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哭了,

她回头,就见她嫂同样疑惑,于是姑嫂二人走出门往外。

张家出门是一条还算宽敞但两边抛荒的泥路,很平整。

张牛牛已经小跑到离院门三丈外,似乎是懒得再往前走,就站那儿见到二人出来,隔着路喊,“问路问到我阿婆,阿婆让我给带过来了。”

张牛牛不大,只有八岁,瘦黑瘦黑的,但很精神,嚷得也大声,隔了整个院都能听到。

也许是他跑得快,先到了这儿,其身后没看到有人,也不知是不是小孩骗人乐。

姑嫂二人对视,林清往道路上走去。

穿过院门外那条道,上去就是村里的大路了。

从大路往张家小道会有一个小坡。

小坡起步的地方,路边有一颗大石头,听老一辈说,那是天然大石,没拔掉。

大石上,坐了个人。

那人像看似平静,坐在大石头,双腿撑在泥土地面上,微低着头,双手掌撑在腿面,好似在出神,却更像是等不急了,整个个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焦虑,与紧张。

张牛牛见姑嫂二人出来了,就往回跑到那人身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往这方向指来。

便见,那人身体一僵,缓缓地抬起了头,往这边看。

见到院门前抛荒长了许多杂草的道中间立着的人,僵硬的身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面向这边。

即便隔得这么远,也能看出,那人很高大。

个子挺拔,背风而立。

那人往这边望了一会,才抬步走了过来。

他个子那么高,但迈出的步子,却并不快,每一步,仿佛带着许多的不确定与道不明的惶恐一般。

想过来,又不太敢来。

张玲看得困惑,扭头问自家三嫂,“嫂,那人是谁啊?”是三嫂娘家兄弟吗?

得不到回答,她转头,却见自家三嫂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张玲看得呆住了。

她内心中的三嫂从来温和柔绵,从来都是天塌下来也能淡雅宁静。

可此时的三嫂,满脸的愕然,不敢置信望着那个男人。

再看另一边,那个长相刚毅的男人,眼中却是狂喜,硕大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垂放紧紧握住,仿佛拼尽全力在遏止即便奔腾而出的情绪一般。

始终都在三嫂身上,甚至没看旁人一眼。

“……三嫂?”张玲忍不住轻唤,然而三嫂依旧没有反应。

没办法,她只得转向来人,代为询问:“你是谁?找我三嫂做甚?”

那人,仍然没有理她。

眼也不眨地盯着林清。

然而,就在她以为三嫂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三嫂却忽然头一扭,走回院了。

那急急的脚步,说不出的慌乱,仿佛身后不是有个熟人,而是追着山洪猛兽。

看得张玲都懵住了。

“……嫂?”

三嫂为什么这么反常?

回身看向‘罪魁祸首’。

那人眼里的狂热已然随着三嫂进入那道矮门而散去,他呆呆地望着那扇破旧又矮小的门,带着期盼,又像抱着最好的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盯着那个门,期盼着出现什么奇迹。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眼底那一丝最后的救命稻草的期望,几乎要熄灭了。

看得张玲十分不忍心。

“你、你是什么人?找我三嫂的?”

而张玲的话,这回终于让他有了反应,他僵硬地收回视线,落在她身上。

脱口而出,“你是张玲?”

被吓一跳的张玲这下更懵了。

反问,“你这咋知道?”又忍不住追问,“你是谁?是我三嫂的……兄弟?”

虽这么问,她自己都觉得不信。

三嫂是家里老大,下面有几个弟弟和妹妹不假,可没听说过有兄长大哥的。

眼前这人看着也得有二十出头了,个又高大,不能是三嫂的弟弟啊。

张玲的话,却让对方如五雷轰顶,“你、你叫她三嫂……她、她……”

男人目眦欲裂,身子晃了一下连连后退。

把张玲吓了一跳。

硬着头皮瞪回去,“是、是我三嫂,你到底是谁?”

过了好一会,那人仿佛才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面色苍白难看,试探地问,“你……你哥叫张永水?”

一听,张玲更加戒备又困惑了,“啊,对。”她老实点头,“你咋知道我哥?你是我哥在县城里的熟人吗?找我三嫂做啥?”

男人眼里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此时因她的话,瞬间破灭了。

仿佛,连最后一根稻草,也被折断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面色煞白,高大的身体,摇摇欲坠。

吓得张玲惊叫,“你、你咋了?”说着就要上前,出于善良的本能想要去搀扶。

男人恍若未觉,神情痛苦,摇摇晃晃却不甘地看向小院的方向,盯着那破烂矮小的门。

望眼欲穿,却不得见那身影。

他痛苦地收回目光,无视了身前担忧的小姑娘的好意,摇摇晃晃转身,跌跌撞撞走向小坡,好几次险些就跌倒滚下去了。

吓得张玲一惊一乍呼了几声,追过去,那人却置若罔闻,直到上了大路,然后消失。

张玲盯着小坡道,忍不住想:“真是怪人。”

她转回身,望自家小院,难道……那是三嫂高中时期认识的同学?

那人高大强壮,却比村里人白净,长得也俊,比她三哥要好看。

大约是城里人。

配个村里姑娘虽然可惜,但若是三嫂,那倒也不算高攀吧?

脑子一个灵光,她猛然意识到:这么俊的男人,可比她三哥强多了!

三嫂刚才的样子,两人肯定不是普通关系啊。

完了完了,三嫂要是放不下那俊男人,不要她三哥了,咋整?

心里头一急,张玲就往家里跑。

顺手将院门带上,往屋方向走才发现自己的房间门关着,她推了推,没能推开。

面对着门,张玲心头焦急,可又有些担心,尽量控制着声音,轻唤了一声:“三嫂?”

里头没有声音,没有回应她。

她又想再唤,因为耳朵好使,隐约听到那低低的,压抑的抽噎声。

举起欲拍门的手僵在了那里。

三嫂……哭了?

那个总是笑着的,绵软温善的,却又无比坚强厉害的三嫂,居然哭了?

为啥呀?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

三嫂和他是什么关系?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