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脱离困境后本欲直接离开,但看到对方一直站在屋内冷冷盯着她毫无所动之后,却不那么急着离开了。
她一直觉得从进入这个地方以来所遇到的人与事物混乱纠结,毫无逻辑,看着在与她交浅言深,相处融洽,但实际上总是半途离去,就像是一个个片段场景拼接在一起,等着她触发过场。
于是荧试探着走近窗口,果然,那群付丧神仍旧紧盯着她,却没有一个破窗而出,对她出手。荧更加有恃无恐,贴近窗户,笑意盈盈,“为什么不出来呢?美丽的付丧神们!躲在里面可伤不了我分毫啊!”
“啊,说起来,从一开始你们好像就没有开口的意思,宴会上也只是冷眼旁观你们的审神者对昔日的同僚落井下石,此番设伏难不成也是为了替你们主人抢夺没能得到的祭品吗?”
“呵——可真是尽忠职守啊!主唱仆从。”
“你们主人要靠他人的生命生存,你们又要依靠主人的灵力才能在世间行走,果然人以群分,完美契合!怪不得之前没得手,现在又要来设陷阱伏击我!”
荧一边靠在墙壁上阴阳怪气,疯狂输出,极尽生平所能想到的刻薄之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屋内付丧神的反应。
果然,再冷漠的人在经过这么刻意难堪的嘴遁输出,也难免心中窝火。年长的付丧神面色铁青,青筋爆出,年幼的付丧神涨红双颊,欲冲出窗户弑杀眼前那可恶的外来者,却被身边的人拦着,无法付诸行动。
荧决定再添把火,“怎么?何必表现得如此生气,我只是把你们做的事说出来罢了!我听闻武士皆信守名,忠,勇,义,礼,诚,克,仁的精神,你们的主人做出不义之事,身为下属却不直言劝谏,反而同流合污,任由主上堕落,是不忠不义;暗地设伏,夺取无辜者的性命,是不仁无礼。”
“既然不忠不义,不仁无礼,你们就配不上武士的称呼,更不要说是由武士所持的刀剑衍化而来的付丧神这一身份!”荧恍惚觉得说出这些话的自己更像是记忆中的另一个人,她下意识模仿那个模糊身影的风格拿腔作调,拍手讽刺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如此不堪,不如切腹自尽吧!也好成全你们刀剑付丧神的声名!吼哼哼~”
做完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行为后,荧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狐狸……
“咚!”
荧背后的墙体突然破裂,整个屋子轰然倒塌,化为废墟。荧没料想对方没突破窗口砍她,居然气到把屋子给毁了,于是就这样被埋在废墟之下。
“噗--呸,”荧挣扎着从碎裂的石块中伸出手,随即费劲推开压在头顶的木石,从废墟中钻出来。
“见过生气砍人的,没见过生气毁屋子的!”她卖力将头上的灰尘晃掉,心中发苦,这一整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水米未尽,连好好睡一觉的机会都没有,撑死泡了温泉。真不知道是在外面冻死好,还是在这被他们整死好!
荧不甘心地扒拉一边倒塌的屋子,又是和上次一样,一个人都没有!她就不信那些付丧神能全都比她跑得快!
突然,荧眼角的余光发现不起眼的角落闪烁着点点光亮,欣喜地跑过去翻看,果然见到一盒镶嵌着宝石的盒子,她使劲晃了晃。
唔—好像没什么有分量的东西,等等!荧再次晃了晃盒子,这次轻微的纸张摩擦声从盒子内部响起。
荧有些意外,难道这里面装着什么重要的信件吗?她上下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底部发现一出花纹比其他地方更加深刻,尝试着按了下去,果然,盒子自动打开了,露出几张折叠的纸。
荧取出里面的纸张,仔细阅读:
『你好,陌生人,我是一名审神者,这里人管我叫庚辰。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说明我已经死了。如果你还有机会,请牢牢记住,不要饮食这里任何东西!不要相信这里任何人!』
荧看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庚辰?
他什么时候死的?
那她之前见到的是人是鬼?
不要饮食这里的东西,荧仔细想了想,幸好,这半天她什么都没用,真是太幸运了!她轻舒了一口气,忽然想起来她曾经喝过些酒,面色一白,急忙继续看下去,寻找解决的方法。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因为很多人来到这个本丸的方式都不同,但无一例外,他们身上都有深厚的灵力。
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我和我的付丧神在一次寻常的出阵中遭遇检非违使,原本以为重伤回去本丸,却在逃跑中被时空中一处强大的吸力吸引到这里。在这里,和我相同载遭遇的有很多!
一开始大家还在积极想办法联系外界离家,但那个未知的恐怖出现了……
它控制住我们,要我们自相残杀,吸食我们的怨恨与绝望壮大自己。而且,它似乎可以扭曲常人的思想,切记不要沾染那些晦暗的流体。
没人知道它的实质是什么?但是它偶尔会挑选一些付丧神单独待着,但那些付丧神从此也消失不见。
它似乎对银白色头发或者眼睛的付丧神情有独钟,几乎所有数珠丸恒次都死在那座天守阁。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人死去了。这里已经被彻底污染堕化,没有人可以幸免!但仍然有无辜的审神者或者其他人流落到这里。
听说他们为了对抗它,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召唤出一位真正的付丧神本体,但这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我的付丧神死得差不多了,我想我也快了,我好想惠子做的鳗鱼饭……
陌生人,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请在2250年按照如下地址去找我的未婚妻惠子,告诉她别等了。或者把这张纸交给时之政府,谢谢!
地址:……』
荧坐在一块尚算平整的石块上复盘自己一路来的见闻。信息量很多,但最关键的是要弄清楚‘它’是什么存在?
会是那个躲在帷幕后的人吗?
如果是它,为什么不直接以她来称呼对方?妾身这个自称很明显是女性。
难道在那些人面前它从没说过话吗?
荧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也因为这种原因来到这个地方的?
荧知道自己能够穿梭在各个世界,难道是在穿梭世界的时候被吸引来的?
还有那个庚辰,为什么要让自己到2250年去找他的未婚妻?
对了,之前那个五虎退说审神者是可以前往各个时空的么?所以庚辰便也以为看到这张纸的人是他的同僚,也能前往各个时间段,荧苦笑一声,穿梭世界她可以,穿梭时间段可不是她的本事。
这个时之政府荧就算逃出去了,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啊!
想了半天,荧对很多事还是一头雾水,比如现在很有多少人活着?她要怎么才能离开这?
那个三日月宗近说要跟自己说清一些事,但他人呢?
以及……荧看了眼脚下空无一人的废墟,纳闷地想:
被她打败后的人到底去哪了?一定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荧双手交叉抵在下巴,手肘关节放在腿部,皱着眉头回顾自己遗漏的地方。
从她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三日月宗近,接着是一群异化的付丧神,筵席上的众人,之后五虎退,五虎退,五虎退!
荧猛然想起她见过两个不同的五虎退,但其中一个没有实体!
那么,这些落败的付丧神和审神者消失的原因也就是他们本就是虚幻的假象,所以在被击败后才会消散无形。
只有这一个解释了。荧站起身来,拂去衣上的灰尘,迈步离开原地。走了一会儿,荧察觉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出来吧!三日月宗近,通晓一切缘由的人恐怕只有你了吧。”荧稳住身形,淡淡地呼出不见踪迹的男子姓名,她转身看向那突然现身的人,“真是难为你一路跟踪,这出戏可还入眼?”
那静立在纷飞的飘雪中俊雅男子仍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和光同尘,令荧惊羡的瞳孔,犹如夜空中孤悬着新月,高远不可及。
真是难得见到的晴夜呢!荧神思飘远,等着对方解释眼下的一切。
许久,三日月宗近终于停止这静默的对立,如神乐般朴雅深沉的声音在寒夜中传来:“我曾说过,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五虎退知道的只是其中一隅,我无意将无辜者卷进来。”
“你在说谎,”荧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无意义的套话,“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现在,那就说明你一开始就在等着我上钩。你想利用我完成一些你无法做到的事情,对吗?难不成我在你眼中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蠢货?”
荧面色发冷,不悦道:“把一切都交代出来吧!我既然来到这里,见到了这荒诞的戏码,就不会袖手旁观。如果你不知道该从哪说起,那就告诉我,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在哪?”
三日月宗近怔然半晌,像是第一次见到荧一样,嘴角绽开如春风般醉人的笑容:“你真的和我以前见到的人类很不一样,他们或许有你这样的实力,却没你这样的勇气和善良;有的像你这般乐于施以援手,却因为实力不济而被时局吞噬,移情易性,面目全非。我真没想到,你能在看穿一切后还愿意不计较过往,宽以待人。”
荧反而被夸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地说:“这只是因为我暂时无处可去,且无事可做罢了!而且……”荧看到对方头顶闪着光芒的感叹号,“直觉告诉我,你迫切地需要我的帮助,那么我就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处于困境中,心中的渴望如此强烈的人的请求。”
无论对方是谁,荧在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她那短暂恢复的记忆告诉她,她曾经经常处理类似的事情。这个符号像是一种指引,引导她寻觅到那些迫切需要她的人。
三日月被这一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鬓边的金色流苏轻轻摇曳,但他到底是千年的老刀,很快收拾好微荡的心湖,转身笑呵呵地说:“那老爷子就不客气了,请跟我来。”
“诶——为什么要自称老爷子?”荧一边跟着三日月离开,一边询问。
对方爽朗地笑答:“因为老爷子是从千年前平安时代流传下来的名刀,当然是年纪大了的老爷爷喽,哈哈!”
“呃,嗯…一千年很大吗?”荧有些疑惑地表示:“而且看外表一点也看不出老爷爷的样子,我们还是同辈论交吧!”
三日月闻言沉吟道:“唔,嗯,也好,与年轻人交往还是不要那么拘束比较好。”
荧雀跃地响应:“对嘛!对着这样的脸,我也叫不出老爷爷啊!你叫我荧就行啦!荧小姐什么的太别扭了。”荧想起收好的那张纸,脸上笑得更加真诚,务必使眼前的人相信她的天真无害!
“那么,请多指教,荧。”
“你真是太客气啦,三日月。”客气得我都以为是真的了呢!荧又想到之前的事,忍不住问道:“三日月,你应该也是一名付丧神吧?你们付丧神是不是都挺暴躁的?一言不合就砸屋子的那种?”
三日月宗近前进的脚步停了一停,好奇地问道:“你对那些付丧神做了什么?”
荧很是无辜地摊手:“也没什么啊!我只是把他们做的事情说出来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码文一时爽,修文火葬场!垃圾作者修文修的想全部重写。
当初为了赶文硬逼出来的字都是日后修文死掉的脑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