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冬美好像一条牧羊犬哦。”
“乱步!”
“可是……”
江户川夫人温柔地握住儿子的手:“要和表妹好好相处,不能随便说人家像狗啊。”
什么嘛?
明明就很像——
“什么牧羊犬?”
太川冬美在两人身后问。
江户川夫人和乱步齐齐回头。
小姑娘刚从午睡的软铺上爬起来,她抱着玩偶,柔软的粉色卷发贴在软乎乎的脸颊上,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重复问:“乱步哥哥为什么说我像牧羊犬?”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太川冬美比江户川乱步小两岁。
今年九岁,相貌酷似父亲,和乱步长相相差甚远。圆圆的脸蛋松软如雪团子,琥珀色的圆眼盈盈润光。
“笨蛋啦,这都不知道。”
“解释一下嘛。”
江户川乱步叉腰炫耀学识:“牧羊犬就是一种狗,很聪明,它们会每天把羊赶出门,到草原上吃草,如果有狼要来吃羊,牧羊犬就会把狼赶走。”
“好聪明的狗狗。”
“牧羊犬知道什么事情是正确的,它会去指引什么都不知道的羊,教导羊,保护羊,让羊群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这就是牧羊犬——懂了吧?”
“懂了。”
太川冬美重重地点点头:“我要做牧羊犬。”
江户川夫人沉下脸:“人是人,人怎么可以做狗?乱步,不准再胡言乱语了,你应该告诉表妹,她应该和她爸爸一样,长大了去当警察。”
警察是警察。
牧羊犬是牧羊犬。
这两者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大人果然好奇怪。
两个孩子之间,没再提过要不要做牧羊犬的话。江户川夫人很高兴,只有江户川乱步知道,太川冬美并未死心,她将可爱的人偶玩具分别命名为“咩太一号”、“咩子二号”和“咩太四五六号”,诸如此类,每天都会带着它们出去晒太阳,再很有次序地看管回家,次序从来不乱。
江户川乱步老气横秋地点点头。
没错!
就是牧羊犬!
他的判断一点也没有错嘛!
太川冬美。
生于雪降之时。
她的母亲和乱步的母亲是姐妹,这对姐妹花一前一后,分别嫁给了江户川警官和太川警官。据说,太川冬美身体不好,放在农村的外婆家养病,直到六岁上学时,才被父母接到横滨来。
江户川夫人强调,在学校,乱步要照顾妹妹。
照顾?
——她真的需要乱步照顾吗?
“你们怎么可以抢乱步的玩具?”
“……”
“要还给他。”
“……”
“不还的话,你们就是坏孩子。”
“……”
“坏孩子要被教育!”
太川冬美跳进水池里,原本柔软的水在她手中化作利剑,她威严如百兽之王,将一群小屁孩打得哭爹喊娘,一边打,她还一边强调:“不可以欺负人!”
江户川乱步好奇地问:“你要做他们的首领吗?”
有这样特殊的异能力——
很容易在“胜者为王”的暴力小团伙里取得优势地位。
“我不要。”
“那你……”
太川冬美用肉乎乎的手,握住了江户川乱步的手:“我要他们向你道歉,这是不对的。”
什么嘛?
竟然仅仅只是为了一个道歉。
江户川乱步明白了。
——太川冬美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果不其然,太川冬美用稚嫩的嗓音说:“……如果,我容忍这群人欺负你,那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
奇怪的正义感。
江户川乱步想了想,竟然对上了太川冬美离谱的脑回路:“可是,被欺负的人,又不代表他们是好人,万一,他们也会借用你的异能力,去欺负其他人呢。”
“不会的。”
“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江户川乱步却忍不住明知故问。
或者说,有些话他想听太川冬美亲口说。
太川冬美认认真真地回答:“因为我会教育他们,这是不对的。”
那一瞬间,得到已经在心底预测到的答案的江户川乱步,忍不住笑起来。表妹果然很可爱,像是牧羊犬。他伸出手,主动将五颜六色地糖纸分享给太川冬美:“我们一起玩吧。”
从那天起,他们就成了朋友。
手牵手在游乐场里玩滑滑梯。
在小型沙滩里堆城堡。
太川冬美抓了十几只蚂蚁,让蚂蚁们在城堡前坪列队,当然,她失败了无数次,但下一次总是不厌其烦地重新将蚂蚁们排列整齐。
冬美不喜欢吃甜食。
江户川乱步不介意消灭甜食。
冬美不喜欢做作业。
江户川乱步很大方地借作业本给冬美抄。
冬美喜欢玩英雄打败坏蛋的过家家。
江户川乱步躺在地上,扮演受害者。
——两人将搅拌了红墨水的流水洒了一地,伪造出恐怖的杀人现场。然而,愚蠢的冬美妹妹却分析不出杀人犯,还得让江户川乱步从地上爬起来,客串了一把侦探,才成功地配合着解决掉犯罪。
太川夫人被满屋“血迹”和惨死的俩孩子吓晕过去。
事后,两个罪魁祸首的屁股差点被打烂。
但无论是太川冬美,还是江户川乱步,都忽然从这个角色扮演中找到了一点特殊的趣味。
于是,在江户川乱步十一岁生日时,太川冬美送了一套棕色贝雷帽和侦探服。
而对应的,江户川乱步则在太川冬美九岁生日时,送了她一套木刀和木刀的护理工具。太川冬美托父母送来几句话,她很喜欢这份礼物,让她在梦想的道路上更前进一步。
也对。
想贯彻正义,怎么能不紧握刀锋?
江户川乱步合上感谢信,嘟哝着说:“下次生日,就送她牧羊犬好了。”
但很快,江户川乱步就不必再为生日礼物伤脑筋了。一场可怕的爆炸席卷了半个横滨,有人说,曾经在爆炸中看到了可怕的怪物和黑色的火焰,爆炸中心距离太川冬美的家不远,而那里已经被夷为一个圆圆的坑洞。
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细雨。
墓碑上印着太川一家的名字。
父母的手压在江户川乱步的肩膀上,母亲柔声说:“乱步,要不要给妹妹供一束花?”
“不要。”
江户川乱步摇头:“那家伙才不会简单地死掉呢!”
“乱步——”
江户川乱步跑开了。
他才不会对一个空荡荡的墓碑献花,太川冬美又不可能收到,如果非要送、非要送的话——
那就等待重逢的那天吧。
满怀希望地,等待重逢地那天吧。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三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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