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赵晴婉第一反应就是把盒子盖得严严实实,警惕的问道:“这珠子,可有给外人瞧过?”

“从未。”沈元惜只觉得心累,接过匣子取出一颗金珠,放在烛光下,问:“当着不能用在公主的大婚凤冠上吗?”

“若是嫡公主,可以。”赵晴婉面色凝重,“二公主与贵妃如今虽深得圣宠,但终究是庶。可惜了,若是大公主出降,你献金珠,自然没什么问题。”

“那这九颗珠子,要如何?”

“帝王九旒冕。”赵晴婉沉声道。

沈元惜当即否了这个决定,“不行,私制帝王冠冕,被抓到了就是谋逆!”

“姑娘说什么傻话呢,不必非得制成冠冕再献!”赵晴婉拍了她一下。

话虽这么说,但沈元惜心底还是有点不服气。

她做了六年珠宝设计师,参与过设计的珠宝不下数百件,对于一些特殊意义设计总有着寻常人理解不了的执着。

帝王冠冕上坠着的珍珠出自她手,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她并不满足于此,她想要帝王所佩的九旒冕出自她手。

赵晴婉看得出她的野心,劝不动,也不愿再劝,“那你就把这珠子藏好,等到你强于宫廷制冠师时,再献出此珠。”

沈元惜摇头:“罢了,几颗金珠而已,我能养得出更多。”

“姑娘可想好了?”

“想好了,不后悔。”沈元惜舒展了紧蹙着的眉头,将小匣子手好,温声吩咐元宝:“去取几颗贡珠来,我要画凤冠纸样。”

元宝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装着贡珠的匣子,看得赵晴婉目瞪口呆,不解道:“你就把贡珠这么放在抽屉里,也不上把锁?”

“上了锁,有心之人该撬锁还是撬锁,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沈元惜淡定瞥了一眼乍看毫无玄机的小盒子,语气平静无波。

言罢她在桌面上铺开宣纸,执笔舔墨,开始在纸上起稿。

熟悉了毛笔之后,沈元惜画稿的速度很快 ,就像不需要思考似的。

元宝见得多了,每次沈元惜画纸样时,她都在一旁侍候着,但依旧忍不住惊叹。她们家姑娘画技太娴熟了,而且有自己的技巧,自成一派,许多老师傅都比不了。

打好了辅助线,沈元惜又取来一页宣纸铺在上面,透过半透明的宣纸描摹细稿。

赵晴婉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绘制纸样了,惊讶之余只觉得她聪明,先打出草稿,再用宣纸扑上去描,这样做只对控笔有极高的要求,其余都不难。

沈元惜画稿画得投入,没注意到衣袖滑到了手肘,右臂刚拆线的伤口露了出来。

“姑娘,你的手!”元宝惊呼,连忙夺下沈元惜手中的笔,死死抓住人的胳膊。沈元惜想遮住时已经来不及了,赵晴婉也看到了。

“姑娘何时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伤得有半个多月了吧?”

赵晴婉皱紧眉头,眼里满是责备之意。

沈元惜扶额。

这伤她瞒得紧,只有元宵知道,拆线之前从不让别人近身,好容易等到愈合拆线,没想到就这么被发现了。

“嘶!”

沈元惜面露痛苦,捂着手臂弯下腰,蹲在桌案下面蜷缩成一团。

赵晴婉顿时没了脾气,连忙关心道:“姑娘没事吧?莫不是抻着伤了?”

沈元惜用左手做了个“出去”的手势,“去叫元宵来,她晓得该如何做。”

“好,你千万别乱动,我见不得血腥,待会儿就不进来了。”赵晴婉跑的很快,甚至都没注意到沈元惜蹲在桌案下,面上表情已经绷不住,笑了出来。

大大咧咧如元宝,都能看出来她是装的。

元宝无语的扶着自家姑娘坐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于是问道:“姑娘还画吗?”

“画,自然要画!”沈元惜重新拾起羊毫,没事人一样继续画她那未完成的纸样,嘴里念念有词:“二公主婚期就在下半年,原本贵妃已经吩咐宫廷匠人花了一年时间打了一顶冠子,如今肯放弃皇家御用制冠师用我,我也必不会令她失望。”

“姑娘出手,哪里会有人不满意。”元宝吹嘘自家姑娘从来不留着,沈元惜下意识谦虚:“哪里哪里。”

“你家姑娘还年轻着呢,比不得那些做了大半辈子的老师傅。”

“我反正是没见过比姑娘更厉害的人!姑娘是不知道,您做的那支可以捏花的珠花,如今东洲的娘子们人手一支呢,她们有的用木珠子代替珍珠,也好看得紧呢!”

“行了知道了,快帮我磨墨吧,记得加些金粉进去。”

元宝刚拿起墨条,元宵就推门而入,一脸担忧的看着沈元惜,“听说姑娘伤口又痛了?”

“没有,我装的。”

沈元惜一脸坦然,元宵不信,“前几天换药时姑娘脸都白了,还说不痛!”

“前几日你见我动过右手吗?吃饭都是你给夹到碗里。”沈元惜晃了晃手中的笔,无所谓道:“真的已经好了,都拆线了,没有大碍了。”

元宵思索着点点头,自家姑娘有分寸,对大夫的话言听计从,这段时间连鱼虾也不敢吃,如今敢执笔作画,应当是大好了。

“过来看这凤冠怎么样?”沈元惜冲她招招手,一指桌面上的图纸。

元宵果然被纸样吸引了注意,感叹之余有些担忧,“太过华丽了,怕是只有命妇敢戴。”

元宝笑得一脸神秘,得了沈元惜允许,才将贵妃亲笔书递给元宵。

元宵起初不以为意,读完信后惊呆了,反复对着署名确认,惊道:“贵妃娘娘亲书,将华阳公主的婚嫁凤冠交由东洲珠商元氏打制!不会送错人了吧?”

“大历就一个东洲,东洲统共才几个元家,珠商可就只有咱们一家!”元宝不乐意了,“你是觉得咱们姑娘做不出公主的凤冠吗?”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元宵窘迫,紧张的抬起头看沈元惜的脸色,看到沈元惜眼含笑意才松了一口气,“姑娘自然是最好的,在奴婢眼里,没人比得过姑娘!”

“好了元宝,别吓唬她了。”沈元惜眼底笑意浅淡,神色纵容,显然对她们这种没大没小开玩笑的行为并不厌恶。

元宝做了个鬼脸,旋即躲到沈元惜身后,毛手毛脚险些害得沈元惜笔上的墨滴到纸上,沈元惜这才皱起眉头,提笔三两下在元宝脸上画几缕猫胡子。

元宵忍俊不禁,温言提醒:“你当心着点,姑娘好容易画的纸样,别蹭花了。”

“我脸上到底画了了什么?”元宝忍不住抬手抹,被沈元惜摁住了爪子。

“不许擦!”沈元惜故作威严,元宝才不听她的,着急忙慌跑出去打水洗脸。

就当元宵以为姑娘该生气了的时候,却听到沈元惜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这丫头~”

“我来为姑娘磨墨吧。”

元宵动作自然的捡起墨条,舀了几滴清水倒进砚台,缓缓研磨。

窗外几缕光透过纸窗洒在桌上,给凤冠的线稿镀上一层金光,掺杂着金粉的墨迹闪着微光,仅仅是个未完成的纸样,就好看的让人忍不住想藏起来。

沈元惜画稿速度很快,且不带犹豫,就好像短短几瞬已在脑海里构思了千万遍似的,落下的每一笔都精妙至极,容不得丝毫改动。

从前在Carl集团从事珠宝设计工作时,她的工作效率便是出了名的高,也正因如此,沈元惜才能力压众位资历老人,在27岁那年成为设计总监。只可惜高薪才拿了不到一年,就被卡尔太子爷拖下水淹死在海里,穿到这个陌生的朝代。

沈元惜叹了口气,落下最后一笔,换了支狼毫开始写没处所用工艺及手法,用得是简体字。

这是她迫不得已,才专门教了一遍珠宝铺的几位师傅认简体字,费了好一番劲。

之前的纸样,被外面的珠宝行抄过。

沈元惜也不清楚是谁把纸样泄露出去的,她最疑心王掌柜,但王全那人最是胆小,被敲打了几次,应当不敢再犯了才是。

铺子里能接触纸样的人不多,除了掌柜的就是几个手艺师傅,沈元惜最不愿怀疑的就是他们。

虽说卖得好的首饰被仿制是在所难免,可仿品速度有些过于快了,甚至有时候她新设计的珠花还没做出来,旁的铺子就已经开始售卖了。

再这么下去,元记珠宝的市场竞争力只会越来越弱。

沈元惜愁眉不展,一时心不在焉写错了一个字,下意识想点撤回,手指点了好几下毛笔杆,才反应过来现在是纸绘。

“姑娘又在想什么呢?”元宵戳了戳她。

沈元惜低声道:“宵宵,你跟着我去珠宝铺的次数最多,也最擅察言观色,你觉得谁背叛了我?”

“姑娘是想知道,谁把纸样偷出去卖了吗?”元宵顿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皱眉思考了一阵儿,犹豫道:“其实有一个怀疑的对象,但不敢肯定,可能需要姑娘去诈一诈他。”

“谁?”

作者有话要说:抄袭去死,不管是写文抄袭还是画画抄袭,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