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回去休息,谢锦之还没进门就被脸肿的李妈妈拦下,“夫人在等小公子。”
好烦啊!不去又找不到借口搪塞,早知道养母在等他,留便宜爹那边睡了。
李妈妈见小公子一动不动,不像是听不懂话的样子,“夫人心急怕您学坏,千万别往心里去,夫人疼您还来不及。”
疼?疼得恨不能摔死他!谢锦之有时候同情养母失子,有时候恨得是牙根痒痒眼不见为净。
“快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李妈妈伸手去牵小公子,拉着拽着推着往主子屋里送。
谢锦之站在屋子中间不挪步,离养母远些免得口水喷他一脸。沉默的等对面坐着的人先开口。
侯夫人火气未消,打李妈妈的一巴掌是因下人疏忽大意,连个孩子都不如。
秋荷站在一侧含胸弓背尽量降低存在感,她也不知侯爷回府的消息,更不愿步上李妈妈的后尘挨一巴掌。
“何时知晓侯爷回府的?”侯夫人直入正题质问孩子。
“早上见到我爹。”谢锦之恶意满满,养母落在身上的视线颇不舒服。
听孩子叫爹,本是一件愉快的事,落到眼前小崽子身上反而气闷非常,该叫爹的理应是她的儿子!侯夫人脸子瞬间拉得老长。
“那是侯爷。”不是你爹几个字险些说出口,侯夫人呼出一口浊气,“以后见了人叫父亲。”
“为什么?”谢锦之天真道,“可是爹让这么叫的,父亲又是什么?”小孩子的身份就是好用,适时的装一装蒙混过关,还能让养母说不出辩驳之语。
“我说不行就不行!”侯夫人大声呵斥,“明日起规矩学起来,皮猴子一样整日没个定性不像话。”
谢锦之不想听养母叭叭些没用的,委屈的瘪嘴,金豆子大颗大颗往下掉,哭嚎道:“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闭嘴!”哭得侯夫人脑仁疼。
凭什么不让哭,就哭!谢锦之越哭越来劲,越嚎越大声。
想想如厕难草纸拉得慌,洗个澡用皂夹总觉得身上头上还有泥,吃的方面还可以,冬天没有热炕头,点个炉子担心一氧化碳中毒,最多放两个炉子,多了养母会说浪费。
大夏天屋里不给放冰,就放两盆水,还不是从井里打上来的,一点也不凉。
学着说话了,他才试着问下人要东西,也只有在前院养母管不到的地方他才能活得像个主子。
他不哭谁哭,有谁能可怜可怜他。换成真小孩过得是什么糟心的日子。不养成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样才怪。
谢锦之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躺地上撒泼打滚还是算了,太丢人。
“捂上他的嘴!”侯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孩子越大越不招人待见。
李妈妈头大如斗,从不哭闹的小公子一哭起来没完没了,脑子嗡嗡的。
上前伸手捂住,岂料被一口咬住虎口,痛得李妈妈大叫,“快松口!”
谢锦之咬出了血,立马松口转身往外面跑,大雨还在下浇得透心凉。
那不是捂嘴,连鼻子一块盖上是想捂死他,为了小命着想不咬她咬谁。谢锦之吐掉沾在牙齿上的血沫,一路跑到前院。
脚下路滑差点摔个狗啃泥,后脖领一紧,被人自身后提起,谢锦之尽量不动,衣领卡脖子容易窒息。
周飞听下人来报,小公子哭着跑出来,一猜就是受了夫人的气,打着伞候在必经之路上接人,眼急手快阻止了一场小花猫变泥猴子的灾难。
“谢谢。”谢锦之双脚平稳落地。
“我是周飞,府里暂时的管家。”周飞拉着小公子去找主子。
脱离了后院他在前院过得要多自在有多自在,暂时用不到周飞出面。
湿哒哒的小猫站在门外,永定侯心疼道:“进来。”
脚上带泥的鞋一脱,谢锦之光着脚走进去,打了两个喷嚏,肯定是养母在背后骂他。
“备水沐浴。”永定侯领着儿子到屏风后面脱掉湿透的衣服,拿被子一裹放床上。
周飞听到消息后便让下人准备热水,门一关留父子俩谈心。打着伞在门廊下守着。
“受气了?”永定侯上手拆了孩子的头发,取了布巾简单的擦擦。
气到不至于,谢锦之摇了摇头,气大发的养母估计又在屋里打砸摔。
眼睛有点痒,抬手揉搓被便宜爹抓住,谢锦之眯着不适的眼睛看过去。
“都红了。”永定侯不让孩子揉下去,走到桌前倒了杯清水端过去,“低头。”
洗了洗眼睛好多了,怪只怪哭得太用力,眼底充血又淋了雨才会痒。有了这次的事说不定不必再回后院,到不是说谢锦之想蹭便宜爹的地方,他想有独立的房间,干点啥也方便不是。
泡了个热水澡,洗了头发喝了发辣发苦的姜汤,谢锦之临睡前忽然想到,便宜爹一句不提母子失和的事。
是不好提,还是压根不在意?谢锦之越寻思越觉得有意思。
“睡吧。”孩子往里面挪了挪,永定侯坐床边看着儿子入睡。
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永定侯下巴微抬示意周飞可以说了。
周飞收集到更多母子吵架的消息,“夫人到现在不知小公子成为世子的事。”府里的下人同时排斥后院的当家主母,说出去没人会信,可事实就发生在府里,你说好笑不好笑。
“小公子咬了李妈妈,下着大雨不便寻大夫过府医治,弄了点草木灰包上了。”周长平静的诉说事件的原委。
“前院的房子收拾出来一间给猫儿住。”母子之间不亲近,放在一处矛盾必然愈演愈烈,是时候分出来了。永定侯命周飞,“明日你跟着去收拾东西。”
“是。”不早了周飞退下去休息。
侯夫人在孩子跑了之后气炸了肺,不单单是因小兔崽子敢咬日常照顾他的李妈妈,妥妥白眼狼一个。还因秋荷的一句话。
到底没能躲过来自夫人的伤害,秋荷透露小公子册立为世子的消息,茶盏飞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额角顿时见了血。
“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立为世子!”侯夫人暴跳如雷,屋里凡是能摔的都摔了。
秋荷不支声,夫人估计不想听到她说实话,再如何外人眼里小公子确确实实是侯府继承人,这事是她花了一点银子才从下人口中打听出来。
夫人迟早会知道,再拖拖不了几日,秋荷再三衡量长痛不如短痛,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做足心里准备,仍旧没能逃过。
“夫人稍安勿躁,小公子虽说是世子,侯爷正当壮年说不定哪天又有孩子,世事难料总有变数。”秋荷硬着头皮说着夫人爱听的话。
侯夫人却听成侯爷将有新欢,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胡言乱语,府里有且只有一位嫡子!”脑子里随即冒出侯爷当初以庶充嫡的事情,气得上前对秋荷一通猛扇。
秋荷被打蒙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砖头求饶,以此来躲过夫人的巴掌。
岂料侯夫人发狂,抬腿就是一计窝心脚,“混账东西,是不是你故意掩盖消息,让我在这府里成了瞎子聋子?”
“夫人饶命,奴婢说的并非此意。”秋荷察觉出主子想左了,立刻纠正补充,“奴婢意指夫人和侯爷重归于好,再生一个嫡子出来。”
侯夫人闻言收住脚,居高临下审视秋荷,“再生一个?”
“是,夫人还年轻,多子多孙才是福。”秋荷暗恨主子疯魔不念旧情,又恐今日事彻底惹恼了夫人着人发卖了她。
提到再孕脑子里全是国公夫人的身影,侯夫人火气顿时消减大半,“侯爷不再如前,孩子不是想要就能有。”
秋荷却道:“侯爷有所需,正是大好的机会,夫人透露想生个小姐的意愿,侯爷一定会允。”
侯夫人良久才道:“明日你去看伤,顺便买些药来,重修关系太慢了。”
秋荷打了个寒战,夫人是想用药?一旦被揭破还能有个好?
“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侯夫人下定绝心,进内室歇下。
秋荷退下去找李妈妈,同是天涯沦落人,以后的日后可怎么熬?
“小公子对你我并不亲近。”秋荷担心夫人的事东窗事发,自己亦无好果子吃。
“告诉侯爷夫人疯了,你我也该考虑今后的着落。”李妈妈心灰意懒不愿再听命夫人。
“背主的下人……”秋荷预料到了可能的后果犹豫不决。
“你以为什么都不说放任夫人胡作非为侯爷便不知晓?”扯到脸上的伤,痛得李妈妈倒吸一口凉气。
秋荷左右为难:“夫人大概真的需要一个孩子,如果……”
“没有如果。”李妈妈猜出秋荷要说的后话打断道,“夫人会为了嫡次子不遗余力除掉嫡长子。”
“可是嫡长子在国公府,总有一日真相大白会回来,到时手心手背都是肉,夫人说不定更加疼惜不在身边养大的嫡长子。”秋荷拿不准要不要背主求荣。
“回来又如何,不是一条心你怎知嫡长子不会对夫人有怨言,当初可是夫人把孩子往外推。”李妈妈比秋荷更了解主子,“养在身边有感情才最亲。”
“况且侯府世子的位置说得好听,哪有国公府地位高。”设身处地细思量,李妈妈深感到时夫人会更疯。
“上有长下有幼,怎么会轮到夫人的嫡子继承国公之位?”秋荷打死不信邪。
“事在人为,人心隔肚皮。”李妈妈长长一叹,“眼下夫人是如何对待小公子的,国公府那边怕是不逞多让,被忽视的孩子往往越想证明自己比同胞兄弟强。”
秋荷处理了伤势回房睡下,一夜辗转难眠睁着眼睛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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