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休息室里开了空调,一股冷意弥漫在空气里。
季舒曼穿着暗红吊带长裙,美艳又性感,那嘴角微微上扬,神色和善温柔,任谁此时也无法说出介意这两个字。
但言若宁介意!
像季舒曼这种豪门大小姐想要一件礼服那是信手拈来的事,而他们公司也有高定部,那边有自己的设计师,季舒曼为什么绕过那边直接找她设计礼服只要稍稍动脑就想得出来。
这个女人要么就是想报复昨天的事,要么就是故意找她的茬。
在职场纵横多年,特别是在设计圈,言若宁遇到挑刺的甲方简直不要太多,她现在就已经能想象到接了季舒曼的订单后她不停驳回设计稿的画面了。
正想应着,顾瑜先她一步笑道:“当然不介意,若宁的设计一向很有灵气,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
说完,顾瑜朝言若宁使了使眼神,暗示她别拒绝。
虽然他们部门平时只负责公司旗下品牌的设计,做高定跟他们沾不上边,可她知道,季舒曼跟老板认识!
“那就行。”金秀敏很快接了话,漠然看了言若宁,“季小姐是我们公司的贵客,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
顾忌到言若宁不会说话,顾瑜又道:“金秘书放心,若宁对工作一向都很认真的。”
季舒曼看了言若宁一眼,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她很快收敛,莞尔道:“那麻烦言小姐了。”
言若宁抬头,凝眸看了眼季舒曼。
那一眼漫仿佛在看一只蝼蚁一般,似乎没什么情绪,又似乎带点藐视。
季舒曼心中微恼,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尤其是没有爸妈,没有学历,还是个哑巴的保姆的女儿!
“言小姐好像不太乐意?”她失笑问,“我很让你为难吗?”
言若宁微微扬眉,这不是很明显么?
她之前就说过了,不想被牵入男女主两人的剧情中,所以并不想接单,便拿出手机点开发音app。
——“季小姐,我没有不乐意,但我能力有限,也从未设计过高定的礼服,要是接了,做出来的东西怕是达不到你的预期要求。”
季舒曼莞尔,“没关系的,我看过你的设计稿,就你这种大专毕业的,没想到设计出来的东西感觉还不错。”
“凡事都有第一次,我选择相信你,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她又补道。
言若宁:???
她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进行人身攻击?
大专毕业怎么了?
吃你家大米睡你家床花你家钱了吗?
看着那女人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言若宁微微眯眼。
看样子今天她是逃不掉这个订单了,就算今天这个订单不接,可能明天后天季舒曼又会想什么法子过来找她麻烦。
虽然她之前一再说不想参与男女主的剧情,可是人家这样找上门来打脸,她要是不给点反应说不过去吧?
思忖过后,言若宁轻轻垂眸,漂亮的指尖按了按手机。
——“谢谢季小姐信任,但我有言在先,我给别人设计收费很贵的,一件礼服设计起步价二十万,可修改两次,超两次之外,按每次修改三万块计算,您能接受吗?”
机械性的声音语气生硬回荡在房间里,格外的响亮。
顾瑜跟金秀敏都愣住了。
言若宁在说什么?
金秀敏先反应过来,看着她眉间生了冷意,“言若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是谁给你这个规定?”
说完,她又立马跟季舒曼解释道:“舒曼,她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言若宁听她这话,又立马按起手机来。
——“金秘书,我没有在开玩笑,行有行规,我给客人开的条件就是那样的,季小姐应该不介意的。”
——“是吧,季小姐。”她又看着季舒曼。
顾瑜回过神来,言若宁这是在拒绝!
她怎么回事?
能接下一个高定的订单,不光有钱,还有机会把自己的作品推出去,这对一个设计来说那怎么说都是件好事,她竟然开这种条件来拒绝别人。
“若宁,你在干嘛?”她转头朝言若宁挤了挤眉。
言若没有应着她,只微笑地看了看季舒曼。
在季舒曼看来,这表情像极了在挑衅,她面色笑容有些支撑不住。
这个女人简直痴心妄想!
她是个什么东西?开口就是设计费二十万起步?
她配吗?不配。
就她这种货色,一件礼服,设计费给她两万块都是在扶贫。
今天来找褚泽霖被拒季舒曼心情已经很不爽的,没想到一个哑巴竟然也敢这么嚣张。
虽然不爽,可她知道,现在要是说什么拒绝的话,那在这个女人眼里就是玩不起。
她压了压心中的闷气,笑道:“钱不是问题,只要设计得好,花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就看言小姐能不能吃下这个订单了。”
言若宁也懒得打字,索性没应她。
顾瑜见状,立马拿了本子过来递给言若宁,看着季舒曼笑道:“那季小姐,您想要什么样的设计?”
季舒曼抬起桌前的咖啡,慢条斯理地啜了口,随即抬眼凝视着前方,像是在思考什么。
很快,她放下手里的咖啡,看着言若宁笑道:“言小姐,一会我说设计要求,你可得好好记住了。”
言若宁颔首,翻开了本子准备记录。
原以为就她开出这样条件的费用,季舒曼肯定会提出一堆要求,可并不然,直到她们交谈结束,这个女人都没有什么特别不合理的要求。
言若宁有点奇怪,一时间摸不透她到底是想憋什么大招还是真的只是想做礼服?
顾瑜就道:“季小姐,等我们整理这些东西过后会让您过目一遍,到时候再把合同给您寄过去。”
季舒曼看着言若宁,眉眼带笑,“行,到时候让言小跟我联系就好。”
言若宁跟着点头,不管季舒曼想要干什么,她见招拆招就是,谁怕谁?
从休息室里出来,顾瑜很快拉着她往前走,压着声音道:“你刚才太沉不住气了,季小姐跟咱们老板很熟,你就算不想做也得好好说话,别到时候把工作都弄丢了。”
言若宁知道顾瑜担心她,可季舒曼今天就是来找她麻烦的,客气说话与否都不会影响到结果,干嘛不让自己痛快一点?
不过,她不能把自己跟季舒曼的关系说出来,不然对她没有什么好处。
“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她抬手比划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顾瑜看得懂她那对不起的手势,“好在这次那个女人没有提那么多要求,你到时候设计用心一些,我想她不会太为难你的。”
言若宁心想,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她看着季舒曼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正想着,手臂突然被顾瑜拉了一把。
言若宁吓一跳,一抬头便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眉宇轻蹙,深色西装衬着他的面容有些清冷。
“褚总。”顾瑜忙打声招呼。
言若宁忙下意识跟着后退挤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
褚泽霖淡淡的视线掠过女人身上那一身职业装,像是故意的,她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住,现在微微低头,胸口春光就已经乍泄。
不知怎么的,男人脑海里突然想到前天晚上她衣不蔽体勾人的模样。
他扯了下领带,伸手拿着她的工牌看了看:“言若宁?”
言若宁闻言抬头,乌黑的眸子不解看着他。
他想干嘛?
顾瑜忙笑道:“褚总,她嗓子有点问题,您这边有什么吩咐吗?”
褚泽霖没应着她,只扫了一眼女人袒露了胸口,“把你领口第三颗扣子扣好,别让自己影响公司的形象。”
冷冷的声音,带了点压迫感。
言若宁下意识低了下头,她这件上衣有点小了,扣上领口第三个扣子胸围就感觉很勒人,所以她没扣住,虽然是有点漏了,但是哪有他说的影响公司形象这么严重?
这个男人当着别人的面说她,分明是故意在针对她!!!
女人半晌不动,褚泽霖眉宇微拧,“怎么?”
言若宁咬咬牙,唇角扯出一抹牵强笑意,在男人带着压迫感的审视目光中,慢慢把扣子扣好。
顾瑜也忙道:“褚总,她下次会注意的。”
男人瞥了两人一眼,阔步离开。
言若宁盯着他六亲不认的背影,只觉得自己要被呕死了,今天大概是不宜出门,要不然男女主怎么一个劲地盯着她找麻烦?
两人回到办公室,李正媛立马走来问道:“顾瑜找你干嘛?出错了?”
言若宁摇头,拿着笔在纸上写了写:“没有,就工作的事情,有个客户想找我设计衣服。”
“高定?”李正媛微微惊讶,“天啊,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言若宁看着她比自己还高兴的脸,忙比了个“嘘”。
——“没那么好做的。”
李正媛当然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有难度了,可是公司的高定部那对于她们来说是个好地方啊,那提成高,而且是只有能力的设计师才能进去的。
“别担心,我相信你的。”她轻道,“你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说不定今年后就可以去那边上班了。”
言若宁跟她担心的根本不是同个意思,她不知道自己跟季舒曼认识,更不知道自己跟褚泽霖的关系,解释起来也麻烦。
言若宁索性不说了。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很快,顾瑜走过来,把季舒曼的微信给她,让她把刚才对方提的设计要求都作整理发过去。
虽然言若宁百般嫌弃,但既然那女人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她也不能矫情,只逐一整理起来,等整理得差不多后,饭点到了,她跟李正媛去了平时经常吃的那家饭店。
六月天气闷热,吃完后,两人又在商场逛了一圈买了杯奶茶才回办公室。
这会儿还没正式上班,大家都趴在办公桌上小憩,特别安静。
言若宁刚坐下,手机叮的一声,她看到微信信息提示里有褚泽霖给她了消息。
她心思一顿,今天太阳大概是从西边升起来了,这个男人竟然主动给她发信息?
怀着疑惑的心情,言若宁点开男人的头像,待看到信息里那句“你是不是忘了给我订饭”的时候,她一口奶茶卡在喉里差点没呛死。
她就忘了,原主是爱夫人设,很多时候男人来上班,午饭都是原主在私房菜馆里给他订的。
一开始那个男人都会拒绝,后面慢慢就养成了习惯,她今天忙着正事,跟李正媛吃饭的时候也就没想起来。
看着男人的信息,她冷笑了两声。
狗男人刚才训人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这时候还想让我给你订饭吃?
吃屎吧你!
臭男人!
言若宁准备将手机关掉无视这条信息,可转念一想,这样爱夫人设要是崩了,那个男人是不是又觉得她在欲擒故纵?
她眼眸弯了弯,立马点开了app,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美食中,给有洁癖的男人点了一份至尊螺蛳粉后编辑了信息——
【老公,今天给你订了新菜单哦,超级好吃的,记得要吃光光哦。】
而另一边,褚泽霖发了信息之后就把这事给忘了,他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多了一份外卖。
这份外卖跟以前点的那些不一样,他打开手机,看到了言若宁的信息。
褚泽霖对言若宁为自己选的菜单从来不疑,她说好吃那应该是不差的。
可这一次,包装盒一打开,一股浓浓的臭味立刻充盈着他的鼻尖,冲得他喉咙发痒,直接犯呕!
男人脸色发青,立马盖起盒子,情急之下,打翻了那个装满叫酸笋的小包装盒。
他右边袖口上,沾满了那股无法言喻的汤臭味。
此时,门外敲了敲,随后有男人推门而进。
“褚老板,打你电话……”
话没说完,那人立马捂住鼻子,一脸惊恐看着站在桌边的男人,“我擦,褚泽霖你在玩屎吗这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