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干柴的人看到路边湿哒哒的两个孩子,上前询问:“这是掉河里了,你们的家人呢?”
谢锦之一眼认出眼前人:“小师父,我们能到庙里借住一晚吗?”
谢涛压下吃惊的神情,“我们跟家里人走散了,不小心脚滑掉下河。”
“能走吗?”尼姑身上背着晚上烧火要用的干柴,想了想看小孩子可怜,冻得都哆嗦了。扔下柴背起孩子。
“我能走。”谢锦之不让,“走一走身上暖和。”
孩子倔,尼姑无可奈何重新背上柴,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快步往庙里去。
旧衣服找出来,洗澡水烧上倒桶里,让两个孩子坐进去泡着驱驱寒。姜汤在门外廊下小炉子上煮着。
兄弟俩互相搓澡,头发也拆了洗干净,穿上宽大的素袍一人身上裹着一床厚被子,坐在床边大口喝下温热的姜汤。出了汗浑身上下热起来。
尼姑端来晚饭,摸摸两个孩子额头,不发热。
“快吃,吃完了刷牙睡一觉,明早带你俩进城找父母,可记得家在何处?不行就报官。”尼姑看着孩子吃完才问。
“我爹永定侯,带兵走了,不回去城里危险。”谢锦之尽量用简单的话让小师父知道,他们的处境很危险,需要一个安全地的方躲一阵子。
尼姑大吃一惊,“尽是如此,那……”看着两个死里逃生的孩子心里不落忍。
“我去跟主持说一声。”尼姑做不了主,永定侯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两个孩子遭人暗算掉到河里,福大命大造化大捡回一条小命。
主持到禅房来了,谢锦之拿出象征侯府世子身份的玉佩递给对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别人脑补的情节不关他的事。
“暂时留下,如果寻人的官兵不上门还好。”主持也难。
谢锦之掏出十两银子给主持:“衣服、蔬菜多买一些。”不白住。
主持没收银子,“让慧心拿着去买你要的东西,看能不能打听到落水后的消息。”
谢涛下床送了送主持,“主持是个明白人。”
“年岁大了吃的盐比你我加起来吃得米都多。”谢锦之记起养母说过,观音庙新朝未立就存在,能在乱事中幸存可见生存之道不可小觑。
“她要是把咱俩卖了……”不是谢涛往坏处想,知人知面不知心,留些警惕十分有必要。
“休息一晚,明早换了衣服让小师父雇辆马车,到我母亲留下的庄子上住段日子。”谢锦之当然不可能在吃素的庙里呆下去,长身体的阶段不能缺肉和鸡蛋。
“庄子上有人看着,认不认得你?”这才是谢涛操心的重点。
“有一个稳婆,别的不清楚,去了再说。”谢锦之细数了一下已知的养母陪嫁庄子,稳婆那个相对安全,毕竟只有一个人看门,另外的庄子上下人起码五六个,闹起来不是对手,走漏了风声对他们不利。
“让小师父雇辆马车拉菜,粮食买一些被子、衣服、鞋袜,庄子上有则更好。”谢涛算了一笔账,“再补点钱给小师父。”
“如果能联系上下人就好了,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谢涛抱着被子发愁。
“管他叫什么,在身边呆不久的。”知道姓名没用,谢锦之只管人办事是否利落。
说得也是,他和弟弟身边的下人都不固定,谢涛觉得挺好,下人轮换着来生不出左右主子的歪心思。
当夜京中除国公府和侯府之外,各大世家以及宫中知事者彻夜难眠,派出去不少找寻侯府世子的人手皆无功而反,重重压力似泰山压顶般,沉重的令辅国公喘不过气。
夏商飞鸽传书禀报给在外的主子知晓,脸色沉凝的滴血。
宫中,天景帝愤而怒摔桌上的镇纸,“好好的一步棋,全毁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人找到还能花功夫和精力尽量圆一圆,反之,天景帝将要面对永定侯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替不知是生是死的嫡子讨要说法。
摊坐在龙椅中,疲惫感席卷而至,天景帝捏着眉心在做最坏的打算。
“主子,最新接到的消息,今上同大将军联手做套,故意骗您前去御敌,以顶替其人驻守边关,张振则带着所有兵力回京。”周飞恨得是咬牙切齿。
“原来如此,难怪敌军出现的这么突兀。”永定侯心下料定今上做局。
信鸽落在周飞的马背上,拆下脚上的绑带展开一看,“不好,小公子和长公子被辅国公嫡次子连累,掉入河中下落不明。”
周飞眉头打结心如鼓擂,将布条递给主子。
“下落不明?”永定侯一眼扫过布条上简短的话冷静询问,“跟着的下人呢?”
“下河去找了,没找到现已报官。”如今消息传来闹得满城风雨,周飞一时挂怀,转念一想此事何尝不是主子归返的绝佳契机。
“好,好,好!”永定侯面上阴翳的可怕,大笑道,“全军回京。”
下人站在夏商身侧:“夫人的庄子有两处我去瞧瞧,把人都打发走空出地方,人一找到送过去避避风头。”
夏商脑子转得飞快:“离河较近的地方有个观音庙,小公子当年在那里出生,顺路去看看。”
“行。”下人趁夜色消失在黑暗中。
夜月高悬,下人摸黑找到观音庙所在,从后墙上翻过去,朝亮着烛光的屋子走去,找了一圈。
“谁!”谢涛相当警醒,门口的黑影令人不安。
“我,开门。”下人小声道,“小公子在不在你身边?”
“在。”谢涛说完就后悔了,尚未确定门外的是不是熟悉的下人。
谢锦之睡得不实,身侧的谢涛一动就醒,“我的珍珠呢?”示意对方别急着开门先对上暗号。
“磨成粉了不是?”下人纳闷,为什么问这个?
“石膏呢?”谢锦之示意谢涛下床去拿桌上的烛台。
“哪有功夫弄那些。”话落下人回过味来,这是在考他呢。
“我母亲的庄子上都有谁?”谢锦之穿鞋下地去开门。
“我正准备去打发了那里的人,接你们过去住一段时日。”下人看到光亮移动到了门口,心道两位小公子精明不减。
“步行?”谢锦之捂着嘴打哈欠,来得挺快。
“开什么玩笑,走废了也走不到庄子那边去。”下人示意小公子让让,“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锦之不让,他可不管下人怎么来的:“你一个人去庄子上打理干净,明早再来接。”
“我架马车来的,一块去多好,省事。”下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傻啊,见到我们的人越多越不安全,别忘了来接的人换一个,你回城里去。”谢锦之想了想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对了,我要的龙骨和你说的药材带到庄子上。”
“吃的用的穿的都需要。”谢涛接话道,“大晚上来回折腾会病的。”
两位小公子从河里爬上岸确实不易,下人记住小公子的话,“好吧。”从哪来的回哪去。
关上门接着睡,谢涛重新躺下问:“小师父那里是不是不用再多买一份了?”
“买,今晚过后出动的不单单是国公府的人,送货的人半路不幸被盯上,货肯定到不了庄子上。”谢锦之做两手准备。
“父亲何时归来?”谢涛表面再冷静内里惴惴不安,“换个陌生的下人不习惯。”
不信任是真,问题是近期跟在身边的下人,谢锦之不可能全然相信。
沉重的眼皮压下来,谢涛说着说着睡过去。
忘了问王策那小子怎么样了?此事注定要被牵扯其中,谢锦之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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