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小心翼翼端着燕窝挪到夫人房门口，深吸一口气进去。
碗搁在桌上，秋荷艰难的跪下：“夫人饶奴婢这一次吧。”额头重重的磕在冰冷的地上，心底恨不得对方去死。
但，不是现在。
侯夫人端起碗一勺一勺吃着燕窝，思及忆起昨夜失常的种种，“罢了，下去吧。”
身边可用之人本来就少，气也出了大半，侯夫人便不在刻意针对秋荷。
秋荷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磕了三个响头在李妈妈的搀扶下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屋。
掐指一算夫人的小日子就在今明两天，秋荷低头笑得瘆人。
翌日，眉眼带笑的张木匠来到药铺找曹大夫，正瞧着对方背着药箱似要出诊。
“大夫我的伤口不流脓了，干巴了结了一层薄薄的皮。”张木匠唯恐伤口依如从前，早上醒了拆开布条看过。
“我看看。”曹大夫上手轻轻的按了按，听到张木匠抽气声，“里面没脓了，再上一次药，不要沾到水。”
张木匠问曹大夫：“这药作价几何？”不贵的话狠狠心买一瓶。
“不是金疮药不能乱用。”曹大夫拿人试药有结果了才能卖。
“是是是，您说得对。”张木匠心疼看病花出去的银子，“汤药接着喝？”
曹大夫记着，“还有一副药，接着喝，过两天再来。”
“行，您忙。”张木匠走了。
曹大夫一上午用昨天配的药给人用，白毛治疗伤口的效果差点，后配的见效快。
对于口疮白毛有缓解的效果，曹大夫得出初步结论，有一个严重病患需要这个。
后院的事完全影响不到前院，谢锦之的好奇心没那么重，专心致志跟着便宜爹读书习字。
快中午了，谢锦之跑去大厨房翻豆子，豆腐、豆浆他来了。
“小公子要黄豆做何？”下人不解。
“磨成粉吃。”谢锦之在纠结用什么方法让下人按他说的做豆腐，岂料……
“干豆子磨成粉煮了也不好吃，制成软嫩的豆腐小公子可以少用些。”
下人的话犹如当头一棒，谢锦之愣了原来有豆腐，“哪呢？”整个厨房没找到。
下人拉着小公子到门外坐着等，“做豆腐十分繁琐，当天弄第二天才能成。府里的井水比得不外面专门做豆腐的店家，主子有要求外头买一板即可。”
“除了豆腐还有什么？”谢锦之细问，最想吃锅子放各种各样的菜。
“豆皮、豆浆、豆干、豆芽。”下人出府采买时见过。
“往锅里倒的是什么？”谢锦之看到黑乎乎的东西，难道是豆瓣酱？锅子底料这不就有了，再放点蘑菇提鲜，各种豆制品入锅一煮，光是想想止不住口水直流。
“那是酱油。”下人道，“肉做的成的十分鲜美。”
“肉做的？”有黄豆为何不用？谢锦之心道肉比豆子贵多了。
“小公子，原来你在这儿。”周飞找过来将人领走，“曹大夫来了正夸你呢，过去听听。”
夸他？谢锦之唯一联想到的是白毛用在了便宜爹身上。
“快来。”曹大夫笑意盎然的揽过孩子，“说说为何把西瓜和芒硝放一块？”
“咸的啊。”谢锦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能吃。”
“能吃，是咸的。”曹大夫并未深究，也许真的是误打误撞，小孩子的想法与大人不同。
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曹大夫借侯爷桌上的笔一用，认认真真写下关于白毛的配方和用法。
“叫白毛有失文雅。”周飞转头逗孩子，“小公子发明的，起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吧。”
谢锦之接过便宜爹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居然是甜的，不是蜂蜜，有麦芽的香气。
“西瓜雪。”谢锦之给了个取名的方向。
“雪，有点不搭，要不……”曹大夫左思右想，“霜吧，西瓜霜，像冬天叶子上覆盖的白霜，一样的晶莹洁白。”
桌上的点心盘子推到孩子面前，永定侯记得另外的两个方子，“其他的效果如何？”
“朱砂加硼砂的有一定收敛伤口消肿的疗效，再等等。”曹大夫不急着下定论，“微毒的东西剂量上需要更精准些。”
周飞插了一句：“西瓜霜大批量制成卖出去，曹大夫给个价。”经营药铺的大夫最是会计算成本。
谢锦之围观曹大夫在药方上面画配图做详细的标注，一个闪念落定。
他可以用汉字伪造配方，偷偷塞给曹大夫加以研究，珍珠散不就有了？具体细节方面谢锦之需要斟酌。
曹大夫给出市面上西瓜和或芒硝的价格，“便宜些百姓都得用得上。”
中午便宜爹留了曹大夫一同用饭，谢锦之吃到了买来的豆腐，厨子不愧是厨子做的肉酿豆腐很香。
晚上一定要吃锅子，谢锦之下午上完课练了字就跑去大厨房，找了一个宽口的锅，搜刮厨房里有的食材通通倒锅里。
下人坐外边烧着炉子，时不时往里面添些树枝或是干柴，谢锦之才知是府里修剪树的枝条捆成一堆送来烧。
盯着炉子里的草木灰，谢锦之琢磨的是药方，脑子里却浮现出各种用草木灰做的吃食。
桑叶凉粉和灰豆腐，前者厨房没有，豆腐还剩下一大块，谢锦之让下人切成小块，用筷子夹着往正烧着炉子的灰堆里丢。
“小公子不可。”下人哭笑不得，“丢进去脏了不能吃。”无奈只得找双筷子夹出来。
谢锦之固执的再丢回去，“烤着吃。”
下人管不住小公子，等烧成炭了就知道能不能吃了。
筷子不够长炉子边又太热，谢锦之从边上的一捆树枝里找了一根细长的，用来扒拉灰堆里的豆腐。
香味出来了，树枝戳了戳裹满灰的豆腐表面，结硬壳了就好了。谢锦之迫不及待扒出来。
拿筷子抹掉豆腐上面的草木灰，谢锦之等不及洗一洗再吃，扎筷子上吹了吹小心翼翼咬下去。
“好吃吗？”话音中夹杂着些许笑意。
唉？谢锦之抬起头，怪道下人不阻止，原来是夏商不让。
“我尝尝。”夏商运了庄子上新打的粮食入府，一部分拿到大厨房，就见蹲在地上的小公子在吃灰。打着看小公子乐子的心态，制止了炉子前的下人。
草木灰看着脏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小孩子吃点吃不坏。
谢锦之催着下人去拿酱，豆腐本身没什么味，灰豆腐洗出来过油炸最好吃。
夏商看着小公子吃得欢，忍不住捡起灰堆里的一块，撕去表面那层皮尝了尝里面。
“可以啊，弄一盘出来，洗一洗炒着吃。”夏商会吃指挥下人干活。
其实用碱水泡豆腐再烤一下，跟草木灰做的豆腐差不多。炉子上的锅子煮开了酱香浓郁。
谢锦之去拿碗盛汤喝，咸度不够再加半勺酱。
周飞满府找夏商，路过大厨房蹲门口的一大一小分外眼熟，“主子等你回话呢，你到好搁这儿吃上了！”
“小公子胡乱煮了一锅菜，没想到这么好吃，来都来了你也来一碗。”夏商让下人去拿肉，“切薄一点好煮。”
周飞更绝，手上垫两块布一锅端了放拖盘上，盖子一盖走人。
“喂，太不地道了，我和小公子还吃呢！”夏商快速划拉光碗里的菜，又要了两盘现切的猪、牛肉拉上小公子一块走。
下人跟在后面拎着小炉子、碗筷和大量的蔬菜，锅里那点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