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羡也听父亲提过沈家的事,沈夫人的病总不见好,除了旧疾缠身外,更是放心不下沈旭养在田氏身边。
既然他要和沈念定亲,那沈念的阿弟便是他的阿弟,若是他能帮助照顾沈旭,也可替沈念分忧,他心里是乐意之至。
沈念先是一惊,望着宋君羡满是真诚的眼神,感觉心里暖暖的,她赶紧起身,蹲身行了个大礼,“多谢宋郎君,待兄长回京,我会与兄长商议安置了阿弟,绝不会给宋郎君添麻烦。”
宋君羡赶紧上前搀扶沈念起身,脸色又红了几分,“我与沈娘子是从小的情分,沈娘子不必多礼,从今往后旭儿也是我的阿弟,我定会好好照顾旭儿。”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答应教沈旭功课,将沈旭接到府里,便再也不必寻借口与沈念相见了,日后他也可时常见到沈念了。
由宋君羡出面,以教导沈旭的学业为由,沈懿便答应了让宋君羡将沈旭接去宋家。
即便田氏再不情愿,她也没有理由阻拦,便只得让沈盈送沈旭出去,借机和宋君羡见面。
沈盈见宋君羡虽比不得季容笙英武不凡,但也是相貌堂堂,才华出众,后又想到自己因沈念受到的羞辱,又想起了阿娘的话,她若是将沈念的亲事夺了去,让沈念伤心心碎,她便觉得心里痛快。
她假装送沈旭出府,从宋君羡的身侧经过,故意抽出绣帕,掉落在地上,之后便若无其事地离开。
果然,宋君羡叫住了她,提醒道:“沈娘子,你的帕子掉了。”
她原以为宋君羡会将帕子拾起来,交还给她,这样她便借机和宋君羡有肢体的接触,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却没想到宋君羡只是叫住了她,并未拾起帕子,沈盈面色一囧,咬了咬牙,冲宋君羡笑道:“多谢宋郎君的提醒。”
沈盈不甘心地将帕子拾起来,装作站不稳,往前摔了出去,却没曾想宋君羡却往后退了一步,赶紧避开,只是温声提醒了一句,“沈娘子,小心些!”
却听见“哎哟”一声,沈盈直接摔倒跌坐在地上。
周围的小厮和婢女皆捂嘴偷笑,她当众出了丑,又被人看了笑话,她满脸通红,气的一甩手里的帕子,瞪向周围看热闹的小厮和婢女。
最后还是沈盈的贴身丫鬟采萍将她扶起来,沈盈有些恼怒地暗暗瞪了宋君羡一眼,便拧着帕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沈盈怒气冲冲离去的模样,宋君羡的书童杜衡有些不解地问道:“方才公子怎的不去搀扶那沈二小姐,那样重重地摔下去,应该摔疼了罢!”
宋君羡嘴角扬起一抹嘲讽,“我既然要与沈家妹妹定亲,便该与旁的女子保持距离,再说你家公子是那弃珠玉就草签的糊涂之辈吗?”
杜衡对宋君羡竖起了拇指,“公子英明,依小的看那沈二小姐实在不成体统,且不说公子今日登门,是与沈大小姐相看定亲,日后便是沈二小姐的姐夫,便是她这副见着男人便往上凑的下作模样,当真连给沈大小姐提鞋都不配。”
宋君羡轻抚着沈旭的柔软额发,温声笑道:“旭儿,我和你阿姐是好友,日后便由我教旭儿功课可好?”
沈旭有些怕生,养在田氏的身边,田氏对他动辄瞪眼打骂,他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畏畏缩缩,其实他小小的年纪,什么都懂,见宋君羡让沈盈出了丑,又听说他是阿姐的好友,他便觉得宋君羡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他点了点头,怯生生地答道:“好。”
宋君羡温和一笑道:“旭儿乖,我这就带旭儿回宋家,旭儿便当我是兄长,日后在宋家,便没人能欺负旭儿了。”
沈旭小小的脑袋重重地点了点头,怯生生地问道:“阿姐以后会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宋君羡嘴角漾着笑,一想到日后要娶沈念为妻,心中的欣喜难以自抑,深情地看向云锦院的方向,“对,以后我会娶念念为妻,旭儿和我们住在一起。”
宋君羡将他抱上了马车,出了沈家。
人生三件大事,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他已完成了两件,宋君羡觉得自己能娶到沈念,便是这世间最幸福之人。
才坐上马车,心里便开始有了期待,方才他鼓起勇气邀请沈念明日的上元节去看灯会,没想到沈念竟然答应了邀约,他坐上离府的马车,便盼着上元节能快快到来,他也能早些见到沈念。
想到这里,他更觉心满意足,能娶到沈念,他便觉得此生无憾了。
沈盈当众出丑的事很快传到了云锦院,花影笑弯了腰,连连拍手叫好。
花怜也直摇头,却对宋君羡更是欣赏,就连萧暮云也连连称赞,宋君羡人品端正,是个端方正直的君子,沈念也对宋君羡刮目相看,别看他容易害羞脸红,但心里却跟个明镜似的。
便是他心里有沈念,便对除了沈念之外的女子都保持着分寸和距离,这样的人确实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萧暮云便趁机问道:“念念,你觉得宋家二郎到底怎么样?”
沈念接过花怜手中的药碗,又将勺中的汤药吹冷了喂萧暮云喝下,笑道:“宋郎君人品不错,才华出众,又出自书香门第,自是极好的。”
宋君羡心思澄明,一心为了她着想,避免了她为阿弟开口的难堪,这样细致周到的人的确是夫君最合适的人选。
萧暮云今日的精神好了许多,大抵是将幼子从田氏身边接了出来,不必时时为了沈旭担心的缘故,说话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她喝下汤药,靠坐在床上,慈爱地看着沈念,温柔地道:“那念念喜欢他吗?”
沈念微微一怔,将勺子放在药碗之中,嘴角弯了弯,却没能挤出笑来,只是淡淡地道:“女儿觉得宋郎君适合做夫君,待日后成婚后,我与他应当会慢慢生出情意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她虽然得以重生,但她的心早已死在那场大火里,大抵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喜欢旁人了吧。
萧暮云有些担忧地看着沈念,她总觉得女儿最近长大了,以稚嫩的肩膀默默地撑起这个家,但成长的代价便是她眼中再没了小女儿的欢喜自在,天真烂漫,倒是带着几分看透人世的悲凉。
这样的沈念实在让人心疼。
“若是念念不喜欢宋二郎,阿娘便让你舅舅拒了这门亲事,念念还小,成婚倒也必急于一时,日后再慢慢相看,念念总会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子。”
不必像她一样,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之中。
想到伤心难过之处,萧暮云又咳了几声,满脸愁云。
沈念轻抚着萧暮云的后背,替她顺顺气,又摇了摇头,道:“宋郎君很好,他待女儿好,待阿娘和阿弟好,这便已经很好了,阿娘放心,女儿和宋郎君成婚后,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喜不喜欢并不重要,她这辈子只要家人平安,一家人永远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
宋君羡跑沈家跑得勤,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沈念带新奇好玩的小玩意和好吃的蜜饯点心,而自从沈旭去了宋家,性子也变得开朗了许多,已经会背两首诗文了。
萧暮云心里高兴,身体也好了不少,便只待沈兰时入京,宋君羡的父亲从金陵来沈家提亲,便定下两个孩子的亲事。
……
转眼到了上元节,宋君羡和沈念约好了一起去看花灯,去清平坊听曲子,上元夜有灯会,那天皇帝会站在花萼楼上放灯祈福,还有花魁游街斗舞斗乐,当真是热闹非凡。
今日,全城的百姓都会出门看灯,东市大街上会涌入成千上万的百姓,街头悬挂各色美丽的花灯和大红灯笼,街上拥堵不堪,甚至会造成踩踏事件,引起火灾。
太子便承担起游街巡视宫墙的职责,酉时初刻便会从东宫出发,亲自带人巡视东市朱雀街,确保皇帝登上花萼楼时,不会突发变故。
这几日,李安的人奉命监视着沈家的一举一动,当季容笙得知才短短两日的功夫,沈宋两家便要定亲,更是焦心烦躁。
偏偏天子出行,季容笙的职责便是护卫皇帝出行,抽不出手去干涉沈家的事,又想着只怕还等不到谢府办赏花宴,沈念便已经嫁为人妇。
他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眉头紧锁,脸色也是极为阴沉,冷着脸他对李安吩咐道,“去准备吧!”
季容笙从不打无准备之战,他在对付梁王之余,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阻止沈宋两家结亲。
前世他设计救沈念于危难,让沈念对他一见倾心,这一世,他也可效仿前世,再将沈念的心赢过来。
思及此,季容笙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策马奔向早已列队整齐的金吾卫,对金吾卫的统领谢泉吩咐了几句,便按照计划策马去了朱雀街。
后又不放心,策马返回,问向李安道:“你可瞧真切了,十三叔已经出了府,眼下已经前往朱雀大街?”
李安拱手道:“属下的人来报摄政王府的马车已于一个时辰前出府。”
“你定要想办法拦住摄政王的马车,确保孤的计划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