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与灵君分别坐上府里的马车,侯夫人倚着车壁闭目养神。满脑子全是污糟事,即使困意席卷仍无法入睡。

“夫人,到了。”雨停了乌云未退阴得发沉,林妈妈搀着夫人坐上两人抬的软轿,跟在一侧步行。

秋荷先行一步,到厨房吩咐人备足热水,煮一锅清火的汤。

李妈妈服侍主子沐浴更衣,拿起布巾擦干头发用梳子篦了篦。

秋荷全程盯着厨房的妇人干活,拎着煮好的清火汤进屋。

汤汤水水的看着厌烦,侯夫人实在喝不下去,“拿走,又不是去火的汤药,喝了无用。”只会加重频繁如厕的次数。

“夫人听奴婢一言,纵然汤药有效也非一日便见好。且不说汤药对孩子的影响谁也保证不了,俗话说药补不如食补,多用些汤汤水水对您和孩子都好。”李妈妈盛了半碗汤苦口婆心的劝。

侯夫人无奈接过温热的汤碗一勺一勺用完,“侯爷回府了?”

“未曾,夫人到床上眯一会,待侯爷回来奴婢唤您起来。”

秋荷铺好了床取了汤婆子暖热了被子,替主子除下衣衫置于架子上。

折腾了一天确实累了,一躺下止不住打了个哈欠,侯夫人摆了摆手,“你二人轮换着来,记着喝碗去寒的姜汤。”

“奴婢省得。”李妈妈让秋荷回屋好好收拾一番,她在屋里盯着。

秋荷到厨房端来姜汤,她那一份先喝了,拎了热水去沐浴,换洗下来的衣物连同包袱里打湿的几套交给府里浣洗的仆妇。

李妈妈收拾一新,转眼到了用晚饭的时辰,自厨房拎了食盒。

秋荷叫醒主子,端来热水洗了手擦了脸穿上外衫。

还好初怀时孕吐的劲过去了,那会儿简直折磨人,但凡闻到丁点腥味便犯恶心,吃了吐吐了吃脸色很是难看。

正用着饭侯爷进门,坐下来一同用。

侯夫人提及灵君答应她的事,不安的询问:“事态仍如从前?”

永定侯不答,默默的用着桌上的饭菜。

侯夫人只得安下心把饭用过再谈正事。

“下去。”饭菜撤下永定侯挥退屋中的下人。

李妈妈在屋外守着防着人偷听,秋荷自去用饭,李妈妈那一份在小炉子上热着。

屋里,永定侯饮了半盏茶道:“步步紧逼抓不到把柄便捏造莫须有的事构陷,若生了女儿送到国公府无妨,明面上暗地里多备些钱财日后找个不相干的人家嫁了,手头不缺银子在夫家不会被看轻。”

到时许一些好处给国公府,让其多多看顾一二,别的也没什么可操心。

永定侯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还有三个月孩子平安生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实在不行兵权交出一部分。”永定侯找不到出路唯有舍出一些权力拖延一段时日,同样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不可。”侯夫人不赞同侯爷的做法,“一退再退到了退无可退又当如何?”

永定侯嗤笑一声:“总不能让我带兵谋反吧?虽说手中的兵权占去朝廷的半数,边关驻守的大将军张振可不是吃素的酒囊饭袋,手中的兵力个个都是精锐,其女一入宫便是贵妃,我与他交手胜负难料。”

侯夫人眉宇间愁云惨淡:“交出兵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岂不更难脱身?”

永定侯捏捏了鼻梁:“旁的事不提,孩子若为男丁想办法送出去。”

侯夫人听懂了:“满月送?生下来送我怕活不成。”

永定侯思忖过多种法子:“府里若有男婴换一下,引开安插眼线的注意力,再找个适合的时机暴病神不知鬼不觉送走。”

以庶子换嫡子,侯夫人眉宇间沟壑更深,同是侯爷的儿子新朝建立说是推翻陋习,仍旧沿用前朝嫡庶有别的礼法。

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孩子无辜这种话,毕竟是为了她的儿子方出此下策,侯夫人默许了。

永定侯思考片刻又道:“庶女换嫡子亦可,直接在生产时抱出府去养着,盯着嫡女的耳目会减少。”

“京中不安全,送到老家去。”越远越好离了这是非之地哪怕一辈子碌碌无为,侯夫人心里的忠仆人选已定好。

“今晚我去许氏房里,实在不行直接在外面接回一个有孕的,月份对不对得上无妨,到时一碗催产汤下肚不生也得生。”话落永定侯起身离开。

侯夫人闭了闭眼睛,身累心更累。洁了齿散了发坐在塌上抱被深思。

“夫人,侯爷他……”听了全程的李妈妈尤为挂心主子,话到嘴边不知当不当讲。

“你是指侯爷在外养外室,拖到今日才与我通气?”侯夫人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浓浓的苦涩。

“怕不仅仅一人。”李妈妈犹豫再三道,“说不定庶子也已落地。”

“有此顾虑无可厚非,纵观新朝哪个权臣家中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府里满打满算才三位姨娘,放到前朝我这个当家主母少不了被人说善妒,背后戳脊梁骨。”

“侯爷的话不可尽信。”李妈妈一切为了夫人考量,“孩子真若经了侯爷的手送出去,未必如您所愿。”

“也对,所有的消息皆是侯爷告知于我,里面掺杂了多少私心犹未可知。”侯夫人笑了,“若不是家兄在侯爷手下领最多的兵,我这个正妻的位置怕是早该换人了。”

“传信承将军?”李妈妈觉得自家人更靠谱。

“不用,想必家兄身边有不少侯爷安插的耳目,眼下联系为时尚早,过两个月看看风向再定。”侯夫人突然间不急了。

李妈妈迟疑道:“侯爷该不会认为温姨娘一尸两命是您的手笔?”不然为何会一反常态查也不查,偏偏让夫人搬到庄子上居住,回府后府里像是整个清洗过一遍似的,下人变少了。

问管家给出的答复是,清掉府里不得用的下人以消减多余的支出。毕竟养兵费银子,今上绝对不会自掏腰包帮侯爷养私兵。

李妈妈半信半疑,私以为清理的是别家安插进府的探子。

“连国公夫人听了都觉得是我出于嫉妒暗中下手,侯爷只会更甚。”侯夫人不抱希望,“痕迹抹除了再想找到凶手难于登天,何况侯爷心中认定的事实,纵然有绝对的证据,仍旧摆脱不掉对我的怀疑。何苦来载去调查所谓的真相。”

“夫人做何打算?”李妈妈实在害怕,“侯爷所言的上交部分兵权是真是假?”

“真,估摸着侯爷要分出去的是家兄手上的那部分,以此削弱兄长在军中的影响力,端得是一石二鸟稳赚不赔。”侯夫人不是傻子,细细想来无外乎就那点事。

“夫人早做筹谋以防万一,最好在庄子上生产,如遇意外有挽回的余地。”李妈妈忧心忡忡道,“府里再不是您能如臂使指的侯府。”

“假设侯爷已有庶长子,那么他需要一个嫡子掩人耳目转移视线。目前呆在府里比庄子上安全,临盆当月找个理由住到另一处陪嫁庄子上,到时都准备妥当,请一位稳婆足矣。”

“再请一位大夫吧。”倘若不幸难产,大夫远比只会接生的稳婆更为可靠,李妈妈如是想。

“可,莫忘了药材。”有大夫缺药材,真遇上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庄子距离城中不算近,有些事得提前考虑周全,侯夫人最怕的就是到时抓瞎。

李妈妈担心一点:“如若侯爷坚持让您在府里生产,亦或是一定要以庶充嫡……”毕竟府里侯爷为重,夫人的命令不管用。

“等。”侯夫人说不清要等什么,心里乱成一团。

李妈妈整理床铺暖好被褥,服侍夫人歇下。今晚她值前半夜,后半夜秋荷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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