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城带人闯入了宣武伯府,直入前厅,惊的沈家出动了一干家丁。
可这些家丁在他带来的那些凶神恶煞面前根本不够看,连靠近一步都不敢,只能围成一圈与他们对峙着。
于是沈家前院就出现了外人带人堵了前厅,而沈家人只能拿着棍棒守在院外的情景。
沈经开不在府中,二房家主沈经策听闻此事,气得从小妾床上跳了下来,吹胡子瞪眼地便要过来与崔城理论,却也被崔城的人拦在了外面。
沈经策对阻拦他的人道:“让开!”
那人冷眼瞧着他,沉声道:“崔爷有令,除沈老太爷外,一干人等不得入内!”
沈经策气得瞪圆了眼:“这是我家!是宣武伯府!你们是什么人也敢往我沈家闯?”
他说着便要强行往里冲,守住院门的人竟刷的一声拔刀,一副再敢往前一步便对他不客气的样子。
面对森冷刀锋,沈经策退后两步,虽仍在斥责对方,声音却忍不住发颤:“你……你们……胆大包天!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被他指着的人理也不理他,只是继续守着院门。
过了约莫一刻钟,沈老太爷才在周管家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沈经策一见父亲便立刻迎上去告状:“爹,你看看这云家,真是欺人太甚!我刚问过了,里头那崔城不过云家的小小管家罢了,竟敢强闯我们宣武伯府!真是太没规矩了!”
同样是管家,周康在沈家虽也地位斐然,有时甚至能压过他这个二房家主一头,却也不敢如此嚣张啊!
沈老太爷拄着拐杖,不耐烦地将沈经策挥开:“滚一边去。”
说着便与周管家一同进了前厅。
前厅中,崔城起身对沈云峰拱了拱手:“沈老太爷,好久不见。”
老太爷也恭谨地拱了拱手,态度丝毫不像面对一个寻常管家:“崔将军,多年未见,风采依旧。”
对这声崔将军,崔城坦然地受了,坐下道:“老太爷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直来直去,也就不跟您绕弯子了。”
“今日前来,是为了我家老国公当年留给老太爷的双环佩。据我所知,那双环佩如今还在老太爷手中,但当初老国公将此物赠与老太爷,是作为信物,以结两姓之好。如今既然沈家悔婚,这双环佩也该归还给我们小姐才是。”
沈老太爷一怔,他刚才一路都在担心崔城是要对沈熠不利,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为自己那不孝孙辩解一二,不想崔城却是来要那块玉佩的。
他迟疑半晌,低声道:“我知道崔将军的意思,你是怕我将来再拿着这玉佩去找殊儿,求她助我沈家。但出了熠儿悔婚的事,我哪还有那个脸面开口?我与云玦兄弟一场,留着这玉佩也只是做个念想罢了。”
崔城却不为所动:“老太爷若真当我们老国公是兄弟,就更该归还这块玉佩才是。不然即便您不拿这玉佩做什么,您百年后能保证您的子孙不这么做吗?”
“听说老太爷身子不好,我虽盼着您长命百岁,但也不得不为我们小姐做打算。若三五年后您便归天了,留这玉佩在沈家,岂不给我们小姐多生事端?”
“而且我说句难听的,您与我们老国公虽兄弟相称,但到底还是有自己的一家人,凡事必定以自家人为重。这次沈世子的婚事,您起初不就没跟我们小姐说实话,想把她骗来京城直接成婚吗?”
“若非我们小姐对沈世子与柳氏的事情早有察觉,只怕要等进了你沈家大门才能知道,原来沈世子竟已与旁人珠胎暗结,就等着我们小姐来替他遮掩丑事,帮他养别人生的孩子呢。”
“我们老国公将唯一的孙女托付给您,您却如此行事,未免忒不地道。将来入了阴曹地府,不知您可敢跟他提及此事?”
崔城说到后面不禁带上几分怒气,沈老太爷无可辩驳,羞愧地低下头去,喃喃道:“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云玦。”
崔城并不因他的自责有丝毫动容,继续说道:“从知道贵府沈世子与旁人有染时,我便不同意小姐嫁来。”
“但小姐心善,念及老太爷与我家老国公多年交情,又曾有恩于老国公,明知沈世子不检点,看在您的份上,还是愿意以三年婚期偿还恩情。”
“不想她的好心,却换来沈家当众羞辱。”
“若在此之前,您跟我说您留着那玉佩只是做个念想,我是信的,现在却是不敢信了。”
“国公爷临终前只托付我一件事,就是看顾好小姐。崔某受老国公及国公爷大恩,万不敢忘。即便小姐不曾开口要回这块玉佩,崔某也不能容这玉佩留在沈家,还请老太爷归还。”
沈老太爷低垂着头,心知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以崔城的性子,今日他若拿不到那玉佩,改日沈家必然没得安生。尤其是当众悔婚的沈熠,不知要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他只能叹息一声,颓然地摆了摆手,对周康道:“去吧,去将那双环佩取来。”
周康点头,躬身退出了前厅。
院外的沈经策只知道厅中几人在说话,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问身旁下人:“他们在里面说什么呢?”
下人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同样听不见,只能摇头道:“二爷,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正说着,却见周康从中走了出来,沈经策忙上前问:“周管家,我爹在里头跟那姓崔的说什么呢啊?”
周康只是皱眉往内院走,并未回答他。
沈经策看着根本不理会自己的周康,撇了撇嘴,对这些目无家主的管家越发不满。
片刻后,周康又回到了前院,手中捧着一个木匣,郑重交到崔城手中。
崔城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是那块双环佩没错后点了点头,起身道:“既是如此,便不打扰了,告辞。”
他来去如风,拿了东西就走,一刻都没多耽搁,仿佛在沈家多待一刻都让他恶心似的。
沈老太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道:“从此以后,沈云两家真就再无瓜葛了。”
………………
云殊左等右等,总算是在午饭前把崔城等来了。
崔城进屋向云殊行了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下意识想说句瘦了,看着那红润的脸庞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道:“两三月不见,小姐似乎又长高了些。”
“有吗?”
云殊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
“最近的衣裳倒还合身,想来也没长什么个子。倒是纪玄一天一个样,前两日才又请人给他裁了新衣。”
她说着看向跟在崔城身后的纪玄。
崔城也看了眼纪玄,道:“是,我刚才见着这小子就说他又窜了一截,再长长就能赶上小姐了。”
他说完又看了看绣绣,皱了皱眉:“你这丫头怎么胖了一圈?”
绣绣嘿嘿地笑:“王府伙食好,又不像以往在遂城时常跟小姐满山遍野的跑,自是胖了些。”
崔城失笑:“说得好像以前在国公府亏了你吃喝似的。跟在小姐身边最要紧的是身手好,动作伶俐,你再这么胖下去,我回头可要让别人来伺候小姐了。”
“别别别,”绣绣赶忙道,“我只是比以前壮实了些,身手可没变差,还是一个能打三个!”
她说着抬起胳膊,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力图证明自己虽然长了些肉但依旧很能打。
众人哄笑,云殊等笑声渐散才对崔城道:“别光说别人了,崔叔你近来如何?腿怎么样?前些日子雨水多,膝盖是不是又疼了?”
“劳小姐挂心,还是那样,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夏日里总是比冬天强些。”
崔城回道。
他早年在战场上受了伤,落下腿疾,走路有些跛。平日不细看到看不出来,但一到阴雨天或是寒冷的冬季,腿疼的就厉害,有时连路都走不了,这也是为什么他正当壮年就从战场退下来的原因。
起先他还在军中挂着虚职,做些练兵或是参谋的事。后来云国公过世,家里只剩个独女,他便索性辞了官,当起了云家的管家,专门照看云殊。
云殊闻言点了点头:“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既然来了京城,我看能不能请王爷找太医来给你瞧瞧。太医院的人想来应该比寻常大夫好些。”
崔城嗨了一声:“我这是老毛病了,平日注意一些就是,小姐不必为我去麻烦王爷。”
云殊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头要求宋匀徵帮帮忙,笑笑没接这句话,转而问道:“绣绣一早就说你们快到了,怎么这半天才来?”
崔城这才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木匣:“确实是早就入城了,只是绕路去了趟沈家,耽搁了些时候。”
他说着将那木匣递给了云殊。
“我寻思着这玉佩留在沈家,终究是个隐患,便自己做主拿回来了。”
云殊打开匣子,将那枚双环佩拿起来看了看,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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