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陈氏便带着几个壮汉往姜盼家赶去。
这几人都和陈氏赵钱两人沾亲带故,陈氏承诺他们,事成之后会将得来的彩礼分一部分给他们,利欲熏心之下,让他们明知这事不太对,但还是跟着陈氏来了。
一行人行色匆匆,陈氏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大红盖头,想着今天把姜盼和她那个姘头绑了,一块红盖头将姜盼送上花轿直接抬去隔壁村。
她只准备了一块红盖头,一来时间太紧,她没来的及准备别的,二来,就姜盼那个小丫头,一个盖头就够了,嫁衣她还不配呢。
至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姘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应该不足为惧。他模样生的倒是真的好,到时候让赵迎夏多花点心思将人拿下便是了,她闺女不比姜盼那个瘦竹竿一样的小孤女好?
一行人到姜盼家的时候,姜盼家的房门紧闭着,陈氏冷笑一声,就这小破门,能挡得住什么?她使了个眼色,后面有人上前一步,一脚踹在木门上。
木门应声而倒,落在地上嫌弃一片尘土。陈氏嫌弃的用手扇了扇,定睛一看才发现屋内只有一个谢祈言,压根不见姜盼的身影。
谢祈言正在床边整理被褥,他才刚将凌乱的被褥叠整齐,将两个枕头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起,抬头看见门被人踢坏了倒在地上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头。
***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姜盼就起来了,她早饭都没吃,一大早就直奔村长家。
1437只知道祭拜要用到什么东西,却不知道哪里能搞到这些东西,她要去找村长问问,哪里能买到祭拜用的纸钱。当然顺便还和村长透露一下,她表姑找上门去了。
姜盼早早的到了村长家,村长的儿子近期都不在家,还是他儿媳郭氏将姜盼迎了进去。
郭氏是个识字的,性子温婉,她从前和姜盼没什么交集,但却一直对这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有些好感。上次姜盼知恩图报主动来送鱼,郭氏对她的印象更佳了。
郭氏递了一杯水给她,问道:“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姜盼朝她道了声谢,将一小袋鸡蛋,和自己从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几枚铜钱放在桌上。
郭氏和刚落座的村长都是一愣:“这是做什么?”
姜盼端坐在椅子上,垂下眸抿了抿唇:“我想请村长帮我个忙......”
她先是将陈氏来找自己的事说了一番,村长握着拐杖,听的直皱眉头。听到陈氏放话说要把姜盼绑着嫁过去的时候,手里的拐杖重重捣在地上。
郭氏微蹙着细长的柳叶眉,望着桌上的银子:“所以你是想请我父亲出面,帮你处理这件事?”
“我不想再给村长添麻烦了,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姜盼摇摇头,按照昨晚和谢祈言商议好的说法,动用起全部演技:“我来一是为了给村长送些鸡蛋,感谢村长的照顾。二来是想请村长带我去买些好点的纸钱,在走之前,能好好祭拜下奶奶......”
郭氏是个极为感性的人,听的眼眶都红了。
姜盼多好的孩子啊,陈氏这个杀千刀的,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听说早年姜盼奶奶回来省亲的时候,就数她最能挤在前头献殷勤。
她女儿的名字还是老人家取的呢,如何老人家刚入土才几天啊,就为了些彩礼,把人家的孙女逼成这样......
郭氏吸吸鼻子,转头望向一直都没说话的村长:“父亲,您看这......”
村长是信姜盼的这番说辞的,但他毕竟是一村之长,考虑的事情要多一些,他总感觉那里好像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陈氏究竟有没有做这些事,去问问便知了。
于是陈氏带着人往姜盼家去的时候,村长正带着姜盼买纸钱,等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村长就跟着姜盼一起回了河边的屋子。
郭氏倒也想跟去瞧瞧,但她儿子小虎还没睡醒,她不好离开,只好拍拍姜盼的手,安慰她道:“世间没有这么不讲理的事情,你别怕,父亲最是公正的一个人,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姜盼十分生硬的挤出两滴眼泪:“嗯。”
***
姜盼屋子里,陈氏带来了五六个人,乌泱泱的挤满了小破屋,一群人气势汹汹,隔着一张桌子和谢祈言对立而视。
陈氏将那块红盖头掏出来,扔在了桌子上,谢祈言脸上也没了昨天的温和笑意,冷着一张脸道:“你们想干吗?”
他昨日带笑的样子固然俊俏,今天冷着脸挺直脊梁不屈不折的模样,却更有一种高位者的冷峻气势。赵迎夏看的眼睛都直了,一颗心“砰砰”直跳,直感觉整个身子都酥软了。
陈氏带来的人见对方只是个子较高,身形看起来很是削瘦,脸色也苍白无力的样子,胆子大了起来。
一个满脸横肉,额上一道刀疤的男子上前,叫嚣道:“你这小白脸就是那个姘头?姜盼呢?姜盼那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刀疤男一边口水乱喷的叫嚷着,一边手伸到桌子下,打算掀了桌子给这个小白脸一个下马威。谢祈言发现了他的动作,眸中暗光一闪,按在桌上的手微微用力。
刀疤脸一下子没把这桌子掀掉,自己也是一愣,他有些不信邪,反复试了几次,这看起来一掌就能被拍散的木头小破桌,他掀的手指都痛了,就是怎么都掀不起来。
见了鬼了?
刀疤脸还在疑惑的时候,赵迎夏挤上前,含情脉脉的望着谢祈言:“姜盼马上要嫁给那个老瘸子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可以来我家住......”
谢祈言皱眉,眼中不加掩饰的闪过一丝厌恶。还没等他说话,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苍老威严的怒喝:“你说姜盼要嫁给谁?”
村长来的时候,隔得远远的,就看到门姜盼家的门破破烂烂的倒在地上,陈氏带着几个壮汉围着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后生。
这人看着面生,村长问姜盼:“这个年轻人是谁?”
姜盼这才想起来,她先前跟村长讲陈氏来找她的事时,略过了谢祈言编来欺骗陈氏的那段。
她刚来这儿没多久就捡到了谢祈言,这几天和谢祈言同吃同住,已经习惯了谢祈言的存在,忘了这对村长来说,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姜盼故事里的陌生人。
姜盼顿了顿,将昨晚谢祈言随口胡诌来骗陈氏的话,又给村长讲了一遍。逻辑都对的上,村长不疑有他,气的胡子都在颤抖,这陈氏也太过分了,姜盼有婚约,且人家未婚夫都来了,还敢这么逼迫人家?
简直......简直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再一听到赵迎夏恬不知耻的话,都不用姜盼说什么,村长就听不下去了。
1437看着村长气到止不住颤抖的样子,有些担忧:“主人,村长年纪可不小了,不会再气出个好歹吧?”
“不会。”姜盼非常有自信:“我在呢。”
姜盼既然这么说了,1437就放心了,它掏出爆米花,喜滋滋的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得,那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好好看戏吧。
陈氏没料到姜盼叫来了村长,她自知理亏,但人家那彩礼她都收了,让她再给送回去是断然不可能的。
她梗着脖子,没有了底气,死撑着道:“村长,这可是我们家事,您......您也管不着吧?”
“只要姜盼一天还在平福村,只要我还是这个村的村长,我就管的着。”村长一个人,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他眯着浑浊的眼睛扫视了一圈陈氏身后的几个人:“你们几个,如果不想在平福村待了,趁早搬出去。”
那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退缩。
平福村在周围的几个乡镇里,算是比较富足的,村长的儿子如今在考科举,听闻也是极有希望当下一任的青天大老爷。
村长本人在平福村当了几十年的村长,平日里也颇有威望,他们愿意跟着陈氏来对付姜盼一个小丫头,可不愿意代表他们愿意和村长作对啊。
几个犹豫了一下,刀疤脸带头陪着笑道:“村长这是个误会,我们......我们这就走......”
说着,几人做鸟兽散了,陈氏气急败坏的叫了几声,一个都没留下。
见只剩下她和赵迎夏母女两,今天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陈氏气的咬紧牙关,拉着赵迎夏就走:“我们走!那多好的一户人家啊,嫁过去一辈子不愁吃穿,好心当做驴肝肺,我呸!”
就这么走了?那岂不是成全了姜盼和自己的心上人?赵迎夏有些不情愿,她的眼神一直黏在谢祈言的那张脸上,被陈氏强拉着往屋外拽。
路过姜盼的时候,姜盼突然轻笑了一声,望着赵迎夏的眼睛:“你娘觉得她给我说的亲事那样好,你为什么不心动呢?”
赵迎夏下意识的想骂人,一句“你有病吧”,刚说出口一个“你”,脚步一乱,脑袋仿佛被晃了一下,她的眼神涣散了片刻,最终被陈氏拉着手腕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姜盼的小屋子一片狼藉,桌子上的大红盖头格外显目刺眼。姜盼面色如常的将盖头拿开,随手丢在一边,然后请村长坐下。
村长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摇了摇头:“不坐了,不是要祭拜你奶奶吗?我既然来了,也一起吧......”
三人站在奶奶的墓前,谢祈言半蹲着将纸钱递给姜盼,姜盼跪在地上,将纸钱放在坟前刚挖出来的泥坑里焚烧。
姜盼本来不愿意跪的,但村长在一边看着,1437劝她:“你用的身体好歹也是人家亲孙女的,这辈分摆在这,你跪一下不亏。”
姜盼一点一点烧着纸,火光映红了她小巧白皙的半张脸庞。谢祈言将纸递给她,眼神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村长沉默的拄着拐杖站在一旁,等姜盼的纸烧完了,他突然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陈氏连红盖头都带来了,那就一切从简,我来当见证人,你们今晚,就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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