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抖着身子,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旁边提着菜刀的女子,大着胆子说道,“小人……小人不善书画。”
代真冷着声音,“无妨,只要别人认得出来那是字儿就行。”她看得很开,看得懂的人哪怕这些字丑一点都能看得懂,那个圣火标志,就算再丑,只要有一个形,就有用。
想到这里,她多问了一句,“你写的字,旁人应该看得懂吧。”
掌柜的苦着一张脸点头,“就是写出来丑了些。”
“你写吧,我不在乎那个。”
掌柜的还是抖着身子不敢下笔,生怕自己写完后就被人灭口。
代真只得哄着他,“你看,我戴着斗笠,就是不想叫别人认出我,让你帮忙抄写,不过是因为我要送出去很多份,这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不知道我是谁,那我自然信得过你不会走漏消息,当然也不会灭口。”
掌柜的还是不想下笔,笔迹就是一个人的身份,他在此开了多年书肆,识得他笔迹的人比认得他这张脸的人都多,一旦叫人发现这些东西,他铁定跑不掉。
代真担心再磨蹭下去,今晚会无功而返,一狠心,反手把菜刀砍在门上,用了些内劲,脆弱的木门霎时碎屑横飞,吓得那掌柜的双股颤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我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不肯写,便有如此门!”
掌柜的再不敢耽搁,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我写,我写,好汉饶命啊!”
这一刻,代真深刻地体会到,武力值是多么重要。
她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粗声粗气地催促,“动作麻利点,老娘可不耐烦等太长时间!”
在心里默数着数字,数到一万时,代真问道,“写了多少了?”
她一开口,掌柜的便腿软了一下,若不是扶了桌子一把,真是又要给她跪下去,“写……写了四份了……”
“继续,写完第十份,你就停下来。”
掌柜的气息微弱,“哎”了一声,忙不迭继续奋笔疾书。
代真耳听得他轻轻把笔搭在笔搁上,又拿起刚写好的一页吹了吹,才懒洋洋地开口,“给我都拿信封装起来。”左手探进右边的袖袋里,捏到一颗珠子,欲拿出来做劳务费时,又想到这珠子原本镶嵌在王府给她准备的鞋子上,被她抠了下来作钱用,买个什么小东西倒是可以,今日这样的场景,却不适合拿出来。
王府的东西都是成制的,懂行的人能靠着这一颗珠子找到它曾经镶嵌在哪一双鞋上,这双鞋又被何人穿在脚上。
代真把珠子放回去,装作整理衣袖的模样,“行了,你可以去休息了。”然后居高临下的伸出手,等那掌柜的毕恭毕敬的双手将十一个信封呈上,才故作镇定的一跃上了房顶。
回到王府,摘下斗笠时,代真把手掌放在滚烫的脸颊边,只觉得尴尬无比,她把那些珠子从鞋上抠下来的时候都没这么尴尬,却因为今日之事……哎。
次日,给一直看着自己的那个婢女下了些药,让她睡了过去,代真又溜出了王府,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城中的贫民窟,那里聚集着大量乞丐。
她找了十一个乞丐,每人给了十张面额百两的银票,又给他们一一喂下了药丸,告诉他们,只有把信送到能看懂这个标志的人手中,才能得到解药,到时还有一万两银票,但必须在二旬之内。
她给这些人喂下的,说是毒药,其实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药丸,滋肾补肝,没病的人也能吃几粒,而银票,是她从王府相邻的其他权贵府中盗出来的,那些首饰器物上可能有标志,银票却是全国统一,谁拿到谁花。
代真看不到,这十一人中一个青年看到信封上的标志,震惊地朝她望了过来。
银子散出去,信也发出去了,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代真一身轻松,回去时听到婢女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声音,只觉得睡意上涌,于是也回到里间去补觉。
深夜她还要去府中的药房探探,再去赵敏的闺房溜溜,看能不能找到赵敏搜罗来的药方。
认出什么是药方不太容易,只能找那些被藏起来的有价值的资料了,代真颇有些遗憾地想到。
而那些被代真散出去的乞丐,其中一人,却正是明教安插在大都的一个探子。
这探子叫赵榆,在那十人纷纷四散去寻找门路时,他偷偷尾随其中一个,背后偷袭,将其打死,从死去的乞丐尸体上找出信封。
赵榆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信封上的标志与其他十封不同,他拆开信封,将其与自己的这份对比,其中内容都是一样的。
他不知这会不会有什么偏差,便将此事报了上去,将两封信都交给了上层。
想到他吃下的那丸毒药,又想到那个女子,这人若是自己的同僚,想必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会用这种办法把情报送出去,也不知回了总部,到底有没有解药。
大都分坛的明教高层很快知悉此事,便令赵榆与另一位同僚日夜兼程赶回总部。
一路上,各地分坛都为他们准备了好马和干粮,两人每日只休息短短的两个时辰,便又跨上马飞奔,只用了七日,两人便进入昆仑山域,第八日就见到了洪水旗掌旗使,掌旗使见到两封信,立刻接见了他们。
随后带着赵榆上光明顶。
光明顶上,张无忌正查看历年战事卷宗,就见说不得一脸大喜地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张无忌惊异地看着他,问道,“大师这是遇上什么喜事了?”说着他想到一事,“是其他教派给回音了吗?”
自整顿教务以来,张无忌与一众明教高层决定组织义军,讨伐元朝,恢复汉家江山。
随着各地分坛重建,每日都会有大量情报从各地汇集于此,又有各地庶务,南来北往的商队,行事需高层指示,张无忌一边跟着教内往年卷宗学习,一边独自思索,成长迅速。
说不得见他这沉稳的模样,暗自点了点头,他们的这个教主,不仅武功一道天赋出众,论起文来也是一个俊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