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寒暄后,太川冬美主动挂断了电话。
她中原中也来回踱步几圈后,下定决心,扯起外套:“我要去警察局接她。”
尾崎红叶堵住中原中也的去路。
她问:“你打算就这么出门?”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低头打量自己:“……再换件非手工定制的外套?”
尾崎红叶无言以对。
似乎是开窍了,但仔细一看,开窍了,但没完全开。
她恨铁不成钢地反问:“你就打算,这么空手去?”
中原中也愣住了。
他似有所悟。
片刻后,中原中也谦卑地低下头,小声问:“红叶大姐觉得,我带点什么东西过去比较好?女孩子喜欢什么?玫瑰花吗?”
尾崎红叶:“……”
她收回前言,这果然还是没开窍吧。
“好吧,妾身就假设,你带一捧红玫瑰过去,她收到了花,她很高兴,然后,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中原中也理所当然地回答:“送她回家啊。”
“中也,你认真的吗?”
“我去接她,不就是为了送她回家吗?”
“……”
中原中也苦笑着说:“红叶大姐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拜托了,请不要再打哑谜了,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你等妾身十分钟。”
“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离开。”
“好。”
尾崎红叶去而复返。那位永远优雅的红发Mafia干部眼眶有发红的痕迹,衣摆也沾染上了尘埃。她看见中原中也,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中原中也若有所感:“……红叶大姐?”
“这个给你。”
尾崎红叶将一个小盒子塞进了中原中也的怀里。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东西都已经给他了,干嘛还故弄玄虚?
中原中也低头观察,只见盒子四四方方,天鹅绒外壳,仔细看去,缝隙处似乎还有干涸许久的血迹。
轻轻一拨,盒子应声而开。
中原中也脸色剧变,他立刻将盒子退回去:“不,不行,我不能收这个!红叶大姐,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快收回去。这可是……可是……”
天鹅绒的小盒子里,立着两枚钻戒。
中原中也名下有一条宝石走私线,他对宝石鉴赏略有心得,自然能一眼看出,这两颗天然钻石非常昂贵,绝无仅有,钻戒的造型也很精巧,两个戒指扣在一起,刚好能组成一个“心心相印”的图案。在阳光的照射下,相互依偎的两颗心形钻石,散发着千百万年都不变的光芒。
尾崎红叶非常平静:“……妾身早就用不上了。”
她将盒子扣上,强行塞进中原中也的口袋里,接着,拉平肩领子,整理领结,宛如长辈为晚辈出行前的整装:“专门委托异能者制作的戒指,佩戴后,能够对其他人产生心理暗示,其他人会认为戴上戒指和不戴戒指的你,是两个不同的人。以后你若是不想做Mafia了,也能靠它隐姓埋名……”
中原中也心在发颤:“这太珍贵了。”
“珍贵不珍贵的,”尾崎红叶轻笑,“戒指制造出来,就是为了被佩戴。如果它能帮上中也万分之一的忙,也算的上对得起身价,不是吗?”
“……”
“还是说,中也嫌弃这是妾身的旧物了?”
“没有,绝对没有!”
中原中也仿佛猛然惊醒,他将小盒子握在手掌心里,盒子的菱角压着他的手掌心,莫名的亢奋充斥在心头。
尾崎红叶笑着问他:“你现在总该知道,接到人家小姑娘之后,要做什么了吧?”
“……呃,知道了。”
“说说看。”
“这……一定要说吗?”
“你还打算让人家脸皮薄的小姑娘,再求一次婚吗?”
“别、别说了。”
中原中也羞到想撞墙。
谁能猜得到啊,在那种氛围下,太川冬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向中也求婚啊!
他低下头,吭哧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回答:“我打算先包个风景好的餐厅,再买九千九百九十九玫瑰,放在车上……我知道,我自己的车不能用,但现在从后勤部调一辆二手车也来得及。”
“还有吗?”
“还有……还有……”
“哦,对了,爱丽丝最近惦记着提拉米苏蛋糕,这种甜甜的蛋糕,女孩子都会很喜欢吧?我可以给她带一份!”
尾崎红叶叹了口气,她不能指望,中原中也这个钢铁直男能幡然醒悟了,只好直白地提醒:“那求婚词呢,想好了吗?”
“啊?求、求什么词?!”
中原中也又开始发烧,他脸上的温度就没降下来过。
“没想好吗?也行,不着急。”
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就听见尾崎红叶十分淡定地说:“反正你开车去警局也要十几分钟,在路上想好就行。”
“在、在路上就得想好吗?!”
这也太考验人了吧!
“其实求婚誓词也不难,女孩子想要的无非是那几样,你爱她,愿意和她相守一生,愿意将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她,然后就是拿出钻戒,顺理成章地问她愿不愿意……嗯,中也?”
中原中也落荒而逃。
看着他用上重力加速的背影,尾崎红叶哑然失笑。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
横滨警察局。
和整个横滨黑|道乱象对应的是,横滨警察局其实很小,二十年前的建筑物,占地才几百平方米。两三辆警车孤零零地停在前坪,几只鸽子落在草坪里,啄食着草籽。
太川冬美走进警局:“您好,我来自首。”
“……”
“……”
审讯室的门被拉开。
“坐吧,太川冬美小姐。”
“好。”
“你所说的任何话,都将成为呈堂证据,现在,请您将犯罪经过叙述一遍——”
太川冬美有一点窘迫。
但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就将自己是如何诱拐中原中也的过程娓娓道来。刚开始,做笔录的警察还在奋笔疾书,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笔录越写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警察抬起了头。
太川冬美在他脸上看出了“这都什么玩意儿”的疑问。
“……以上,就是我的犯罪过程。”
警察看了一眼太川冬美,又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抄写的笔录,似乎觉得其中之一,不,两者,都很碍眼:“太川冬美小姐,根据你的言论,你在猥亵受害人之后,对方还陪着你,去了你家,主动进入了你家房间喝茶,是吗?”
“是白开水。”
太川冬美纠正说:“我家茶叶用完了。”
“行吧,白开水。”
这种小细节不重要。
警察又问:“紧接着,您向受害者发出了‘嫁给我’吧的请求,但对方并没有当场拒绝,只是说,这太突然了,然后告辞离开,对吗?”
“对。”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
太川冬美洗耳恭听。
警察十分深沉地说:“……这里叫警察局,而民政局其实在隔壁呢?”
“这和民政局有什么关系?你们应该逮捕我,给我应有的惩罚,依照法律,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办法强制猥亵他人的,应该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行了!”
警察强行打断太川冬美的话:“不要浪费警力了。对方又酒店结账,又送你衣服,又送你回家,你们小年轻谈恋爱,非得闹成到警察局是吧——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可是——”
“民政局真的在隔壁好吗!”
笔录警察“撕啦”一声,就把那张笔录从中撕开,今天真是流日不利,一大早的就吃到这么离谱的狗粮,齁得他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齐齐飙升,都快PSTD了。
太川冬美被轰出去了。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旁,冷冷的风往脸上扑。
“……”
“……”
忽然,太川冬美捂住了脸,脸烫烫的,仿佛有火在烧:“恋爱……吗?”
几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过。
太川冬美用手压住自己的脸:“少自作多情了,平日里粗鲁的像个男人,一点女孩子的温柔都没有,总爱压人一头,谁会喜欢你啊!对不对,冬美?”
鸽子们又呼啦啦地复返。
太川冬美又反复念诵。忽然,手机响了,她手慌脚乱地拿起手机,随着一声嘟的轻响,对面是坂口安吾简短的言语。
“冬美,Mafia关注到你的新身份。”
“一切小心。”
下一秒,通讯就被挂断了。
通讯录被自动删除。
太川冬美只觉得头顶被浇下了一桶冰水,将所有旖旎的情绪冲刷得干干净净。
也是。
她生是猎犬人,死是猎犬鬼。
猎犬谈什么恋爱?她配恋爱吗?
—— 猎犬就只配撕裂猎物。
作者有话要说:判刑年限那里参考了中国《民法》,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查日本法律,如果有小天使知道正确答案,请告诉我,我会恬不知耻地照搬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