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的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微微有些佝偻和拘谨的背影,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人的死因明显不正常,若非修炼之人,便是邪魔歪道,不是普通人就可以完成的。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做不到这些。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刚刚给他们指路的那个老人居然正好也从这个角落走过,看见她和黎冉之站在这里没有动,然不住皱了皱眉头,继续热心地说道:“哎呀,小姑娘,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去看刘大夫呀?”
似是觉得江雪铁了心要找钱大夫,老人只能无奈地说道:“这个钱大夫三天前被请去刘员外家给王夫人看病了,你们真想找他就再等等吧,兴许他这会儿正在刘员外府上住着呢!”
江雪听到他的话,眼前一亮,一切的线索终究又回到了刘员外家。
“谢谢老人家,我们这就去!”江雪道完谢,就想带着黎冉之迅速赶往刘员外的家里。
走之前还听到老人的自言自语:“唉,这刘员外家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东西……”
江雪和黎冉之快步赶往刘员外府上,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终究又回到原点。
只是想起刘员外当初将他们赶出来的情景,江雪还是微微有些心虚,她们这样贸然闯入府上,不知道会不会再次被人轰出来。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答案一定还在刘府。
江雪和黎冉之风尘仆仆地赶到,却被府里的侍从拦在了门口,江雪费尽口舌地在那里解释,说她们找到了真凶,想去见刘员外。
“员外现在真的不想见你们,两位还是请回吧。”
黎冉之见僵持下去不是办法,直接抽出长剑,剑影闪过,地上尽是深约数尺的剑痕。
那侍从见状,腿一软,不敢再拦着。
江雪和黎冉之直奔府内,却在小院中看见了阿福,他正在小院的桌子上打磨一样东西,似乎是刚刚完成:是一个很小的木棒,被他打磨得十分的光滑。
江雪心里有些疑惑:管家?在这里做什么?
再仔细一看,他的桌子旁边还摆着一块牛皮和一把剪刀。
江雪蓦地反应过来了,那根打磨光滑的木棒是拨浪鼓的手柄,她朝黎冉之大喊:“师弟,是他!他正在做拨浪鼓!”
此时因为外面巨大的动静,刘员外也从屋里出来了,正好看到小院中站着的江雪和黎冉之,他的神色陡然怒了起来,“你们两个又来做什么!”
江雪没有理会他,直接抽出长剑,想制住阿福。
一旁的刘员外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朝着这边喊道:“阿福,找人把他们两个赶出去!”
下一刻,阿福却身形一动,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江雪的长剑停顿,一时间不敢贸然出手。
刘员外也愣住了,他的声音中带着微微地颤抖:“你想做什么?我可以给你钱!”
阿福冷笑一声,声音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钱,老爷的眼里还是只有钱啊!”
黎冉之似乎并没有将阿福的举动放在眼里,长剑携疾风而至。目标不是阿福,而是阿福身前的刘员外。
“师弟!”江雪惊呼。黎冉之的做法惊到她了,他这架势像是直接打算把人质给解决了。
阿福却挥动衣袖,一股黑烟化解了黎冉之的剑意。
“打扰我计划毛头小子,不陪你们玩了。”阿福说完这句话,小院里的所有树木枝叶瞬间延长,宛若人伸长的手臂,想要去拥住站在院里的江雪和黎冉之。
剑影起落之间,枝叶纷纷落地,但是再抬眼,阿福和刘员外已经失去了踪迹。
江雪环顾四周,却只看见站在角落里的王夫人,她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她看着黎冉之,似是有些疑惑:“仙君刚刚是要?”
她顿了顿,道:“杀了我夫君?”
江雪想起来黎冉之朝着刘员外斩下的那一剑,她不清楚王夫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看到了多少,只能急忙解释道:“没有,夫人,我们是想对付阿福,他才是杀死您儿子和女儿的真凶,刚刚又挟持了刘员外。”
怕她多想,江雪继续说道:“您先回屋休息,不要出来,我们两个去救刘员外。”
说完她就直接带着黎冉之御剑离开。
“师姐去哪里?”黎冉之和江雪共乘一把剑,相比于江雪当年在知微之境被别人带着御剑飞行时的紧张,黎冉之要显得冷静许多。
“城墙边。”江雪回答得很肯定。
黎冉之没有回答,似是点头默认了这件事。
江雪有着非常强烈的直觉,阿福会带着刘员外去到那个虚拟的空间,但是有一件事情,她一直想不明白,阿福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刘员外,而要绕这么大一个圈。
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师姐,往下看。”黎冉之的话打断了江雪的思绪。
江雪低头,发现在那一连串的孤冢中,好像跪着一个人。
是那座打扫得十分干净的墓碑,墓碑的旁边跪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
“师姐。先下去看看。”
“好。”江雪停止了御剑,带着黎冉之缓缓落在地上。
黎冉之微微皱着眉头,他似乎是有一些不确定:“师姐,这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许熟悉?”
江雪没有上去看,她跟老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那人的背佝偻得厉害,从背影看很是沧桑。头低着,满头银丝,跪在坟前。
像是在:忏悔?
那不是祭祀或者是跪拜时该有的模样。
再上前几步,江雪看清了,那人的身上满是树枝,而他之所以跪在地上,正是这一节一节的树枝和藤蔓将人死死缠绕而造成的:他被那些藤蔓强迫着跪下忏悔。
她身后的黎冉之出声了:“刘员外?”
他的声音让江雪猛地一激灵:刘员外!片刻不见,他居然已经是满头白发!
“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啊!”那声音的语气里有微微的叹息。
江雪回过头,看见阿福从一棵树后缓缓地走过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做好的拨浪鼓,手腕轻轻地转动,拨浪鼓的两颗珠子敲打在鼓皮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呜咽。
明明是孩子的玩具,发出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欢快,反而带着压抑的痛苦。
江雪直接拔剑准备迎敌,阿福却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道:“你仔细看看刘员外,他有什么不同?”
江雪根本不想搭理他,也不回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剑,做好了战斗的姿态。
阿福阴森森地说道:“桃树需要生命之力的滋养,才能长得更大更茂盛,修炼之人对桃树的滋养程度可比一般人要强多了。”
“你们两个可真是合适的养料。”
他身上带着丝丝黑气,已经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了。
江雪将手背到身后,示意黎冉之准备动手,同时话语中还在试图和阿福进行周旋:“你拿着的这个拨浪鼓有什么意义吗?”
眼神轻瞥,江雪看见黎冉之已经悄悄向刘员外走去,她看着黎冉之的动作,祈祷他是去救人质而不是干掉人质。
“拨浪鼓?”阿福轻轻地晃了晃手腕,随之发出“咚咚”的声音,他的眼神猛地看向刘员外,惊得黎冉之不敢动手,停下了脚步。
阿福朝着刘员外缓缓地走了过去,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咚咚咚……”阿福一把掐住刘员外的脖子,迫使他看向自己手里的拨浪鼓。
他声音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老爷,您还记得这个吗?”
刘员外在他手里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破布偶,他的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隙,喉咙沙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雪在看清楚刘员外脸的那一刹那,也是心中一惊,那张脸与之前相比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整张脸上皱纹丛生,甚至连老年斑都清晰可见。
阿福的声音又逐渐地平静了下去:“这是我的儿子唯一的玩具,是我亲手给他做的,比不上刘公子和刘小姐,锦衣玉食,吃穿不愁,我儿子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件玩具。”
他的神色又陡然一暗,将刘员外扔在了地上,但还是使他保持着低头跪拜的姿势。
江雪开始渐渐有思路了,这个墓碑下埋着的是阿福年幼的儿子,他儿子的死莫非与刘员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