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大门内冲出一人差点与要进门的侯夫人撞上,定睛一看是侯爷。

“你怎么……”面色惨白被下人半架着的夫人惊得永定侯后退半步。

李妈妈上前禀道:“夫人早产生下嫡长子。”外头冷就不给侯爷掀开盖在孩子的脸上的包被看了。

“快快,别在外面站着,请大夫。”永定侯吩咐府里的下人,“软轿抬来。”

“宫中宣召。”永定侯丢下一句匆匆忙忙走了。

坐上软轿到了后院,李妈妈压根顾不上孩子,放到一边同秋荷服侍主子更衣。

月子里怕风只能用热水擦擦,收拾妥当李妈妈去请等候在茶室的大夫。

诊脉抓药秋荷煎好后端来,方才记起早已被忽略的孩子,“怎么没声了?”

“抱过来。”侯夫人歪着身子勉强喝了药,心系孩子忍着疲惫努力的睁了睁眼。

李妈妈打开包被检查孩子是不是尿了,“拉了,奴婢带去换。”

秋荷去送了大夫,转到厨房煮了碗羊奶和米汤。

“府里的奶娘奴婢不敢招来喂小公子。”秋荷端出碗,“奴婢看着煮的没问题。”

侯夫人考虑半晌:“院子里辟出一间做小厨房。”为了安全不得不破例。

“夫人!小公子他不是……”换洗时全身检查了一遍,李妈妈找不到孩子身上独有的印迹,放孩子到塌上掀开被子一角示意主子。

侯夫人见孩子屁股上有个圆形的胎记,“又一次抱错了?”不可能啊!

仔仔细细回忆国公府下人复述的原话,侯夫人即惊又疑,真是她想得那样?

“夫人?”李妈妈在喂小公子,主子表露出的神情看得人心惊肉跳。

秋荷察言观色道:“奴婢将真正的小公子抱回来。”

“不,你去备些薄礼。”侯夫人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叫住秋荷,“取纸笔来。”

还是孩子的谢锦吃饱不吃了,视力不行耳力尚可,他被抱错了,国公府当家人故意为之,真心狠!

孩子放到塌上,李妈妈搬来小几放到塌前,方便夫人书写。

挑选了满满两大匣子珠翠并药材,秋荷拿来给夫人过目。

侯夫人看后点了点头,执笔在纸上写下简单的几个字,叠好交由秋荷。

“此信交由辅国公,不必急于抱回孩子。”侯夫人累倒在塌上。

“是。”秋荷捧着匣子和信退下。

“夫人睡会儿,奴婢看着小公子。”李妈妈取了针线筐,坐在绣墩上缝制虎头鞋。

侯夫人心乱如麻,摸不清看不明灵君为何反悔?难不成辅国公说动了对方,宁可将亲子推到侯府这个虎狼窝里?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侯夫人更信无利不起早,辅国公定是要从她这里换回等价之物。

侯府钱财她可以谋划,分给辅公国一半不是不行,只要能保住儿子平安长大成人,哪怕让她做探听侯爷虚实的耳目在所不惜。

人不经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永定侯大步流星进了屋行至塌前。

李妈妈放下手上的活,站起来躬身一礼,退到一旁。

“孩子如何?”永定侯抱起皱皮猴子细看了两眼,对夫人道,“边关告急皇上下旨命我带兵前去支援,府里的事交由你全权打理。等不到孩子满月再取名,便叫锦之吧,愿你我的孩子将来前程似锦。”

“国公府那边备了厚礼,害你和国公夫人早产的下人已命管事抓拿送去衙门问罪。好生歇着时候不早了我得收拾行囊即刻启程。”放下孩子,永定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好生利落。”没等腾出手来彻查点心背后何人搞鬼,侯爷一来全都解决了,李妈妈不喜反忧,所有的线索怕是都断了个干净。

侯夫人长出一口气,侯爷离开不在府上是好事,如此一来她和孩子都能安稳的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

“还能如何,国公府要得便是明面上的结果。”于她而言查与不查谁来查都是一样的,杀几个替罪羊好过直面侯爷承担挑衅的后果。

“侯爷抱孩子的手法十分熟练。”一看就不是个新手,李妈妈非是挑拨夫人与侯爷之间的关系,“夫人要有心里准备,哪日带回位庶长子,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我乏了。”侯夫人不想提及此事,到那天再定。

国公府,侯府前后送来的两份厚礼辅国公收了,侯夫人那一份命下人送到夫人房中。

在看信上的内容,短短几个字表露出写信人的游移不定,辅国公提前收到消息,永定侯出兵一事实乃天意。

原本辅国公计划与侯夫人谈合作,来个里应外合谋取各自需要的利益。赶巧边关告急,需要永定侯的时候到了。

命管事送走侯府送礼的下人,辅国公烧了手上的信,已经不需要同侯夫人商谈,永定侯有那个命从战场上回京再说。

过了几日孩子的小脸长开,国公夫人不知怎么越看越亲近不起来,饶是迟钝如她察觉到不对劲。

坐月子期间精神头短,调理身体的汤药中加了少量安神成分,国公夫人精力有限便将孩子交由下人照顾。

每日固定在中午饭点抱过来看一眼,孩子的眉眼不像她和老爷,遂命下人打开包被一看,果然不见胎记。

国公夫人大发雷霆,喝问当初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错抱了孩子,必须换回来。

辅国公听到后院的动静,轻叹道:“果然母子连心。”尽可能让孩子少见面,仍旧露馅了。

去了后院夫人房中,辅国公挥退一干下人,“这事赖我。”

“老爷?”国公夫人有听没有懂,反复思量既而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人。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为了儿子着想。”辅国公坐到椅子上说出实情。

“为何将亲生儿子推到侯府那个狼窝?”国公夫人定定的注视着老爷,如若不说出个三四五六,没完!

“孩子不需要换回来,子承父业在军中拥有威望顺理成章掌握兵权,继承永定侯之位,不必跟长子相争岂不皆大欢喜。”辅国公敢做就有十足的把握促成此事。

“异想天开!”不是国公夫人泼冷水,“静初知道孩子长什么样。”

计划勾人心弦,国公夫人恍惚雀跃一瞬收敛,理智尚在分析种种利弊得失道,“侯府嫡子的东西岂容他人染指。”

“事在人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辅国公胸有成竹道。

国公夫人即担心儿子安危又恐静初怨恨她,“万一真相被永定侯得知,儿子……”

辅国公明了夫人话中意味:“侯夫人与永定侯之间有裂痕,为了儿子绝不会将真相吐露。”

“儿子在侯府能得到好的照顾?”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岂是说舍便能舍弃的?

“养好身体等两个孩子满月抓周不就能见到。”辅国公自信满满道,“等孩子启蒙接到府上一同教导,放在眼皮子底下看顾,也能称心如意不是。”

“静初愿意永定侯未必肯哪!”国公夫人不抱希望,“事情想得太好容易乐极生悲。”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说不换就不换。”辅国公不愿详解,“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着老爷离去的身影,国公夫人梗得一口心火上窜吐不出咽不下。最后那番话端得是冷酷无情,跟去观音庙的下人难逃灭口的厄运。

小婴儿谢锦之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除了日常很难见到养母,身边照顾他的一直是秋荷跟李妈妈。

没有奶娘喝的是羊奶,对此谢锦之十分满意。

“夫人这样真的好吗?”李妈妈隔三岔五原有的问题再次提出,“哪个当娘的不想自己的亲生骨肉。”

侯夫人正在为孩子的事愁断肠,担心与孩子过多接触养出了感情日后难以割舍,又拿不准灵君那边是否知情,或者如何对待她的儿子?

万一她的骨肉变得只肯亲近灵君甚至是辅国公,那她岂不是鸡飞蛋打两头落不着好?

该不该亲近变成左右为难的大事,侯夫人一时拿不定主意。一看到孩子就会想起她的儿子,实在亲近不起来。

秋荷拎着食盒进门:“夫人若想换回小公子奴婢有一法。”

“说来听听?”侯夫人坐到桌前用饭。

秋荷一边布菜一边道:“等小公子满周岁,国公府大摆宴席夫人带上孩子抓住机会换回。”

李妈妈反驳道:“孩子本身就是抱错的,何必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正大光明去国公府要人,私了不愿意就闹大,脸面哪有小公子重要。”

侯夫人犹豫不决,她还在月子里,孩子体弱经不起折腾,等周岁立住了再换不迟。

“看紧孩子,一有不对就去请大夫。”别人的孩子不精心不行,侯夫人希望她的儿子一切都好。

半夜下人来寻秋荷:“怀孕的许氏要生了!”

秋荷惊道:“这个时候?”外面宵禁上哪找稳婆和大夫,她做不了主打发报信的下人准备热水等生产之物。

小心的推开主子房门进去,秋荷走到李妈妈跟前小声道:“你看这事如何是好?”

李妈妈瞄了一眼塌上的夫人,站起身示意秋荷出去说。

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李妈妈问:“孩子睡了?”

“睡了,一会儿醒了该喂奶。”秋荷在屋里的小炉子上温了一碗。

“你留下我去瞧瞧,夫人起夜问起……”李妈妈实打实不想让许氏生下孩子,除非是个女孩。

秋荷动动嘴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许氏头胎又是早产,怕……”

“看个人的造化。”李妈妈匆匆忙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