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李佳忽然搬着自己的桌椅板凳放到江喃的座位旁边。
“我来陪你一起坐，不用太感动。”
李佳一放下桌椅便开始自顾自地忙活起来，埋头整理东西：“你刚转学来一中就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也太孤单了，平时旁边连个借东西的人都没有。”
江喃想起昨晚她和林只月换组未遂的前车之鉴，犹豫道：“但是你这样直接搬过来能行吗？而且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征求下你同桌的意见？”
“害，班主任都回家生孩子去了，新班主任又还没来报道呢，谁会管换座位这种小事啊。”提起前任同桌，李佳嫌弃地撇了撇嘴：“林英杰已经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准备搬去我之前的位置坐了，他们那几个男生整天狼狈为奸混在一起，还不得开心到天天开party？你不用担心他们，他们好着呢。”
江喃想了想，这样也好，林英杰虽然是自己莫名其妙赌气非要坐到垃圾桶旁边的，但多少也算是因她而起，现在这样皆大欢喜。
“但是坐最后一排不会影响你听讲吗？”
李佳笑嘻嘻地抱住她的胳膊：“我视力好得很，不会的啦。再说我跟你坐一起的话，平时碰到不会的题你还能像从前一样帮我讲讲，不是也挺好的吗。”
座位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为了感谢李佳搬到最后一排陪自己坐同桌，江喃中午专门找了家附近的热门餐厅请李佳吃饭，以表答谢。
回来时，两个人穿过操场旁边长长的林荫道，远远便看见几个穿短裙的女生站在篮球场旁边围观球场上的男生打球，五颜六色的夏装和女孩子们年轻细腻的皮肤搭配在一起，蓝天白云下十分养眼。
李佳垫了垫脚，伸长脖子向球场里张望：“是许清恺他们欸。”
正午时分的阳光热烈地洒落在男生们身上，年轻蓬勃的身体灵巧地跳跃、碰撞，充满力量和活力。
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那一个，无疑是许清恺。他身上黑色T恤的袖口卷了上去，露出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打球的风格也和他本人一样干净利落，转眼之间就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场边顿时响起女生们的欢呼叫好声。
李佳用下巴指了指球场边的一个女生：“喏，你看那边那个穿红格纹短裙子的女生没，听说运动会那天她当众跑去跟许清恺表白，结果被无情拒绝了，现在竟然还有勇气在大庭广众之下看许清恺打球，这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强，要换我的话绝对会尴尬到从此以后见了对方的面都得躲着走。”
“我觉得她这样很帅气也很洒脱啊，坦然面对自己的喜欢，不问结果。”
因为自己也是常年被校园花边新闻议论的对象，所以江喃总是本能地会去共情和自己有相同境况的女生，于是岔开了个话题打趣道：“咱俩都没跟他表白过呢，不也一样在这看他打球吗。”
李佳愣了愣，有点没get到江喃的脑回路。
江喃摇摇头，点化李佳：“等大学毕业以后，你要是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估计就得版权付费了。你说的那个女生至少还给他表白过，付出过情绪价值，咱们俩现在这样，纯属白嫖。”
李佳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也跟着感慨起来：“确实啊，就算是跟许清恺这样优秀的人在高中这三年里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性，但哪怕只把他当成个NPC，毕业以后恐怕身边也很难再碰到这么优质的NPC了吧。”
江喃转头看李佳：“我发现你也很颜控啊，不过随便看看就算了，以后谈恋爱的话可千万不能恋爱脑，还是人品最重要。”
李佳耸耸肩：“等轮到我谈恋爱的时候，好看的男人要么喜欢男人，要么也早就被瓜分一空了。我表姐说他们大学里那些长得好看的、家庭条件好的、再有就是医学法学专业的男生，基本大一上半学期就全都有女朋友了，更有甚者，高中时就已经被占上了。”
江喃：“怎么会呢，一定会有男孩子喜欢你的，而且你形容的也太夸张了吧。”
李佳“切”了一声：“一点都不夸张！咱们就拿许清恺举例来说吧，你可能不知道，有好几个外班的女生经常有事没事路过咱们班偷看他，趴后门窗户趴得比徐铁树都勤！你信不信，就像许清恺这样的人，要么一生情路坎坷，要么注定英年早婚。”
“优秀的人不论男女，都会被很多人喜欢的。”江喃忽然想起那天在马路对面无意中撞见的画面，状作心不在焉随口问：“他在学校这么抢手，有交女朋友吗？”
李佳摇摇头：“肯定没有吧，要有的话早就被人扒出来了。不过听说他在校外的朋友不论男女，都是比我们年龄大很多的那种，他应该是觉得和同龄人交往很无聊吧。就连在学校交朋友他都没兴趣，更何况是女朋友呢？”
看来是实锤了，他确实喜欢姐姐。
江喃望向艳阳下，球场上那个耀眼的身影。
许清恺背转过身，刻意避开球场边那几个女生的视线，低头拉起黑T恤的下摆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腰腹部紧实的肌肉线条随着身体呼吸的律动一起一伏。
在目睹了江存和张华的真实婚姻状况后，江喃原本就对结婚这事已经不剩什么向往了，现在就更加坚定了想法。
——如果以后真的没有结婚，那就像保时捷姐姐一样，找个许清恺这样的弟弟，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应该也很不错。
***
临近午休时间结束，许清恺顶着一头打球冲凉过后湿漉漉的头发从后门走进教室时，江喃正在用湿纸巾帮着李佳一起擦拭桌椅板凳。
一套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桌椅出现在过道旁边。
许清恺朝她的背影瞥了一眼，身体里刚刚运动后本该有的畅快感，忽然间莫名消失了。
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翻出竞赛题和草稿本，视线落在那一行行烂熟于胸的数字和公式上，笔却迟迟没动一下。
“把那张卷子给我一下。”
许清恺朝着江喃的座位方向微微偏了下头。
李佳还以为许清恺在和自己说话，有点慌张地愣了愣：“啊？什么卷子？”
许清恺转过脸，目光看向江喃：“不是，我在叫她。”
李佳连“哦”了两声，然后急忙用手肘撞了撞江喃胳膊，小声说：“快快快，许老板叫你呢，你快理他一下。”
江喃从墙边探出半个脑袋，望向许清恺：“有事吗？”
许清恺淡淡出声：“早上那张卷子应该已经做完了吧？做完就还我，临时要用下。”
“做完？”江喃下意识地重复：“现在？”
许清恺一副“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看着她。
江喃措手不及地被震惊到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一张竞赛卷子，这真的是合理的吗？还是说，这就是他平时的正常速度？
胜负欲被激了出来，江喃掩饰着心里莫名的失落，“哦”了一声，装作波澜不惊低头翻文件夹，“那我先还你吧。”
“还没做完是吧。”许清恺问她。
江喃点点头。
“那算了，等你全部做完再还我吧。”说完，许清恺转回头，结束了这段突如其来的对话。
江喃已经把那张卷子找出来了，他又突然不要了。
她捧着那张竞赛卷子，默默低头看着。
其实江喃也觉得自己在面对许清恺时，多少有点过于容易敏感了。她平时并不是这么争强好胜的性格，可说来也怪了，许清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就勾起她心里面的火种。
有多轻而易举呢？
轻而易举到，可能仅仅是因为他不经意间看向她时的某个轻飘飘的眼神、他视线微微垂落时眼尾清冷一片的睫毛阴影，又或是他声音中某些倦懒的咬字的发音......甚至是他身上某些不具备生命力的附属品，都有可能，会在某个瞬间，挑动起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微妙情绪，让她忽然间或兴奋或难受起来。
这或许是因为在自己还没有正式认识他之前，在某个未被她自我察觉的时刻，他就已经如她父母所愿，成为了她心目中的竞争对手。
江喃这样想。
不然这一切无法解释。
江喃隔着李佳，转头看向许清恺淡漠的侧脸：“那我晚自习之前还给你。”
许清恺正低头做题，未置可否，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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