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里有点懵,连忙摆手对叶萝道:“叶仵作,这玩笑可开不得!”
叶萝建议程戡现在就搜李万里的身,或许有意外惊喜。
“叶仵作认真的?真觉得俺是凶手?”
李万里不可置信地质问叶萝,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这太过分了!俺是翠翠的父亲,俺比谁都希望快点找到凶手!你无凭无据,怎么冤枉俺是凶手?俺刚刚怎么救了一个白眼狼呢。”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人家刚才还救了叶仵作呢。”
“这厮都拿出来绳子要绑她了!”
“叶仵作不会是被这凶手吓的精神混乱了吧?”
……
众衙役们觉得叶萝验尸的水平还行,可哪儿懂得破案?别说破案了,她连在案发现场调查的规矩都不懂。哪个仵作跟随查案的时候,不是乖乖原地待命,哪儿像她这么乱跑,给大家增加麻烦?害得程通判等人案子都不查了,来寻她。
李万里红了眼睛,委屈地对程戡拱手,深深鞠躬行礼:“程通判,俺知道您都是明事理的大官好官,绝不可能任由无耻浅薄女子随便冤枉俺,请程通判为俺做主啊!俺太冤枉了!”
拱手俯首之礼,是嘴离手最近的姿势。
“不准低头!抓住他的手!”
叶萝情急之下把身上的包裹丟向李万里,包裹正中李万里的脑袋上,落地后发出哗啦清脆的响声。
福旺随后应过来,立马擒住李万里的手腕,用手肘顶住李万里的下颚。
李万里痛叫,疼得眉歪眼斜。
大家都被李万里扭曲的表情吸引了注意,没人注意到李万里指尖捏着一个小东西,在他痛叫的那一刹那,他松手了,小小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干什么打俺!”李万里蹬腿反抗,意图将趁机小东西碾在土下。
叶萝让福旺拉走李万里,她在地上摸索了一阵,终于从土里捡起了纸条。
纸条已经被搓成了一个球,小如绿豆粒,如果不是提前预知,混在土里很难被发现。
叶萝吹了吹上面的土,展开纸条,递给程戡。
财旺瞧这东西脏,要代为接着,却被程戡先一步伸手接住了。财旺最不喜别人抢他该干的活儿,哪怕这个人是他主人。他略略不满地在心里默念:你手臂长,你了不起。
“三。”裴鹿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着凑过来看,顺便把内容读了出来。
前两名被害者排序分别是“一”和“二”,现在出现了“三”,那情况就很微妙了,难道出现了第三名被害者?
听说草垛后的地窖里有一具女尸,众衙役们恍然,从不可置信变成了将信将疑。叶仵作没有在开玩笑?这李万里竟真有可能是凶手?
“怎么解释?”程戡质问李万里。
“解释啥?”
李万里满脸糊涂样儿,表示完全不懂程戡所指,坚决否认那纸条不是他的。
“这地方什么人都能随便往来,肯定是凶手……是孟铁牛路过时落下的!”
众衙役们见李万里竟然这么腆着脸抵赖,才意识到他是奸猾之人,十分生气。他们更后悔叶萝在提出搜身建议的时候,他们没能及反应过来,及时搜身,那样的话抓了李万里的现行,纸条就在他手里,任他如何都抵赖不了了。
“凶手留纸条计数一事,只有我们开封府参与调查案子的人知道,你从何得知这‘三’跟凶手有关?”程戡语调轻缓,说出每一个字却如千钧重锤击在李万里的心头。
“俺、俺无意间听你们衙役说的。”李万里分辩道。
“何时何地哪几位衙役?”
李万里迟疑了下,马上道:“就是俺去开封府认尸的时候——”
“胡说!你上次来开封府认尸的时候,我怕你伤心过度,特意嘱咐小吏全程陪同。这些都有证人可查证,你费心思扯谎也没用。”裴鹿拆穿李万里。
“俺是想说,在俺去开封府认尸之后,俺刚出了开封府没多久,在路上听到两位官差说的,当时俺只顾着伤心,眼睛里有泪呢,没看清脸。”
众人:“……”
想不到这李万里瞧一副憨厚摸样,却是个反应极快的奸猾无耻之徒。当着开封府众官员衙役的面,竟还能强词狡辩,这是要至死抵赖了?
李万里跪在地上,大喊冤枉,恳请程通判还他清白。
“俺听说开封府断案想来公平明理,论证定罪。俺知道这纸条在这发现有些巧合,可俺真是冤枉的啊!”
“叶娘子怎会猜到她身上有纸条?”程戡觉得叶萝既然有此猜测,必然还有其它证据。
此时,叶萝正全身关注另一件事,她蹲在包裹旁,心痛地看着打碎的瓷瓶,碎碎念什么。
声音太小,程戡没听清。
包裹里有很多瓷瓶,因为叶萝刚才丢它出去打李万里的缘故,如今包裹里碎了六七个瓷瓶,一些药丸子洒了出来,有两瓶装的是药水,竟将包裹布腐蚀了一个洞。
叶萝伸手要去拿碎半截的瓷瓶,程戡立刻挡下叶萝的胳膊,令她小心。那瓷瓶里的水能把布烧出洞来,肯定不是什么好物。
程戡命财旺处理。
叶萝:“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剩余——”
话音未落,财旺就撒了一大把硫磺粉在药瓶子上,转而对叶萝解释。:“以防这里面有毒物散发,让大家吸后中毒。”
叶萝:“……”
硫磺粉只会防汞挥发!瓶里洒出来的液体根本不像含汞的样!
叶萝正要继续抢救,瓷瓶堆发出滋滋的响声,突然冒烟。
财旺大惊,命大家快避开。
“砰”的一声,瓷瓶堆炸了!
原本还有大半数瓷瓶完好,这下全都被炸得稀碎。
“啧啧,太危险了。”财旺唏嘘后,一脸骄傲地对叶萝炫耀道,“得幸我家主人及时拦住了叶娘子!”
众人余惊未定,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叶萝:“!!!”
你不撒奇奇怪怪的粉末,哪里会爆炸。
算了,人家也是出于好意。
叶萝便把不爽都撒在李万里身上,一口气说出他所有疑点:“地窖里的死者刚身亡不足一个时辰。死者发髻凌乱,尚未被编号。以凶手的作案习惯,定会去而复返,抛尸编号。
李翠翠指甲里的三等藕粉,只有李万里、孟铁牛和另外几名雇工可以接触到。现在其他雇工都有不在场铁证,只有李万里和孟铁牛没有。”
余下的不用多说了,现在李万里刚好返回作案现场,手拿编号,且在刚刚意图销毁证据。
如果说一开始叶萝指认李万里是凶手有八成可能,那么现在就可以十成十肯定,李万里就是真凶无疑。
“你胡说,李翠翠可是俺亲女儿,俺为什么要杀俺亲女儿?俺怎么可能对翠翠做出那种事!你这贱妇好生恶毒,竟诬陷俺和女儿有不伦之事。”
李万里声声控诉,仿佛他真的蒙受了不白之冤。
“孟铁牛也不在场,他嫌疑最大,你为何不说他是凶手?”
“全村上下尽是搜寻孟铁牛的衙差,他只要一露面就会引起注意,怎么敢在官差聚集最多的张财主家作案?
凶手敢在这时候寻‘刺激’行凶,可见他很有自信掩藏自己。我猜孟铁牛很可能已经死了,所以你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作案,嫁祸他。”
“你胡说八道,这都是你的胡乱揣测,没有一点证据!”李万里咬死叶萝没证据诬陷他,他搬出了府衙断案“别勘异审”的规矩,认为程勘、叶萝等人都对他有偏见,要求启用其他官员对他重新审问。
“看来你特意了解过律法,有备而来。”
程勘命人堵住李万里的嘴,将他押走,已然不必指望李万里这张硬嘴能够认罪了。
“别勘异审罢了,会满足你。”
他在刑部有一位朋友,刚经历丧女之痛,还没缓过劲儿来,想来知悉了李万里所作所为,必定会特别殊照他。
众人都七嘴八舌的议论,对李万里所犯下的罪行都感到发指,震惊到难以置信的程度。何等的畜生,居然会对亲女儿下那样的毒手?
“叶仵作,李万里为何对自己亲女儿做出这种事?”有衙役吃惊太过,想在叶萝这里寻求答案,因为叶萝刚才表现得太厉害了,便觉得她或许知道答案。
“这方面调查不是我的责任,我只负责验尸,收集尸体身上的线索,剩下的要你们来查。”
父亲侵犯女儿的案件虽不常见,但始终在女性被侵害案中占一定的比例,非百年难遇的个案。叶萝虽然痛心惋惜但并不惊讶,她也不是很好奇畜生的杀人是什么,无非就是那几种变态的欲求,让人听了就想作呕。
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的碎瓷瓶,叶萝又心堵了,一上午的努力搜查付之一“炸”。
不过幸好,帮会庞大,死了一个还有很多个,总还有机会再找到。
“嘶——”罗云缓缓醒来,揉着疼痛的后脑,听着耳边众衙役们的喧嚣声,有点恍惚。
“叶仵作,你说孟铁牛已经死了,那他的尸体会被李万里藏在哪儿呢?”人都有慕强心理,大家见识了叶萝的厉害后,都积极询问叶萝的意见。
“如果我要冤枉孟铁牛是凶手,会尽可能毁尸灭迹,不让人找他的尸体,或找到了也认不出。以李万里的情况来分析的话——”叶萝话突然一顿,望向猪圈,“听说猪是杂食。”
众衙役:“……”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你们现在去挖一挖,或许还会有骨头剩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我以为自己早睡呢,写完发现十二点了,flag收一收,收起来了。不是我耍赖啊,这是有充分必要条件的,充分睡觉了,flag才能立起来,前者不成立,就没有后者(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