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宠爱,

陈桂花越想越愤怒,牙都快咬碎了,狗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今天一个人上门,就是怕事情闹大。

闹大了,别说这一百定礼能不能要回,指不定她连孙子都……而且,这烂货说妇联要下乡?

想到这里,陈桂花只觉得后背发寒,全身恶怕,太可怕了,这娼妇真是太可怕了!

陈桂花想发作又不敢,气得脸都鼓肿得像只胀气的田蛙,样子非常好笑。

与之孑然相反的是,即便被陈桂花那浸了毒一样的目光瞪着,林清依旧温婉平静。

仿佛料定了王家一定会投鼠忌器不敢真把事闹大,她还假模假样地朝对方笑笑,“王四嫁婶好好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忽然生了什么病?”

可把人给气得一个踉跄,颤抖着手指着她抖着嘴巴。

瞪了屋里一圈人,陈桂花忽然意识到自己势单力薄,一个人打不过这一层子人,黄牙一咬,决定先回去和家里商量再作打算。

于是哼了一声,扭身就往大门走。

林清却还出声拦了一下,“唉,四婶别忙啊,这订婚书……”

在陈桂花停下来扭头时,林清对她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纸,当着她的面,将那两张订婚书给撕了。

只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了,就算明面上把这婚事给作废了。

至于订礼,或是其他,以后再掰扯,陈桂花想。

张玲看着那两张纸被纸成了纸末,愣愣地沉默了许久。

她的婚姻随便就被指定了,现在同样随随便便就被这么取消了。

有些茫然,有些悲凉,有些难过,也有些……彷徨。

却不小心对上三嫂的视线。

三嫂的目光,总是这般温柔,充满着宠爱,像极了记忆中,阿妈的模样。

不知怎的,难受的感觉,被温暖缓缓地漫开侵融消弭。

让她很安心。

最后,陈桂花还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望眼瞧着那气得连走路都踉跄绊倒扑了一身泥的身影,前头吵起来还是吃了亏的陈美凤“噗嗤”一声,笑得可乐了。

还损到家地朝门外喊:“王四婶走慢点儿,可别再摔狗啃泥了……”

她平日也是被这样一个软软绵绵的妯娌给堵得上不上下不下,今天看陈桂花那老扒灰被气得脸都肿了也不敢骂出一句难听的话,虽然怪得很,但。

可真解气!

扭头看那张对着四妹微笑起来的确漂亮的脸,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这三弟妹的就是个怪人。

没结婚就上门了。

勤劳倒是勤劳的,做工分比她家男人还多。待她们这些妯娌也不差,只要事不关四妹,她都总是温温和和好说话的模样。

可遇上四妹的事,软软的话却能把人给噎死!

此时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一副好拿捏的姿态,哪里还有方才把陈桂花气得半死的模样?

不知这林清刚才和陈桂花那老东西说了什么,竟让那种老扒灰一句话不敢说,真的就这么走了?

正想着,对方却忽然扭头回视她,并给她露了一个……十分温柔的笑。

那笑里,像藏着刀子,不知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一刀。

吓得陈美凤冷不丁的就打了个寒颤。

打发走了陈桂花,屋里人瞅着那一堆钱,没有不眼红的。

不管怎么说,王家当初是真的大方,就订婚金都给这么多!

原想着是个好亲家,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仇人了。

张大哥叹口气,抗起锄头到小院子里把块小地方给松松,陈美凤叫住他,“都要吃午饭了,你出什么门?”

可男人没理她,这春寒的就光着脚踩着春雨出了屋。

二房的回了自己屋,不过二嫂刘兰珍盯着那些钱,精光的眼里,透露着算计。

“一个个的干什么?不吃饭啊?”陈美凤也气闷得很,转头进了厨房。

回到自己房间,先前还奶凶奶凶的女孩,一个趔趄,险些晕倒了。

林清赶紧把人扶回床上,“快躺下。”

张玲实在是晕得厉害,眼也没睁,无身地力躺那儿,只听到房间里窸窸窣窣在整理东西的声音。

大妞把她的背篓放桌面上了,上头丐着的塑料原封未动,说明那两小孩也许很好奇三婶进城带回来了什么,却没有擅自去翻林清的东西。

把药先拿了出来,外头张大嫂那叫骂声还偶尔传进来。

“……嫂?”晕过一阵,张玲睁开眼,看到离床不远的桌面摆了一堆东西。

林清过去扶她起来,“吃饭了吗?”她虽然拿出了药,但没吃饭也不能喂她吃。

小姑娘无力摇头,“没胃口……”这意思是连早饭都没吃吧。

摸了摸额头,林清微微皱眉,“又烧起来了。”想来是半夜吃的药不封口放太久,效果不太行罢。

她忙里忙外,给弄了湿水的布敷到病号额头,这年头没有退烧贴,用湿毛巾是最简便的方法了。

也不知算不长幸运,虽然开春了,这倒春寒还是非常的寒冷,湿了凉水的毛巾,冰得很。

张玲脸红得厉害,那冷毛巾让她舒服地想蹭蹭。

“坐一会,嫂给你弄点吃的再吃药。”西药最是伤胃,不先吃点东西再吃药,一会得闹胃痛了。

走出房门口,林清朝厅屋方向喊,“小雨——”

大妞在屋里带二宝,听到声音刚想应,就被进门准备叫她吃饭的阿妈给瞪了一眼,那摆明了就是制止她不准备听三婶的话。

大妞被吓得缩了缩,拉起二宝就往厅外跑,跑到门口扯着嗓子应,“三婶——”

把屋里的陈美凤气得,一跺脚,就见吃了午饭小坐了一会抽水烟的自家男人站了起来。

怒火立马转移:“大的没出息!小的也是笤箕畚!”气起来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咒。

张永树没理嘴凶的女人,放下水烟,“我去耙田了。”说着卷起裤脚赤脚就出了门,也不在意这春雨冰冷冻脚。

“……老扒灰!”身后的女人气着追着骂。

天井外,林清看到出来的两小孩,她温着声,“能帮三婶烧点热水端进房给阿姑吗?”

在农村里,大人喊小孩干活,都直接命令的,像林清这般好言,甚至请求的语气,简直稀有。

大妞喜欢三婶这样,也愿意帮干活。

爽快地点头,“好啊。”

拉着二宝就进厨房,烧水锅固定用来烧水的,不用洗,从水缸里打水进去就行。

灶口两个连在一起,见到三婶要做吃的,大妞双眼一亮,非常勤快地把外边炒菜的铁锅一灶一半烧起来。

林清朝她笑笑,开始弄些吃的。

打了蛋的蛋壳,她特意留了一点蛋白在里头,然后递给大妞和二宝,两小孩接过蛋壳,欢天喜地地用竹篾钳送进火炭面烤。

隔着蛋壳烤里头黏着的蛋清,一下子就熟了,林清看了眼两个小孩用手指往蛋壳里刮着蛋白往嘴里倒,忍俊不禁。

蒸蛋还未出锅,两小孩就开始吸着小鼻头,被蛋香给馋得又饿了。

林清很公平,两小孩一人给用他们的小碗蒸了一个,虽然水放得有点多,一个小小的蛋生生蒸出了满满一碗。

却也让两个小家伙美得不行,也没空去计较为什么小姑姑的那一碗特别大,又特别浓稠。

怕被人惦记,两小家伙精明大眼滴溜一转,聪明地没往外端,而是捧着碗挤进了阿姑的房间。

这里头有三婶在,安全。

于是,原本看起来空荡得有些大的房间,一下子显得拥挤了不少。

两姐弟坐在老旧的长条凳上,二宝个小,坐着也有些够不着,直接蹲在了长条凳上,小短手撑着桌面,盯着冒着热气的蛋羹,小嘴角口水晶莹。

大妞给他白眼,“口水要掉蛋羹里啦!”

虽然是骂声,却也疼爱弟弟伸手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了擦,还一边恐吓:“二宝脏脏三婶不喜欢!”

二宝被擦得脸都偏了,可一听还是奶声奶气地争辩:“喜欢!婶喜欢……宝!”

也不知是不是缺乏营养的关系,都三四岁了,还不太会说话,断断续续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瞧着面前两侄子侄女闹腾,身为病号的张玲也感觉有了点儿精神,同时被蛋香给吸引了。

先前还说没胃口,这会儿和两个小的面对面坐着,盯着飘香的大碗,双眼精亮有力。

她这一碗粥还绊了几片瘦肉,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缓尝了几口,抬头见对面的两个小孩呼啦啦地都快吞掉半碗了,张玲拿着手上缺了一角柄的勺子,舀了块肉递过去。

“二宝,要肉肉吗?”

一听,二宝抬起头,小脸蛋比起去年有些圆,大眼水灵,用力点头,“要~”

可还没伸出去的竹勺子被拍掉回碗里,溅起了几滴羹花。

“要什么要,那是三婶给阿姑治病的!”大妞怒瞪弟弟,眼的余光也忍不住瞄那大碗里的肉,偷偷吸了吸口水,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懂事。

把二宝面前的碗又挪近了些,“吃。”

二宝怯怯看带大自己的姐姐,嘟了嘟嘴,但还是低头吃蛋羹,没再去惦记阿姑碗里的肉了。

家里小孩不多,张玲倒是疼爱这两个侄儿,把粥里的肉挑出来一人碗里放了两片,她自个也只就剩三四片儿。

林清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张玲有些慌乱朝她眨眼,连大妞都能坚持听话,而她却自作主张把那些珍贵的肉分出去了。

肉她可以不吃,但不想被三嫂责备,哪怕只是一个责备的眼神,她有受不了。

然而,林清全当没看见,继续进出地忙着。

两个小家伙缩缩脖子,“三婶不生气。”

张玲也感觉到,跟着松了口气,朝小家伙们挤挤眼,一起低头。

比起她吃得还算淡定,两个小的津津有味地小口嚼着嘴里的肉,却还是一边戒备地时不时看门外,生怕有人进来抢肉吃。

大妞年纪稍长,懂事些,她嚼着肉,抬眼看对座的姑姑,“阿姑,三婶对我们真好。”

“真好!”二宝哗啦喝着蛋羹也不忘附和。

张玲被二宝给逗笑了,病白的脸色微微有了些血气。

“嗯。”她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嘴腔里全是食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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