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不是看到你我高兴嘛!”
爽朗的笑容,在少女的脸上绽放,忍不住让苏槿想起灼灼其华,宜家宜室。
只要看到对方,似乎就可以忘记所有的忧愁,苏槿下意识地随对方扯起唇角。
只是不过片刻,这抹笑容便从苏槿唇边,悄悄隐退,她心中泛起百感交集。
当年若非是烟儿为自己出头,怎会被他人所害?后来纵然是她将其接回身边,到底因为此事,烟儿再无笑颜。
而且,现在想来对方到底是多大的胆子,才敢在闹市劫走郡王之女?
想想为此出兵北齐,而差点殒命的兄长,若非是长生先生奔袭千里,用奇诡之阵,恐怕兄长的命也保不住。
而这件事情,也成为苏槿一生之痛,如今记得老天垂怜重活一次,这一次她决计不会再让对方受害。
想到此处苏槿攥紧暖笼,眉宇间闪过两分戾气。
傅烟儿这一会儿,却不知苏槿此时的想法,她伸出手握住苏槿的手摇晃着。
口中有几分娇憨地撒娇道:“你不知道,因为今日你来晚了。我可是被某些人烦死了,每日里尽在我眼前晃荡,如今连着施粥都不放过我。”
此时她口中说着,还带着几分怨气的,扭头瞪向不远处。
这语气之中的厌烦直面而来,苏槿无奈地摇头,却是越发地担忧好友。
烟儿性格直爽,从不掩饰自己,对庶母姐姐傅溶月的厌恶。而傅溶月那个女人,心智谋略比水霖强上百倍,烟儿与她对峙,实际上是吃亏的多。
大多人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会更同情弱者,即使这个弱是假象。
苏槿其实一直怀疑,当初烟儿的事情,背后有傅溶月影子。
此时听到她的话,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不远处,与水霖站在一处,同样穿着纯白大氅的女子。
与傅烟儿的娇憨可爱不同,对方长相十分清丽,仿佛空谷之幽兰,带着两分病西施之态。
一双眉头此时微微蹙起,看向自己的眼神,好似带着几分胆怯。
只睁一眼苏槿便心头明了,看来等一会儿要有一场龌龊,应该说不愧是水霖的白月光吗?
傅烟儿看着苏槿眼神清亮,当下里撇了撇嘴,拉扯着苏槿的衣襟。
“别看她了,可瞧瞧我。免得一会害了眼睛,你嚷嚷疼。再说了,那可是霖王爷的心肝宝贝,免得被咱们这些凡夫俗子看化了。”
这其中的味道不提也罢,苏槿有些啼笑皆非,看向傅烟儿那含笑的眼睛,二人相视而下。
昌邑公主这一会儿走了回来,刚刚她下车便和其他几家相互联系,这所谓的施粥,实际上也有着这样的政治背景在其中。
可以说世家大族做的每一件事,皆有含义在其中,从来都没有心之所向之言。
那些话本之中写的所谓段子,不过大多是道听途说,如若是真的那一般下来,世家大族早不知灭了千八百回。
烟儿见到昌邑公主过来乖巧地上前两步,深蹲万福,口中甜蜜蜜地喊道:“给舅妈请安,舅妈万福金安。今日里越发的神采奕奕了,舅妈也多疼一疼烟儿,教教烟儿怎么能像舅妈一样的美丽。”
昌邑公主素来爱他娇憨可爱,此时哪里舍得她蹲着,直接将其拉起,抚摸着对方的脸颊又捏捏手感觉温热,这才笑着回答: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嘴上说的甜。可是又足足半个月未曾过来,想来你早忘了你舅妈我,和你表姐姐了。”
此时昌邑公主的抱怨倒是真的,她却是有些日子未曾见到烟儿,这一会儿却是十分地想念。
听到对方的话,烟儿赶紧摇头,露出几分苦涩。这个月之所以未曾去到舅妈家,实在是有个极其让人厌烦的人,没事就跟在她跟前。
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不过就是想要借着她的身份来接触,苏家之人。
想到此处,烟儿鼓起脸颊,带着几分恼怒:“怎么算计我,我不在意也就罢了,可是绝对不能够给舅妈和娇娇儿添麻烦。”
烟儿口中斩钉截铁,她的确就是这样想的,不管如何绝对不允许有人,借了她的事情去烦自己的,舅妈和娇娇儿。
也是因此,她这才索性死守自家的园子,也算得上是另类的修身养性了。
修身养性这四个字一出,苏槿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说实话但凡别人说这个,她还能几分赞同,偏偏这事儿落在烟儿头上,莫名地让人想要发笑。
苏槿眼眸端庄秀丽,平素里若是不笑,只觉是个极难接近的大家小姐甚是威严。然而如若是笑起来,便如万朵花开,只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烟儿先是有些愣怔的,看着对方的笑容,好半晌才像是反应过来,当下里跺着脚。
“笑什么呀!还不是为了你,你可要小心,如今我那个便宜姐姐可是盯上你了。”
烟儿语气中颇有两分不屑,她对女儿家再嫁没什么感觉,更对拖油瓶没感觉,可是跑到她面前恶心她,就是她的不对。
“你怕我欺负她?”苏槿哪里不知道烟儿的想法,只是她下意识地逗弄着对方,想看对方活泛的情绪,总比日后的形容枯槁强。
果然这话一出,烟儿直接扑入昌邑公主的怀中撒娇:“舅妈,你看表姐!人家明明是担心她,傅溶月跟水霖天天腻腻歪歪的,谁知道她对娇娇儿什么心。”
傅溶月正是烟儿口中,讨人厌的家伙,乃是她父亲的继女,不过对方最出名的,却是她乃是凌然帝水霖的白月光。
只不过,对方原本的身份太过低微,即使后来成为郡王的继女,仍旧被他人诟病。
水霖爱面子几乎若癫狂,也是因此纵然对其痴迷不已,可仍旧无法将其纳入宫中。
倒是让傅溶月,做了好几年的外室,堂堂一国之君,在外边养了个身份低微的女人,也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奇闻。
再后来出了豆蔻的事情,苏槿对于宫中之人再无想法,所幸便略施安排,成全了他们这一对野鸳鸯。
只是可惜,白月光到底身份太过低微,即便是苏槿陪嫁丫鬟出生的豆蔻,也比她要高上两分,一直到死都是个低位份的贵人。
只是这位傅溶月素来有些古怪,水霖一遇到对方脑子也有些不够用,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喜欢作妖。
那一段时间,却是让苏槿难得的有些暴躁。
也是因此苏槿这会儿瞧见对方,心头仍有两分堵塞,不说如何,只觉得实在是伤眼睛。
因此她不过瞟上一眼,便直接将视线转回,再不看对方。
反正重活一次,这一次她未必会再一次选择水霖,想来也未必还会有太多的见面机会。
更何况如今,还有不少灾民需要帮助,这些细枝末节,哪里需要在意。
苏槿心中这样想,也是这样说道:“理她做什么,左不过就是个有心思的女子。”
这其中的言下之意,倒是极为明白,烟儿听闻此言,微微眯起眼眸颔首。
不过她转眼,便带着两分好奇的,打量苏槿的身旁。
平素里出到外面,最少要带两个丫鬟的,如今怎么就剩下西流一个人。
这贴身丫鬟可和其他不同,代表的意义截然不一般,如今突然少了一个,这让烟儿颇有些惊讶。
苏槿眼瞧着对方,水灵灵的眼睛直往身后瞟,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急得不行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
带着几分清脆悦耳的笑声,传入烟儿的耳中,她的脸瞬间通红,直接将头埋进了昌邑公主的怀中。
如今她哪里不知道,这却是苏槿在笑话自己。可是她就是这个脾气,好奇心重嘛。
“我若不是平素里知道,你和豆蔻一向不对付,差一点就认为你极为的喜欢她。”苏槿勾起唇角,眼神笑得像个月牙。
她如今只顾着调侃烟儿,却不知道自己也被昌邑公主,带着几分慈祥的眼神望着。
自从今日清晨,她便发现苏槿似乎隐约有某种变化。如今见到她难得的恢复,这才将心中隐隐的担忧放下。
烟儿这一会儿,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要冒烟了,大红猩猩毡从来就没这么热过。
她的脾气大方,可以算得上是个豪爽之人,可是偏偏跟豆蔻总是不对盘,每一次少不得盯着对方。
甚至有一次,被豆蔻几句话挑唆,竟似见了傅溶月一样,想要斗上一斗。
从前苏槿只觉得烟儿有些幼稚,如今却觉得对方似乎天生有种直觉,那是一种对于危险极为敏锐的触觉。
只是如今瞧见对方,似乎真的有些羞到,当下还是忍不住解释:“她日后都不会跟在我身旁了,你且放心。”
你且放心,这四个字一出,烟儿直接觉得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苏槿后面说什么,她却是听不到了。
往日里跟豆蔻你来我往的景象,又出现在脑海,她这一会儿只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昌邑公主担心她会闷出个好歹,将她从怀里掏出来,用手整理着衣服,轻轻地安抚:“娇娇儿,怎么老欺负烟儿。烟儿乖,你表姐逗你玩儿呢。”
烟儿眼神湿漉漉的看向苏槿,带着几分赌气地说道:“你早就应该把对方换了,平素里我不知道说了多少回,只告诉你,那不是个好相与的,偏你还那么信任她。
如今,如今也算是悬崖勒马,不然日后指不定会带来什么麻烦。
烟儿鼓鼓脸颊,她虽然脾气直爽,但是对于人性却有极深的了解。
之前也是因为看出,豆蔻非是忠心之人,这才与其多有周旋。
苏槿点点头,并不否认,毕竟后来豆蔻,的确给她闹了麻烦,而且让她生理性的恶心。
只是这些事情,如今倒是不好和烟儿明说。
烟儿眨眨眼睛,似乎又带着几分好奇,凑近苏槿耳边询问道:“不过到底是用了什么缘由,将她打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