怪。

不过再奇怪,都跟她没关系了。

她现在是自由之身了,只要她不想,谁都强迫不了她。

秦舒宁端起茶盏,刚凑到唇边时,电光石火间,一个可怕的念头,蓦的蹿出来。

“哗啦——”

屋内骤然传来瓷器碎开的声音。

“小姐!”

金禾和银穗忙跑进来。

就见秦舒宁坐在榻上,脸上血色消失殆尽。

她脚边是碎开的茶盏。

“小姐,您有没有被烫到?”

金禾忙上前来查看。

“没有,我没事。”

秦舒宁抿了抿发白的唇角:“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金禾带着银穗退下了。

屋内只剩下秦舒宁一个人时,刚才那个可怕的念头,顿时又浮现了——徐展旌该不会也是重生的吧!

不然没道理,本该战死的人,这辈子会死而复生。

而且突然就非她不可了。

可转念一想,秦舒宁又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如果徐展旌是重生的,他避开他的死劫,是能说得过去的。

可他非她不可,这个点说不过去。

还是说,是因为她重生后,做了和上辈子相反的选择,所以导致原本该战死的徐展旌,也因此死而复生了。

所以,徐展旌才会缠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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