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出来了!”
有人压低声音,指着成王府的方向说道。
昨日沈家发生的事实在是波折起伏又惊世骇俗,不到一日就已经传遍了京城。若非事涉成王,无人敢胡乱编排,此时只怕说书先生都要编出话本子了。
但大家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不代表私下里不讨论,这不沈家和成王府附近巷子,今日就多了许多走街串巷的小贩和路人,看似都在各忙各的,实则都时不时张望一眼两府的情况。
本以为成王妃昨日做出那般惊人举动,近日定是深居王府,不敢出门。没想到沈家那边倒是一直大门紧闭,成王府的门却开了,出来的还是成王妃本尊!
“好……好美……”
不知是谁红着脸小声说了一句,旁边立刻有人跟着点头:“是啊,真……真好看。”
虽然确实有传言说成王妃貌美无双,但昨日在沈家观礼的毕竟是少数,这成王妃究竟长什么样,大多数人还不知道。
此时见她从王府走出,才知传言非虚,当真绝色。
“沈世子是失心疯了吗?这样的女子竟也舍得推出去?”
“听说他已有了心上人,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才拒绝这门亲事,不知他心仪的女子,是不是长的比王妃还好看?”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沈世子昨日在喜堂上亲口说,不愿娶王……云小姐是因从未与她见过面,与她并无情意。我看他也就是当时不知道王妃长什么模样,不然一准儿欢天喜地的就拜堂了,根本没有悔婚这一出。”
众人交头接耳,忽然有人冷嗤一声,不屑道:“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成王有了私情。要我说还好沈世子没有娶她,不然娶回家也定然是个不检点的,往后不定还要私下里跟成王来往,给沈世子戴绿帽子呢。”
“就是,娶妻当娶贤,这种尚未成婚便与人私相授受的,娶回去必然家宅不宁。”
“呸,”一个形容泼辣的妇人冲着这两人啐了一声,“那沈世子不也是成婚前就与人有了私情吗?怎不见你们说他不检点,说他与人私相授受?明明是他有错在前,到你们嘴里,就都成了成王妃的不是了?”
“就是,还娶妻当娶贤,贤良淑德的女人招谁惹谁了?”
另有人跟着说道。
被驳斥的人面红耳赤,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听有人道:“竟还有人为那沈世子说话?你们怕是不知,沈世子所谓的心上人,正是城东柳书生家的女儿。”
“那柳小姐一早便与沈世子相识了,还曾有人见他们在城外小树林里……
这人说着环视四周,见没有沈家人在附近,这才压低声音吐出四个字:“卿卿我我。”
人群哗然,有人震惊,有人怀疑。
说话那人却是一副笃定样子:“你们还别不信,昨日成王妃入京时,那柳小姐还去城外瞧来着。结果也不知是不是看到自己心爱之人要迎娶别人了,气血攻心,竟当场晕了过去。”
“当时有好心人说要帮忙送医,她家丫鬟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只让人帮忙把柳小姐送回柳家了。然后啊……”
这人故意拉长了声调,待吸引够了注意力,这才道:“然后奇怪的是,他家下人去医馆请大夫时,竟偷偷摸摸的,就连后来抓药,都是分着去好几家抓的,生怕被人瞧出他们抓的是什么方子似的。”
他说完这句又不说话了,人群里有人低声猜测:“不会是……安胎药吧?”
“正是!”
这人一拍大腿道。
议论声顿时嘈杂数倍,众人原本压低的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真的假的?”
“柳小姐有身孕了?”
“孩子是沈世子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听热闹的居多,相信的人也有,质疑的也不少。
说话那人却是一脸高深莫测:“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所言没有一句假话,不信你们过些日子瞧瞧,沈家是不是迎娶柳小姐进门。等柳小姐进门了,瞧瞧她数月后是不是会诞下个孩子,对外宣称早产。等到那时一切便都清楚了。”
“另外我还听说,沈家与云家其实早已解除了婚约,不然为何云小姐两年前就已出了孝期,却迟迟不见沈家迎娶?”
“两家原本已没什么来往,这次会忽然结亲,一是因为沈家怕沈世子与柳小姐私相授受未婚有孕的丑事传出去,坏了名声,二是沈家看不上柳家,不想让柳小姐做沈世子的正妻。于是沈老太爷豁出脸面,拿出云家老国公当年赠与他的旧物,求云小姐依着之前的婚约嫁入沈家,帮忙遮掩。”
“云小姐心中不愿,但念及两家过去情分,终究还是没有拒绝,应允下来,一应聘礼嫁妆都还没备齐,就匆匆嫁来了沈家。谁知……”
这人说着又往腿上一拍,嘿了一声:“谁知这沈世子却不知好歹,当众悔婚,让云小姐好生下不来台!”
这一番言语有高有低有起有伏,堪比说书先生,另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此起彼伏的低语声中大部分人都已开始唾骂沈熠,但仍有些人觉得云殊也不干净,不然为何当场就能改嫁成王。
那泼辣妇人嗤笑:“怎么?就许沈世子与人私相授受未婚有孕并当众悔婚,不许云小姐另投他人了?”
“就是就是,成王府的门第不知比宣武伯府高了多少,云小姐明明可以直接做王妃,如今却因帮了沈家的忙反被你们这些人奚落,真是晦气!”
眼见几人要争吵起来,有人喊了声“巡街的差役来了”,人群立刻一哄而散。
待街上的人散的差不多了,方才爆了诸多沈家内幕的人钻进一条僻静小小,笑着从燕祁手里接过几锭银子,拱手道:“多谢燕大爷,那小的就告退了,以后再有这样的活儿您尽管找我。”
燕祁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
云殊是在醉仙楼吃饭的时候听说街上的流言蜚语的,她一手握着个鸭腿,沉吟道:“应该是王爷差人去办的。”
她其实是不太在意这些的,所以并未去管。反正即便她现在什么都不说,等数月后柳氏在沈家生下孩子,也是纸包不住火。纵然他们对外解释说是早产,诸多巧合之下也难免被人猜疑,更是堵不住悠悠众口。
就像前世,即便有她镇着,也依然有人怀疑柳氏的孩子是在进门前就已经怀上的。
只是那时柳氏只是个妾室,并无太多人在意罢了。
今生闹成这般,沈家必然只能迎娶柳氏进门了。柳氏成了正妻,她的孩子成了沈家的嫡长子,不知多少双眼睛会盯在他们身上。
绣绣在旁连连点头,把今早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王爷可真是个好人。”
说完顶着满嘴油光道:“这酱板鸭真好吃,难怪小姐……难怪王妃你记了这么多年!”
顾青瞪她一眼,递给她一块帕子让她擦擦嘴,转头对云殊道:“听说柳小姐昨日在城门外晕倒了,不知是真是假。”
云殊回想上辈子的诸多情形,道:“应该是真的。”
柳楣确实身子不好,生产前就几次险些小产,纵然孩子最终平安出生,她也元气大伤,再不能生育了。
只是前世并没有她在城门前晕倒一事。
云殊仔细回想,也不知究竟是哪一环导致事情出现了诸多变故。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顾青点头,也不再提这些晦气事,用完饭便陪着云殊出去逛街了。
………………
宋匀徵傍晚回府时,就见府中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想象中云殊等他一同用饭的场景并未出现,王府如往常一般冷清,若非各处还挂着红绸贴着喜字,他都要怀疑昨日的一切都没发生了。
他皱眉独自一人用了饭,消消食后便去书房继续处理白日没处理完的公务。
一直到入夜,燕祁才兴冲冲从外面回来,进门时眉眼飞扬,一看便心情极好。
宋匀徵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来跟在王妃身边比跟在我身边更让你开心啊。”
燕祁闻言赶忙低下头去,收敛了脸上笑容。
宋匀徵这才问道:“她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云殊。
他本以为云殊这两日定然不愿出门,便将燕祁留下带她熟悉院子,顺便将城中可能出现的流言处理一下。
结果一回府,除了他的下人以外这里半个人没有,云殊和一应镇国公府的人全都不见。
他问了一句王妃去哪了,下人告诉他:“王妃出去玩了。”
出去玩了……
宋匀徵打那时起就不大高兴,这会儿见燕祁满脸笑意的进来,自是更不悦了。
两人新婚燕尔,他怕自己若跟以往一样宿在宫中,外人会以为他对云殊不喜,怠慢这个王妃,于是特地放下手中事宜,早早赶了回来。
结果他回来了,他的王妃却跑出去玩了,直到入夜才回府。
燕祁觑着他的脸色,躬身回道:“王妃今日先是在府里转了转,问属下府中有什么规矩,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属下告诉她除了王爷的书房,府中并没有什么她不能去的地方,她便不再转了,说要出去走走。”
“出门后,王妃便四处转悠,但并没有走太远,基本就在城西这一片。”
“说来也是奇怪,她看似闲逛,走到哪算哪,但她去的地方要么是附近有名的酒楼茶坊,要么是些连属下也没听过,卖的东西却出奇的好的临街商铺,就连她挑的街边小贩做的泥人儿都比其他人做的好看许多,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久未来京城的人,倒似比我还熟悉这里似的。”
宋匀徵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然后呢?”
燕祁不解:“什么然后?”
“然后她就在外面玩到现在?”
宋匀徵问。
燕祁面色微僵,扯了扯嘴角:“是……是啊。”
原本王妃还想去夜市呢,但身边那位顾姓妈妈提醒她说她昨日才与王爷成亲,今日回去太晚了不合适,她这才意兴阑珊地打道回府了。
宋匀徵气闷,看着燕祁怀中问:“你身上揣的什么?”
刚才燕祁进门时他就看见了,他怀里鼓囊囊的,一看就是揣了什么东西。
燕祁哦了一声,赶忙将怀中东西掏了出来,献宝似的说:“这是王妃挑的一家铺子里的酱牛肉,特别好吃,我也买了一些,还剩了点儿想带给燕荆来着。王爷若不嫌弃的话……尝尝?”
宋匀徵没说话,燕祁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这包牛肉放到了他手边。
宋匀徵拈起一片尝了尝,唔,真是怪好吃的。
他接连吃了几片,眼看原本剩的就不多的牛肉去了小半,燕祁眼巴巴地瞅着,在只余最后几片的时候忍不住探了探脖子。
宋匀徵本是打算留几片给燕荆的,但瞧见他的动作后,反而一把抓起剩下的全都塞进嘴里,咽下之后才将只余些许肉渣的油纸推了回去:“还你。”
说完起身,大步向正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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