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晴,苏荇起了个大早,把一早准备的文房四宝亲自送到了李文蕊所在的萱草苑,拜师行礼,苏荇一身天青长衫,躬身行礼时露出发顶一只清雅卓扑的白玉簪,李文蕊笑着接了笔墨纸砚,就算是受了她的拜师礼。
萱草苑内室里叶栀也和秋雯一块,有样学样的像顾月之行礼拜师,顾月之虚虚靠在椅背上,虽然还是虚弱,但眼见的面色已经红润了不少,苍白的皮肉上也泛着几分鲜活的生气。
顾月之听着正厅里自家妻主与苏荇的交谈,和善地看着二人,从一边的桌子上取出一对玉镯子来,顾月之招手让他们过去,轻轻将镯子一人一个套在了他们的手腕上,顾月之抚摸着他们的头柔声道“你们愿意跟着我学学问,我很高兴,我身子弱,不能帮妻主延育子嗣,你们愿意跟着学习,我就把你们当后辈看,只是我家境微寒,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一对镯子是妻主当年送给我的,我半截身子入土,留在我手里也是糟蹋,不如给了你们。”
秋雯只静静摸着温润的镯子不说话,叶栀急急的想把镯子褪下来,叶栀急切道“小姐说了,无功不受禄,我字都认不齐,只怕丢了顾公子的脸,哪里还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苏荇从外面走进来,伏身对顾月之道了一声“叨扰”,一边帮李文蕊收拾着上课讲学用的书本笔墨一边宽慰他道“顾公子送给你你收着就成了,就当是顾公子先谢过你的精心照顾。”
顾月之含笑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呢。”
李文蕊也掀开纱幔走进来,轻轻帮顾月之拢了拢头发,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
顾月之浅笑着点点头目送她出门,拿过笔墨开始教两个字都没认全的小文盲写字。
顾月之握着叶栀的手腕,手把手地教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顾月之看着出神的叶栀轻声问“学会了吗?”
叶栀点点头,抬起头问“老师,苏荇两个字怎么写?”
顾月之闻言一怔,拍了拍他的脑袋,教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苏荇”二字,顾月之轻叹道“你倒是个有心的。”
只是不知道苏家那个木头小姐能不能明白这一番心意就是了。
苏母为着苏荇上学念书,特意在苏府选了幽静清雅的听墨阁作为家塾,傅清若初次掌家很是尽心尽力,连夜挑了得力的小丫头充作书童,又更换了阁中陈旧的家具摆设,换上实兴的新样式,连插在素白骨瓷瓶里鲜艳的红梅都是差人连夜从花园里折的,李文蕊看着光鲜靓丽的听墨阁苦笑道“你到底是来读书的还是来享福的?”
苏荇摸着鼻尖,讪讪道“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优良的物质条件是学好功课的基础嘛。”
李文蕊不做他言,苏母对苏荇的溺爱她看得出来,但苏荇既然已经悔悟,一改浪荡无赖的作风,又不沉溺享受,花天酒地,她也乐得跟着苏荇沾点光,体验一次富家小姐的感受。
苏母虽是为苏荇才请来李文蕊,今日来听课的却并非只有李文蕊一人,苏荇仔细打量着听墨阁嬉笑打闹的三人,辨认出这几个是苏家二房三房的孩子,二房这几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她们的一对姐妹穿的也就光鲜靓丽,皎皎若天人,三房却是妻主早亡,一个寡夫带着女儿,全靠苏母的接济过活,一个小女儿也是生的瘦骨伶仃,唯唯诺诺地跟在二房的一对姐妹身后。
二房的姐姐苏茉远远看见苏荇,伸手便招呼苏荇过去,她对自己妹妹苏芝使了个眼色,苏芝会意,促狭地跑过来拉着苏荇的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做到位置上,苏荇看着眼前精致玲珑的小盒子,挑了挑眉。
苏茉忍着笑意道“荇妹妹,我和芝儿特意帮你找了这么个好东西呢,你还不打开看看?”
苏荇懒得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坏心眼,伸手就去开盒子上的锁——估计不是死老鼠就是大□□。
三房女儿苏荷轻轻叫住她“诶,那个...”
苏茉狠狠瞪她一眼,威胁道“你也不想想谁给你买的笔墨纸砚?!”
苏荷瞥了一眼自己桌上最便宜的笔墨,讪讪的闭了嘴,只是忧心的看着苏荇——二房这一对姐妹仗着比苏荇聪明些,文章做的好些,又有父母撑腰,常常作弄苏荇,因为只是些小玩笑,加上她们俩又是苏家最有可能考中的功名的人,哪怕是闹到苏母那去,苏母也不得不胳膊肘往外拐,让苏荇赔礼道歉。
可是,盒子里的那个东西,也太那个了呀。
未经人事的苏芝想到那东西就满脸通红。
苏荇已经打开了盒子,正奇怪地盯着盒子的东西看,一个小琉璃瓶里盛着些晶莹的液体,苏荇闻了闻,玫瑰露的味道,甜腻的香气经久不散,堆在苏荇喉咙里,堵得她浑身燥热。
苏荇疑道“这是什么?花露吗?怪好闻的?”
苏茉一怔,不对啊,按照苏荇急色的性子她不该欣喜若狂地收起来吗?然后那东西会慢慢的挥发,浸到她身体里去,而她会当堂被先生抓住出丑才对啊。
苏茉按捺不住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不就是你最喜欢的菩萨醉吗?”
苏荇看着她不怀好意的表情,隐约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文蕊走到她身边,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李文蕊抓着琉璃瓶,将它重重地摔到远处的草地里,琉璃瓶摔得粉碎,即便隔得不近,若有若无的玫瑰香还是丝丝缕缕地飘过来,李文蕊吩咐几个书童捂住口鼻去把地上清理干净,回头立起柳眉来骂道“混账东西!竟然敢把这种淫邪的东西带到课堂上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有没有先圣尊严了?!”
苏荇吓了一跳,这是她第一次见李文蕊如此盛怒,苏茉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迅速地低头,恶人先告状道“先生,这东西本就是苏荇央我们帮她买来带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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