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主子,收来的山地不适合种庄稼,种树如何?”夏商放下小公子,“种白蜡树养蜡虫卖蜡烛。”

“树不难种,关键是虫子哪里找?”永定侯放下手上的书信按了按发胀的额角。

“这还不简单。”夏商脑子活泛,“白蜡虫依靠白蜡树存活,正如桑树与蚕一样,树上肯定有虫子只要收集起来放到树上,到时就能有足够可以制成蜡烛的白霜。”

脑子不错,谢锦之暗自佩服对方抓重点的能力之强。

“那便试试,可用钱买一些虫子。”赚钱的法子永定侯赞成,“交给你了。”

夏商接了差事乐颠颠的干活去了,留下谢锦之大眼瞪小眼。

“你呢?”永定侯问小不点。

谢锦之瞅了一眼桌上的书,脑子里全是芒硝的影子,东西看到一半再去,没人领着肯定不让进。

眼下心思不在书上,看也看不进去,谢锦之不知道便宜爹忙不忙,“看宝贝?”

永定侯从书桌后走到儿子面前,“走,爹陪你看宝贝。”牵着孩子的手跨过门坎。

桌子上的锦盒原样摆在上面,下人未动过。

谢锦之朝桌角处的盒子多看了两眼,再思考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要到芒硝。

永定侯注意到儿子频频看向桌角的行举,伸手将锦盒拿到桌子中间打开,“想要这个?”

谢锦之匆忙摇头,“不让碰。”表现得像个孩子,即好奇又不敢。

“谁不让碰?”话落马上明白指谁,永定侯道,“夏商不让碰,你是不是舔手指了?”

原来那人叫夏商,名字起得十分贴切,想必不缺经商的头脑。谢锦之啊了一声,这跟舔不舔手指有何关联?

“虽说是咸的不能乱吃。”永定侯将盒子盖上拿远。

便宜爹给谢锦之提供了思路,“盐,煮。”

“不是盐。”永定侯纠正道,“你想煮也能煮。”

欧耶!真是个宠爱孩子的好父亲。内心里谢锦之给对方塞了十张好人卡。

谢锦之探过大半个身子伸手去掏装芒硝的盒子,“走走走,煮一煮。”

“其他东西不看了?”小孩子心性说风就是雨,永定侯淡淡的笑挂在嘴角。

“不看了。”别的东西现已入不了谢锦之的眼,赶紧的把芒硝精炼一下,找个西瓜整起来。

不单单是为了便宜爹的口疮,哪天磨人的小毛病摊到他头上,现成的药可用,自不必请大夫喝那闻着就苦的药汤。

谢锦之为数不多关于小药方的记忆中,明代陈实功所著的《外科正宗》卷二记载着治口舌生疮的一味药,冰硼散。比西瓜霜好用,一般三天左右见效。

但是,里面有一味朱砂,微毒的药在使用时配比克重十分紧要。一时半会找不到硼砂,里面还有一味玄明粉,也是芒硝精炼后的产物,所以芒硝真的很重要。

相比前者西瓜霜制作简单也更安全。谢锦之拉着便宜爹到大厨房找小炉子和陶锅。

炉子点上锅坐上,谢锦之迫不及待打开盒子将里面块状的芒硝倒进锅里。

“不可。”永定侯把还未烧热的陶锅端离。

谢锦之不解的看向便宜爹,说好的让他煮,分分钟变卦闹哪般?

“太大了,砸小一点好煮。”永定侯去找砸桃核的小锤子,“站远些小心崩到。”

爹就是爹,都不用他开□□待怎么做,谢锦之退到安全距离站着看。

像煮盐一样,永定侯一个人完全可以轻松搞定,杂质沉淀倒出来舍弃,放凉等着凝结。

谢锦之去厨房找西瓜,剩下一个了正好拿来用。古代的西瓜可不像现代经过多次改良品种,皮薄籽少红通通的。

手里这个皮厚不怎么甜胜在汁多,冰一下非常解渴。

谢锦之问下人要了一个盆,一个竖长型表面光滑的陶罐,盆用来装挖出来的西瓜瓤,陶罐自然是为了更好的凝结出西瓜霜。

如果直接用西瓜皮来做,成功的机率说不准,又是第一次尝试,在只有一个西瓜的情况下,谢锦之选择用出霜效率高的陶罐法制作。

便宜爹都说是类盐了,那他加在西瓜里也不会多想才对。小孩子想象力丰富做点啥也不奇怪。

西瓜让下人对半切开,谢锦之抱着半个放马扎上,一勺一勺挖着果肉丢盆里。

“你这样太费事,让下人切成小块不要皮,不就能吃了。”永定侯命下人将另一半西瓜切了。

也是哦,谢锦之低头看了看被溅了一身的衣服果断放弃,交给下人来。

芒硝析出的结晶很像细盐,量不大谢锦之往陶里塞的时候就放了多半个西瓜的量,不能装太满容易溢出来。

“不吃拿来玩?”永定侯看不懂小孩子脑袋瓜里装得是什么,没拦着。

谢锦之不说话,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言多必失。在老狐狸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要自作聪明,就让便宜爹以为他在霍霍西瓜。

一层西瓜一层芒硝摆到陶罐里,扎上纸封上盖放到阴凉通风处。谢锦之左转转右看看,厨房不管门里还是门外热气和温度大不适合。

放到后院?谢锦之立马排除,且不说他住的屋子非他一人,晚上秋荷会守夜,拿东西回去肯定通风报信传到养母耳朵里,指不定又给他扣莫须有的罪名。

万一打翻了或是听从养母的命令打开盖子,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谢锦之问下人要了个盘子垫在陶罐下面,扫霜时方便。

“这个。”谢锦之看向便宜爹,只有对方的屋子没人敢乱入,洒扫的下人十分小心。

“知道了。”永定侯端着盘子往回走,预料到用不了两天罐子里的东西准臭。

谢锦之一路跟着,进屋找个阴凉通风的地方安置陶罐。

拿了书坐到椅子上看,吃过晚饭他再回去,他挺怕撞见火气未消的养母。

顶撞违逆父母的名声传出去对他很不利,谢锦之是能避就避,避无可避干脆装傻。

他现在仰仗便宜爹吃饭,关系打好外界的一些消息说不定能听到,趁现在多了解一点,以后假使被赶出去也能活。

换子一事上,他是无辜的受害者没错,可古人在意血脉,这颗雷早早晚晚会爆,提前未雨绸缪十分有必要。谢锦之深知西北风喝不饱,指望渣爹想都别想。

家中排行第二的子女常常被忽视,老大是嫡子最受重视,老幺最受宠。

嫡子将来继承家业,父母竭尽所能培养,国公夫人肚子里又揣了一个老三,他这个老二‘离家多年’,感情上肯定不如身边自幼带大的亲厚。

谢锦之从不奢求父母缘,不是自己的上赶着只会热脸贴冷屁股。早产儿的他能没病没灾活到现在,那得感谢老天爷给了个好身体。

有时候想想做人难,投身百姓家中要为生计发愁,投身侯府钱是不缺了,吃穿也不愁,却如履薄冰为小命忧心。

便宜爹的病根不清楚能不能根除,会不会对寿命有所妨碍?谢锦之不免想到深处,大树倒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本书翻完,外面突兀一声惊雷炸响,吓了谢锦之一跳。

“猫儿,来。”永定侯看到孩子抖了一下,“不怕,不怕。”

“不怕。”谢锦之灵魂年龄跟便宜爹一样,年年逢雨水多的季节打雷,要怕早吓病了。

说着话的功夫,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雨水敲击着屋瓦噼啪作响。

周飞打着伞一路小跑,在门口台阶上磕了磕鞋底沾到的泥,进门第一句话:“大夫请来了。”

办事好麻利,谢锦之以为下大雨路难行,大夫得明天才能来。

大夫诊了脉,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谢锦之借着大夫的手终于看到便宜爹嘴里的症状。

大大小小的溃疡看得人头皮发麻,谢锦之不禁打了个寒战,都这样了吃饭不痛才怪,听大夫说舌头上也有。

拟了药方送走大夫,周飞顺路把药抓了,煎好端到主子面前。

良药苦口是真的苦,单单闻到药味感同身受。谢锦之思虑再三,还得把冰硼散弄出来。

上好的朱砂原矿石措手可得,有什么先提炼出来,想个办法让便宜爹或是夏商这样的人带他出府转转,药铺总能找到缺的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感谢支持。一些药方参考网上,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