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凝简直忍无可忍,她深吸一口气,直接抽出豆浆桶子里的大铁勺,啪地一声,狠狠地往手推车面板上一拍,厉声呵斥:“你有胆子就再说一遍?!”
那汉子正一脸得意地大放厥词,却没想到宁凝竟然会反击,张着嘴愣在原地。
宁凝也不去管他,只管大声道:“镇上也是有官老爷的,我们婆媳俩在这里摆摊也不是一两天了,一直克己守礼,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也从未与任何主顾起过冲突,你要是继续在这里闹事,我们就直接去见官,看看官老爷如何评判!”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反倒让现场议论纷纷的声音停了下来。有支持宁凝的食客总算是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大喊道:“支持宁小娘子报官!凝记这些天是怎么做生意的我们都看在眼里。”
“就是!宁小娘子要是有需要,我们也可以去给你作证!”
宁凝笑了笑,对支持自己的食客们表示感谢。
那边,一听说要去报官,那汉子在原地支吾了半晌,终于灰溜溜地跑了。
望着他狼狈的背影,宁凝冷哼一声,手一抖,直接将那豌豆花倒掉,顺便又瞪了几眼周围看热闹的商贩。
有几个商贩依然在指指点点,宁凝闭了闭眼,努力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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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摊后,在回家的路上,宁凝一路沉默,萧母想要安慰她,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将“不要放在心上”“那些商贩就是故意落井下石”之类的话翻来覆去地说。
其实,宁凝何尝不知道呢?可是只要想起刚刚那人粘腻的眼神,想起市场上那些闲言闲语的商贩,她心里就堵得慌。
回到萧家小院,宁凝简单与萧延昭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借口累了,进了中屋休息。
萧延昭印象中,宁凝总是活力满满,仿佛什么都能想办法解决,乐观面对一切。他还没见过宁凝如此低落。
他望了望中屋紧闭的门,问道:“她怎么了?”
萧母没好气地瞪了萧延昭一眼,这儿媳妇不开窍,这儿子怎么也跟着不开窍呢?
被母亲这么一瞪,萧延昭也有些莫名。
萧母见他如此,只好叹了口气,先打发萧延朗带小妹去后院玩儿,而后才将镇上发生的事告诉了萧延昭。
尤其是镇上议论宁凝家里没男人的那段,萧母说起来简直痛心疾首,甚至伸出手指戳了戳萧延昭的胸膛,就差骂他不争气了。
萧延昭听完母亲的话,回头望着中屋紧密的门,眸中细光微闪,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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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饭照旧是萧母简单张罗的粳米饭,配了凉拌萝卜丝和家常豆腐。吃饭时,宁凝一直沉默,不像平常那般妙语连珠。
萧母看着她,心疼的不行,心中又气又难过,若是萧家还没出事,她萧家的媳妇何至于受这种委屈?
大人们都不说话,萧家小院的这顿午饭,吃的就有些压抑。
等到收拾碗筷时,萧延昭突然开口:“明日起,我陪你一道去西市摆摊吧?”
宁凝怔愣了一瞬,下意识就开口回绝:“不必,我自己可以的。”
三娘总是这样,“我可以的”“交给我就好”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口头禅。望着眼前故作坚强的女子,萧延昭的心仿佛被轻轻扎了一下,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有些酸涩。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萧母。
萧母立刻借口带两个小的去院中消食,将厨房留给了萧延昭与宁凝二人。
“今日之事,我听母亲说了。”萧延昭斟酌着开口,他明白,宁凝确实是因为今早摊子上发生的事而心情低落。
果然,宁凝一听他提起这件事,立刻站起身来,急忙收拾眼前的碗筷:“这碗还挺多的,我去井边打水来洗吧。”
她岔开话题,显然并不想多说那件事。
萧延昭蓦地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臂:“三娘,木秀于林,这件事完全不是你的错,不要用他人的恶意来惩罚自己。”
宁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萧延昭见她如此,望着她白嫩的小脸,心中竟有些心疼。他的左手轻轻一转,将宁凝的手掰开,右手则将宁凝手中的碗筷接过,轻放在餐桌上。同时,他的左手也没有松开,反而握住了宁凝的小手。
两人相识以来,双方都对之前的亲事避而不谈,也对两人目前的关系一直回避,更是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
宁凝诧异地抬头,瞪大眼睛望向萧延昭。
萧延昭似乎也被自己下意识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当宁凝望过来时,他目光游离,并未直视,但是左手却并没有松开对方的手。
他轻咳一声:“三娘,你真的很能干,但是,真的不用什么事都选择自己一个人承担。”
“我是你的相公,偶尔也可以选择,依靠我一下吧。”
宁凝蓦地睁大眼睛,望向对方。冬日的阳光从门外泄了进来,勾勒出萧延昭的轮廓愈发英挺,往日深邃如星海的眸子,此刻却清澈如水,唇边挂着一丝浅笑,正垂眸凝望着自己。
宁凝压了压突然加快的心跳,犹豫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萧延昭眸中氤氲出笑意,松开手,清清淡淡地说:“这些交给我,你去歇下吧。”说罢,他转身端起桌上的碗筷,不紧不慢地向院内的水井走去。
宁凝怔怔地望着他如青松般挺拔的背影,胸口竟有些酸胀。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一个人,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从记事起,学习也好,生活也好,工作也好,没有依仗没有依靠,只有咬牙靠自己,才能继续走下去。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她也可以选择依靠,她也有人可以依靠......
宁凝慢吞吞地踱步走出厨房,目光依旧跟着萧延昭的背影,这才发现,这人竟然连弯腰洗碗这样的动作,做起来都如此好看。
她的唇边,不自觉地带出一丝笑意。
萧母抱着小妹在院中消食,眼睛却一直留意着厨房这边的动向。见到二郎先面带笑意地出来,又见三娘在后面目光羞怯地望着二郎,心中不由大喜,二郎总算是开窍了!改明儿就把二郎的铺盖送去中屋,好好的夫妻俩,总是分房睡也不是个事儿嘛!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宁凝宝宝的心理,真的琢磨了很久,她在现代就是孤儿,一路靠自己工作、学习,骨子里,自立是她的天性,也从来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你可以稍微依靠我一下。
到了古代也是一样,作为作者,很希望能有一个人可以轻轻告诉我的宝贝女儿,放心依靠我吧,不要事事都自己承担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