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芸芸听说有工作,马上全神贯注地听谭翠英介绍情况。
工作的主人叫刘玉萍,在水果罐头厂上班,由于娘家离得远,已经五年没回娘家了。
下个月是她老娘六十大寿,她想带着孩子回去一趟,多住一段时间。这一来一回,少说要两个月。
“也是你运气好,玉萍原本打算找小姑子顶班的,但她小姑子事到临头作妖。我之前隐约知道有这么件事,中午回去和玉萍一说,她就同意了。”
谭翠英是爽快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工作要求,都给阮芸芸说清楚,
“玉萍的工资是22块,每个月给你一半。她希望你从下个星期一开始帮她顶班,没问题吧?”
阮芸芸跳起来抱住谭翠英的手臂,“没问题!谭阿姨,谢谢您,您人真好!帮了我大忙!”
谭翠英笑道:“不用谢,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我跟玉萍说好了,你等会去厂里找她,提前碰个面。”
阮芸芸忙不迭的答应,拿着谭翠英给的地址,直奔水果罐头厂。
【撒花~村花开始搞事业了!加油!!】
【搞笑吧,做水果罐头也能叫搞事业!】
【水果罐头怎么了?还有靠卖水变成全国首富的呢!】
【她有那个手腕吗?进城那么长时间,连个朋友都没有,怎么搞得起事业?】
【哎,村花空着手上门,好像我刚开始实习的样子,不懂人情世故】
【哪有求人办事空着手的!村花就吃亏在没有人教,太单纯了】
阮芸芸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靠卖水做到全国首富!!
开什么玩笑?这弹幕牛皮都吹上天了!
阮芸芸在城里听说过最有钱的,是万元户。全国首富得有多少钱?十万?二十万?
光想想这种天文数字,阮芸芸都觉得自己思想不纯洁了。她赶紧默念十遍“共产主义”。
不过,她觉得有一点弹幕说的没错,礼多人不怪!刚才谭阿姨收到她的包子,就很开心。
阮芸芸摸了摸兜里陆卫平塞过来的糖票,转身先去供销社。
她咬牙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带去罐头厂。
罐头厂的面积比运输厂小许多,阮芸芸很快找到刘玉萍。
刘玉萍看起来25岁左右,身材高挑丰腴,一看就是北方人。
她见到阮芸芸,笑得很热情,“芸芸是吧?我听谭阿姨说起过你,不用见外,以后叫我萍姐就行。”
阮芸芸应好,拿出刚买的大白兔奶糖,“萍姐,谢谢您找我顶班。我听说您家里有孩子,给孩子带了点糖。”
刘玉萍有些惊讶,她看阮芸芸的穿着很朴素,就猜到阮芸芸家里条件不好,没想到她会给自己送礼。
别看只是一袋大白兔奶糖,这少说也要一块钱,还要有糖票才能买到。一般人不舍得买的,就连她小姑子都没买过一次给孩子吃。
刘玉萍和小姑子闹掰,就是因为小姑子斤斤计较。
小姑子觉得给她顶班,是帮了她天大的忙,不但钱和票全要,还话里话外跟她讨要新衣服做谢礼。
刘玉萍不想认这个人情,才私底下找人顶班。
她看阮芸芸做事大方,又有礼貌,对阮芸芸好感大增。有这样懂事的人顶班,她能省不少麻烦。
“行,我替孩子谢谢你。我也不白收你的糖,你帮我顶班,厂里发的粮票也归你,方便你在食堂吃饭。”
厂里的粮票只在当月有效,刘玉萍回了娘家也用不上。她原本打算给小姑子的,现在看阮芸芸做事伶俐,索性都给阮芸芸了。
起码送给阮芸芸还能落着一句谢谢,反而送给小姑子,指不定还落埋怨,嫌给的不够多。
再说了,阮芸芸只要一半的工资,刘玉萍总觉得有些亏心。再加上粮票,她也安心些。
阮芸芸听说有粮票,眼睛都亮了,“真的?太感谢你了,萍姐!我祝您父母健康长寿,阖家幸福,团圆美满,长长久久。”
她特别高兴,如果能在食堂吃饭,她就不用花一分钱来。
这样一个月能攒下11块钱呢。
这大大超出了阮芸芸的预期!她原本想着每个月能攒6块钱就不错了。
刘玉萍听着一长串的祝福,笑得合不拢嘴,越发觉得阮芸芸真不错,懂感恩!她细细地给阮芸芸说了不少厂里的事,还带她参观罐头厂。
两人一阵好聊,阮芸芸离开罐头厂时,嘴角还是咧着的。
她回厂途中,突然想到现在正是环卫工人上岗的时间,不知道陈阿珍找谁顶班?
阮芸芸有些好奇,她绕了一小段路,走到那条最熟悉的街道。路面上有不少落叶看得出还没有人来打扫。
她一直走到街尾,才发现陈阿珍。
阿珍坐在轮椅上,像个老佛爷,眼睛紧紧盯着马路。阮芸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差点笑出声来。
马路上,李国华正弯腰,把路面成堆的垃圾铲到簸箕里。
不远处,王晓露举着大扫把,东一处,西一处的划拉,一不留神踩到了马粪。她委屈得快哭了。
当知青时,她没少见马粪,可关键是她今天穿着连衣裙和小皮鞋啊。
一想到自己的新鞋子沾上马粪,王晓露的胃就涌起一阵阵不舒服,当场吐出来。
李国华丢下簸箕,连忙跑过去,给王晓露拍背,“露露,你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在闹你。”
毕竟是当了爸爸的人,有经验了。李国华以为王晓露在孕吐。
“呕……”
王晓露想到李国华用拿过簸箕的手,拍自己的背,更反胃了,吐得说不出话来。
“你再坚持一下,妈说了明天就有人来顶班,今天来不及了,只能辛苦我们先顶半天班。”李国华一边拍背一边安慰王晓露。
他不提还好,他一说,王晓露心里那个气啊,就像快要爆炸气球。
哪有什么来不及!不过是陈阿珍想给她下马威罢了!
就现在,她当街拿出一块钱来,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来扫半天马路。
但王晓露还是咬牙来干了,一旦自己掏钱请人,她都能想到陈阿珍肯定会说:
“还是省城姑娘金贵,一点活都干不了!我做了这么多年,没叫过一句苦。还有阮芸芸,人家干了两三个月也没喊累。”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王晓露想想就怄气。
为了不让陈阿珍挑毛病,她一再劝自己忍耐。只要李国华调到省城,陈阿珍就拿她没办法了。
想到这,王晓露厌恶地瞥了一眼陈阿珍。
转头时,她看到阮芸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阮芸芸那轻松愉悦的笑容,让王晓露倍感难堪,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生气地扔掉大扫把,
“不扫了!太丢人了,连阮芸芸都来笑话我!”
李国华远远地也看见阮芸芸,他心里也有些懊恼。
阮芸芸在他家的这两个多月,是一点都没让他操心。
就连陈阿珍刚摔伤,下不了床那段时间,阮芸芸都能一声不吭地把老太太伺候好。
怎么王晓露第一天到他家,就是没完没了的闹脾气呢?闹得陈阿珍对他也不满意了!
但李国华没有表露出来,耐心哄道:
“她那是羡慕!咱家可是有两个工人的。你看她,连工作都没有,又没有商品粮,全靠陆卫平当学徒工的那点工资,想在城里生活可不容易!”
王晓露一听,心里好受些了,问道:“学徒工是不是只能住集体宿舍?那阮芸芸跟他结婚,住哪里啊?”
“谁知道呢?所以我说她傻,叫她留下来不留。我们家有两间房,她留下来做干儿女,起码有地方住,还能帮我娘顶班。”
李国华说着说着,又有些得意,觉得阮芸芸嫁给陆卫平一定会后悔。
他甚至开始盘算,如果阮芸芸过不下去,来求自己的话,自己该怎么应答。
在阮芸芸面前,他对王晓露耐心十足,越发温柔地说:
“露露,你要相信,咱们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们明天就去领证,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王晓露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甜蜜,倚在李国华身上,志得意满地看向阮芸芸的方向。
然而,大街上哪里还有阮芸芸的影子?
“她人呢?”
“她肯定是看见咱俩好,心里不舒服才走的。”
没有了阮芸芸当观众,李国华和王晓露的快乐都少了几分。
“晓露,你们在说什么?站了那么久!就说你们吃不了苦,我来扫!”
陈阿珍推着轮椅过来,弯腰就要捡起被王晓露丢在地上的扫把。
李国华马上松开王晓露,一步上前将扫把抢走,“妈,您坐着就行,这点活放心交给我和晓露。”
陈阿珍这才作罢,抬头斜眼看向王晓露。
那挑衅的眼神,深深刺激了王晓露。原本没能向阮芸芸炫耀,她心里就有些气闷。
再看到陈阿珍,她恶向胆边生,走到轮椅旁,笑道:“婶子,国华说的是,呕……”
“啊!啊!!”
陈阿珍尖叫起来,额头和脸上都沾了王晓露的呕吐物。
王晓露兜头吐了陈阿珍一身后,才故意软绵绵地道歉:“对不……呕……”
这一次,她终于脸朝外,没有吐在陈阿珍头上,但还是溅到了轮椅。
李国华扔下扫,扶住摇摇欲坠的王晓露,又看向一身污秽的丈母娘,顿时觉得焦头烂额。
这时候,他格外想念阮芸芸在的日子。那段时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清静。
…………
其实,他不知道阮芸芸正在拐角处笑得肚子疼。
她根本没走远,在拐角回头时,正好看到王晓露吐在陈阿珍头上。
看着他们仨鸡飞狗跳,阮芸芸心里太痛快了!
今天,她不但退了婚,拿到两个多月的辛苦钱,还顺利找到了工作,加上陆卫平这个半路出来的未婚夫,阮芸芸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除了还有一件事,让阮芸芸头疼不已。
眼下,她虽然暂时解决了两三个月的工作,但远远不能在城里立足。
等过两天,她和陆卫平回河西村,还不知道家里人什么反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村花上了编辑推荐榜,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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