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街上行人不少,前方的马车走得并不快,王策的马车跟在后面。

谢锦之掀开一侧车帘向外张望,记下沿街令人眼前一亮的铺子,抽空再来逛。

到了食铺门前,挂牌匾的地方空着,店里装修雅致别具一格,一进门心情跟着平静下来。

夏商在厨房里准备,叫人到后院用饭,前边的店门一关。

谢锦之和谢涛一个锅,夏商和下人一个锅,东西都是一样的,缺什么厨房里都有。

头一回吃锅子,谢涛看弟弟怎么吃他跟着学,“味道好。”原以为水煮的不香,完全是另一种口味。

“国公府住着可习惯?”夏商边吃边聊。

“就那样,国公府不把我们当外人,什么都不管也不问,客人的喜欢都搞不清,吃个饭都不如意,烦死了。”谢锦之耍小孩子脾气处处挑理。

“长公子有什么补充的?”夏商虽然不喜欢庶长子,但也不会去做害人的事,主子就两个儿子面子上多少过得去。

谢涛注意到的都是细节,“国公府厨房的下人给主子做道新菜要赏钱,买的牛肉偷偷藏起来一半,鸡蛋在东街大集上一篮子三十枚卖三十文,到了国公府厨房一枚一百文。有的下人拿好东西孝敬厨房里的下人,就为了汤里加点荤腥。为什么不直接找管事的?”

夏商只一句:“现官不如现管,管事能不清楚府里的那些弯弯绕子,没少拿厨房那些下人的孝敬,搜刮下边人的油水借花献佛罢了。”

“国公府比府里气派多了,为何穷得下人都吃不上一口热汤?”谢涛费解之处在此。

夏商勾了勾唇角:“国公府的银子用来装点门面,家里的下人仗着有头有脸使劲贪,一天一点积少成多。辅国公又是个要脸面的人,总不能跟下人计较一个鸡蛋多少文吧。国公夫人只要吃进嘴里的是她喜欢的就行。”

“啊?”谢涛惊掉下巴,“家底让一群蛀虫蛀空了怎么办?”

谢锦之斜了谢涛一眼:“你操心别人家干什么?”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

“我就问问。”谢涛塞了一口鱼肉,烫得直哈气。

夏商探手去拍长公子后背:“傻啊!吐出来!”

谢涛本来要咽的,胀红了脸吐了出来。

谢锦之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含着降温。”多大的人了吃个饭不消停。

夏商又问:“烫破皮没有,可别忍着不说,到时候严重了疼得是你。”

“西瓜霜给他用。”谢锦之接着吃,往锅里下蔬菜,冬天可就吃不着这么新鲜的了。大多数是秋菜腌制吃一个冬天。

夏商去找药回来:“晾凉了再吃。”还没小公子省心。

谢涛羞赧的低下头,舌尖在嘴里转了一圈,上牙膛两侧烫起了皮刺痒的疼。

好想舔掉又怕撕扯出更大的伤口,谢涛夹菜到碗里晾着,温乎了再吃。

“不着急,慢慢吃,后院有马车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夏商说给长公子听的。

说回之前的话题,夏商为长公子解惑:“国公府的下人都是老一辈跟前得用之人,国公夫人掌家以来也曾尽心打理过,不久便传出苛责长辈旧仆的风言风语,吃力不讨好的事做了几次,再要强的人管不动了,下人仗着有几分脸面压根不听指派,变成如今破罐子破摔随他去的现状。”

谢锦之闻弦歌知雅意:“国公府缺钱,你说辅国公会不会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摆脱困境?”

“那我们不就危险了?”谢涛一惊一乍,“不如不回去。”

“不能吧?”问住了夏商,“出了事辅国公全责,小公子不是提醒其人最好安于现状,毕竟主子走前确实留了人手。”

提醒?谢涛一时记不起来,仔细回忆恍然惊觉,“你说要把王慕挂城门楼上放风?原来如此。”

“辅国公不必动手,自有替人当刀的主动送上门。”下人眉宇间沟壑渐深,“龙潭虎穴都不是好地方。”

“宫中?此话何解?”谢涛一头雾水,有听没有懂。

谢锦之来了一句:“宫里头好玩吗?”

“好玩,片刻间玩死你。”夏商戏谑道,“今上隐晦的提了将小公子接入宫中的事,明面上说是交给张贵妃照顾,拿小公子当招娣用。”大致意思差不多。

谢锦之心道,说不定贵妃肚子里有小皇子了,敌军来犯太过凑巧,张大将军又不是酒囊饭袋非得便宜爹出马才行,这里面肯定隐去了不为人知的猫腻。

追到门外进不去,空耗着干等了一盏茶,王策等不起决定调头回府,告诉父亲一声好好查一查无名店是干什么的?

下人倒了杯茶消食:“辅国公不动,今上若动,前者由后者撑腰,首先需要确保主子回不来,此事切不可疏忽大意,必须传信让主子知晓。”

谢锦之左看看右瞅瞅,一个个的都靠不住,“走了。”

马车上谢涛惴惴不安,嘴里上了药不敢张口说话。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谢锦之再次捡起那些扔掉的念头。

“拖不得。”越拖局势越来越不利如何是好?谢涛愁得连连叹气。

到了国公府,门口的下人皮笑肉不笑的,摆明了肚子里憋着坏水,尤其在大晚上灯笼的光亮微弱,整个人看上去诡异的吓人。

“国公爷有请,请二位小公子移步。”

“跪下说话。”谢锦之心里瘆得慌,鬼样子让他想到去世的养母。

下人僵在原地,双腿就是打不了弯,硬是往正事上扯:“莫让国公爷等急了。”

“你来,教教国公府的下人什么是规矩。”谢锦之处在生命安危摇摇欲坠的边缘,不开眼的人上赶着碰瓷,不发火真当他是病猫。

下人上去一脚踹在其人膝盖上,咔嚓一声脆响,不跪也得跪了。

“啊!”杀猪般的惨叫声惊到府里的下人,纷纷跑过来看情况。

谢锦之走过去捡起地上掉的灯,特殊材质做的灯罩,倒了也没整个烧着。

谢涛伸手接过来,走到前边照路,他亦不喜刚才国公府下人的态度,“回哪?”

“回去睡,累死了,明儿早起去东街。”好多小吃肚子有限塞不下,谢锦之惦记着。

“老翁不是说有雨,还去?”谢涛有些犹豫,“下雨市集上还有人出来摆摊。”这才是重点,别起个大早连晚集都没影。

下人接过话茬道:“下小雨出摊,下大雨不出摊,会支雨棚风大雨急挡不住就收摊。”

“去。”谢涛只想远离国公府,一刻都不愿看某些人的脸色,宁可到外面淋雨。

走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跟了他们一天的王策小胖子跳出来。

“该死的,你打的可是我父亲身边最得用的下人。”闻讯而来的王策指着世子的鼻子骂,“反了你了,敢在我家造次。”

“你家就一客栈,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奈我何?”谢锦之不可一世道,“说话之前过过脑子。”

“你说我没脑子!”王策气得握着拳头冲上去,不打对方一个满地找牙不算完。

“够了!”辅国公心急火燎赶来,揪住尽给他添乱的小子丢给管家,“带二公子回房。”

“父亲,他说府里是客栈。”王策不能忍,“还打人。”

“恶人先告状。”谢涛眼神渐冷,这一家子都是什么好玩意。

小的冲锋陷阵,老的躲在暗处观察,来得可真是时候!谢涛牵起弟弟的手,绕开居心不良的辅国公。

对上蜂窝一样心眼的渣爹确实没啥好说的,谢锦之任由谢涛牵着他离开,打着哈欠困倦的只想回去睡。

下人抬手挡了辅国公向前的脚步,直到看不见两位小公子的身影,不失礼数的行礼告退。

辅国公左手握拳敲着右手掌心,“失策,失策。”家中嫡长子初见便坏事,另一个更上不得台面,接近都做不到警惕心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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