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今年过年是敏敏长这么大过得最好的一个年节,鸡鸭鱼肉,火炮儿爆竹,样样不缺,唯二的遗憾是哥哥不在跟门牙掉了。

王氏跟王保也很开心,这十年,他们从未有过这么丰盛的年节,自从陈婠嫁了过来,杨家这日子,是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好了。

王氏跪在堂前忍不住低声祈祷:“老爷,你若是真的开了眼了,就保佑靖儿这次能够顺利高中,早日为你昭雪。”

“七娘是个好的,保佑他们小夫妻俩能够长长久久。”

过了年节,大年初三陈婠该回娘家,王氏本想说两句,待看见门口的马车,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自跟万春楼与秦氏布庄合作起来,家里再也不差钱了,陈婠还给配了专门的马车跟车夫,她又还能说什么呢。

陈宅周围挂满了大红灯笼,就连门前的石狮子脖子上也给坠了两个小的,大门上的红色对联喜气洋洋,龙飞凤舞。

陈婠知道,这是父亲陈彦许亲自写的,她在枝枝的搀扶下小心的下了马车,怀着激动的心情踏进了陈家大门。

陈家今日热闹得很,姚氏忙坏了,甚至没有空出门来接小女儿,这会儿见她自己进了来,赶紧一拍脑袋迎了上来。

“七娘,你都到了,哎呀,娘都忙昏头了。”姚氏拉了陈婠的手细细打量着,自家闺女似乎圆润了些,小脸泛着莹润的光,整个人看着气色不错,本来还有些担心的,此时见了人她提着的心顷刻放了下来。

陈婉并不介意,“娘,我回娘家还要你来接?今日族里人都来了,大哥一家刚回来,大嫂要适应,二嫂身子重了,就你一个人担着,我知道你忙。”

陈恪一家本想在年前赶回来,奈何有事儿给耽搁了,这不昨日才到了红枫镇,一路坐船回来,除了男主人,其他人都晕着呢。

姚氏脸上的喜色挡都挡不住,“也还好,你小嫂子可以帮帮,嗐,我年级大了,不中用了。”

“小嫂子?”

陈婠顺着姚氏的目光,看向正在跟族里姨婶聊天的那年轻丽人,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竟然惹得大家纷纷笑看她,气氛一度十分融洽,一点都不像是初次见面的样子呢。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边的目光,那年轻丽人微笑着也看了一眼这边,随即跟姨婶们打了个招呼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刚站到门口,就朝姚氏问道:“娘,这就是七妹吧?”

见王氏点头,她跨出了门亲切地拉了陈婠的手,“七妹,我是三哥儿的生母谢氏,早就知道你今日要回来,听娘说你最近馋云片糕,走,咱们去尝尝。”

陈家排行不分男女,三哥儿就是陈恪新得的庶子陈柘,想来这就是之前姚氏说的陈恪新纳的妾氏了。

陈婠垂眸,自怀孕以来,口味就变了,从前爱吃酸甜口的,现在偏爱咸口,没想到这她都知道了。

想起小姚氏落寞的坐在一边,陈婠本能的想抽回手,可是满堂的人都在看着,她犹豫了,不给谢氏面子,就是不给陈恪面子,如今他方过考核,可不能传出什么乱子。

所以进了大厅,跟姨婶们打过招呼后在边上坐了会儿,陈婠找了个机会推说不舒服去后院了,把戏台子让给谢氏。

小姚氏屋里的冷清跟外面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坐在拔步床边边咳嗽边纳着鞋样,大抵是没想到陈婠要过来,一紧张就剧烈的呛咳起来。

“咳咳咳......”

“大嫂,”陈婠赶紧上前替她顺背,“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可请大夫看了?”

小姚氏一双手瘦骨伶仃,搁下鞋样小心推她,“老毛病了,七妹怎的过了来?咳咳......你有身子可离我远点,没得过了病气给你。”

陈婠心疼得不行,小姚氏从前不说珠圆玉润也是整个笑眯眯的和气得不行,哪里是如今这副模样,跟谢氏的春风得意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她没好气地觑着那做了一半的鞋样,“大嫂有空在房里给大哥纳鞋底,没空出去招呼姨婶伯娘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室呢。”

小姚氏知道陈婠这是在给她鸣不平呢,温柔地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我身子不好,谢氏人漂亮又会做事,她去比我去合适。”

陈婠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漂亮会做事又如何?从前这些事不也是大嫂你做的么?从前可以现在就不行了?不说别的,你光是正室这一条就比她合适。”

她还想再反驳几句,被小姚氏拉住了,“好了,咳咳......七妹我心中有数,你也别生气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说了这些话,她有些喘,声音小了许多,“谢氏出身大家,咳咳......我哪里比得上她,出去也不过是给你大哥丢人罢了,且随她去吧。”

“她也不算什么大家,大嫂你......”

自家哥哥的房里事,陈婠不便插言,只是她跟小姚氏感情不一样,到底有些意难平。

小姚氏不过是个普通村女,因得姚氏的关系才嫁给了陈恪,她向来自卑,有一说一其实陈恪本人对她也是没有什么特殊情谊的,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而谢氏颇通文墨,长得也很出众,因为家道中落被人送给了陈恪,碧纱待月,红袖添香,陈恪越走越高,小姚氏更是自惭形秽,渐渐的很多事情都主动让给谢氏出面了。

特别是现在,小姚氏缠绵病榻,三天没有两天好的,不管陈恪是留京还是去任上,她已经不可能再随他去了,她也不想在他们面前碍眼。

想劝两句,又担心她身子受不了,陈婠心里堵得慌,连肚子都一抽一抽的,只得叮嘱小姚氏好生休息便退了出来。

陈婠不知道该去何处,若是回堂屋,待在谢氏在的地方她会觉得十分对不起小姚氏,索性去了父亲陈彦许的书房找书。

陈彦许的书房藏书挺多的,因为从前常来,陈婠对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很熟悉,很快她就看到了书架第二排末尾的《汉事杂谈》,她没记错的话就是在这本书上曾经见过关于七盘舞的记载。

书架有些高,枝枝又不在,她踮起脚努力尝试着将那本书抽出来,忽然一只修长的大手轻而易举就将它抽了出来。

“快当娘的人了,可得小心着些。”

熟悉的声音让陈婠心头一喜,可是还没笑出来,想到小姚氏,她嘴角只浅浅一弯,“大哥。”

陈家兄妹都长了副好皮囊,陈恪伸出食指想戳陈婠脸蛋,突然想起小妹已经是大姑娘了,只能悻悻将手放下,“七妹长大了。”

“只这打小就爱看杂书的毛病倒是没改。”

“我又不考功名,看看怎么了!陈婠撇嘴,惹得陈恪无奈摇头。

即使好几年没见,兄妹到底是兄妹,两人很快就聊了开来,陈婠有心想为小姚氏探探陈恪口风,却被他绕了开去,她知道陈恪不想跟她这个妹妹说这事,只得作罢。

倒是陈恪,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考核他的官员本说江州这次水灾他这个县令虽是才去的,但也脱不了干系,不过后来有贵人为他说了话,他考核才成了甲等。

“七妹,你认识......”

那人似乎打听过她,他想问问她是不是认识,但回头一想她怎么可能认识,便又兀自嘟囔,“哎,算了。”

七妹自小待在云阳,如何会认识京中的人,还是大人物,那人问起红枫镇,问起甜水巷的七娘,大抵只是个巧合吧。

陈婠见他不言,也没有追问下去。

陈恪考核甲等,这一进京很有可能就要升职了,陈家人人脸上都掩不住喜色,尤其是谢氏。

或许是怀孕了比较敏感,或许是同为原配感同身受,陈婠见不得那副得色,所以用过饭后,她背人处把之前写给杨靖的信打开,特意塞了张银票进去,托陈恪带上,又让枝枝将她在书房拿的那本《汉事杂谈》带着,坐上马车就回清水村了。

待看见自家屋前的那簇青竹,陈婠心头的憋闷感减轻了许多。

往常她回娘家总要住上几日,这次却当天就赶着回来了,王氏心中好奇但也没多想,只当她要忙着给如意折腾新衣服所以才回来得这么早。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陈婠把头埋进了书本跟布料里,没几日就将如意的舞衣赶了出来,命枝枝送了过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婠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已经不敢随意出门了,只安心在家养胎,听说春分那日花魁比赛办得十分盛大,不仅知州大人跟漕运帮主赏脸驾临,甚至京城里还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而如意的舞姿精妙绝伦,毫不意外的蝉联了花魁娘子。

祝氏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孩,她自己虽有些遗憾,但看陈鄞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心中芥蒂小了许多,陈婠还给小侄女准备了个小银锁,特意在洗三的时候命人送了去。

二哥家的已经生了,算算日子自家的也快了,说不得京城那边也快来消息了,枝枝天天替陈婠掰着手指头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