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何寒雁后知后觉,不过是一两个月没见,她觉得小姑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能是眉眼间的笑意真诚了些,不像以前总是有些浮于表面。
“枝枝啊,”她反应过来,嘴角扯出笑,“你哥跟我说了你今天会过来,这是你自己置办的东西吗?”
何寒雁目光落在她满满当当提着东西的两只手上。
“有些是。”夏惊枝笑眯眯把东西递过去,“这些是给白露和芒芒的糕点还有绘本,雪花膏和麦乳精是给你的。”
“啊?”何寒雁再次怔愣,“枝枝,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是呀,不过钱票是爹娘还有哥哥嫂嫂们给的。”夏惊枝把东西交给她,“我还要去四姐家,明天你和三哥会回来吧?到时候见呀。”
看着她转身下楼,何寒雁才如梦初醒追了上去:“枝枝,别着急走,在这吃了饭再回去,不然明天早上和我们一道回去也行。”
“不啦嫂嫂,我就半天假,还得回去上工呢。”
说完,她挥挥手:“明天见。”
等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道,何寒雁有些出神。
如果不是手里这些东西,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上工?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雁雁?”听到外面有声音,何母走了出来,看着空旷的楼梯间,她纳闷,“刚才我怎么好像听到谁在说话啊。”
自己也没开收音机啊。
“是枝枝来了。”收敛心神,何寒雁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妈,“还真是结婚了就会变得懂事,您不是说她每次都空手来吗?这回给我还有您外孙外孙女都带了东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何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哄我的吧。”
“我刚出来两分钟,怎么去买呀。”何寒雁忍不住摇头笑,“可能是真的长大了。”
“希望是这样吧。”
……
夏惊枝又去了她四姐家,夏惊雾是住在丈夫单位分的房子里,是筒子楼。
因为妻子上班前特意交代过小姨子会过来,周沉早就买好了菜,在楼道里择。
他上面有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父母以前都是工人,现在退休了。
姐姐嫁出去了,弟弟顶了老父亲的班,妻子顶了老母亲的工作。
因为他妈不太喜欢惊雾,也不太喜欢小儿媳,所以还是住在大杂院里。
姐弟几人时不时过去看看二老,定时给点钱票。
“姐夫?”走过逼仄的过道,看到是他在择豆角,夏惊枝稍微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像周沉这种职业的多少会有点大男子主义,没想到也会干家务活。
“小五。”周沉看到她也不意外,示意她过来帮忙,“还有点青豆,你帮我剥一下壳,然然和小觉等下要回来吃饭。”
说完他就起身去烧煤炉子。
“好。”
筒子楼住户密集,做饭都在楼道,到处都是煤烟味,夏惊枝先去屋子里把东西搁下,出来的时候被呛得咳个不停。
“喝口水。”周沉递来一个搪瓷杯,然后继续摇着扇子,“你姐给你置办了点东西,正好你待会儿捎回去。”
“行。”夏惊枝拿了条小板凳坐在墙边,听着妇女们的闲聊,她仔细剥着豆子。
这种小豌豆很好剥,但原身实在是太拉胯,指腹被磨得通红。
周沉对这个小姨子没有什么看法,他和夏惊雾结婚的时候,她也才三四岁的样子,就是性格比较骄纵。
这么安安静静坐在那还真是挺稀罕的。
俩人也没怎么说话,夏惊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幸好十一点多的时候外甥女和外甥回来了。
周然和周觉在读初中,夏惊晨和夏惊雾是同年嫁娶,两家大的孩子和小的那个都是差两岁。
看到小姨来了,周然也不怎么热络。
她可听奶奶和姑姑说了,小姨只想着占她家的便宜,奶奶还让她看紧点她妈,别自家的东西都给了这个不争气的妹妹。
所以她只是不咸不淡喊了一句,就回了屋子写作业。
反倒是周觉乖巧地叫人。
“你也去屋子里坐着吧。”见她剥完,周沉挥手道:“小觉,带你小姨进去,有不会的作业可以问你小姨。”
小姨子再怎么没用,也是个高中毕业的,惊雾跟他提过几回。想帮妹子在城里找个工作。
可他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非要闹着让他帮她也找工作,要求还挺高的。
自家姐姐处处看不起小五,可文凭这一块确实不如她。
小五就是被家里养得太娇了,什么事都不让做,他们单位办公室之前有个空缺,可他担心小姨子没个定性,也就没有开口。
周觉扯着夏惊枝的衣摆带她去里屋,之前没有注意看,现在才开始打量。
这是一间二十平的屋子,夏惊雾顶的是她婆婆的班,单位之前给他们分在大杂院,所以后面就没她的名额了。
她弟媳和老太太也合不来,在外面租了房子。反正一个月就几块钱的房租,比起男人挣的不值一提。
花钱买个清静,她是很乐意的。
这间屋子中间用木板给隔开,变成三间,一间八个平方,是夫妻俩的卧室,剩下的两间都是六个平方。
一间是大女儿周然住,剩下那间摆了张桌子。当成放东西的客厅,姐弟俩平时也在这写作业。
周觉是住在客厅上搭建的阁楼里,因为从主卧借了面积,还挺宽敞的。
这种一户住四口人还算宽敞的,有些人家里一户十多口人。
没办法,没房子住,上有老下有小,只能这样挤着,苦苦等着单位给换大一点的房子。
“小姨,你能教教我怎么写作文吗?老师给我布置的这个题目我不会。”周觉搬了条凳子给她坐。
“好啊。”夏惊枝一口应下来,顺手拉过旁边的椅子,让他也坐。
“小觉,小姨每天忙着怎么讨好小姨夫呢,哪还记得这些呀,你过来,我告诉你。”周然从挎包里拿出本子,冷不丁说道。
夏惊枝一听就知道这话肯定是大人教的,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危险眯起。
“看我干什么?难道不是吗?!”周然特意压低了声音,怕她爸听见, “姑姑说你为了一个男人差点连累我爸妈丢了工作,我们以后也会没有学上。你自己说是不是?”
夏惊枝没答,反问道:“现在你爸妈丢了工作吗?还是你没有学上?”
小女孩被呛住,脸涨得通红:“你……你……”
“你什么?”夏惊枝好笑道:“你不是小朋友了,十四岁也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了吧。”
“你那个处处为你着想的姑姑一心惦记着你妈妈的工作,只有你傻乎乎的充当情报员,家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去打小报告。”
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语气就温和,夏惊枝继续说:“你想想,你那些堂弟堂妹为什么和你姑姑不亲,你小婶婶也不爱跟她说话。”
“你也别瞪我,我姐给我钱票是没错,我以后赚到钱了也会对她好的,我们是姐妹,我姐心疼我,我也心疼她。”
“你姑姑家那个表姐就不一样了吧,你妈妈去年给你在百货大楼买了件新衣裳,你表姐眼红缠着你奶奶撒娇,把衣服给要走了。”
“你哭了几天,你那个好姑姑有帮你要回来吗,她只会对你说姐姐不懂事让着姐姐,从来没说过这是妹妹的东西还给妹妹。”
“你因为这句话丢了多少新衣服和零食?还有一双牛皮小皮鞋吧,都是你爸妈的钱买的,一个月工资呢。你倒是不心疼你妈,反而去心疼你姑姑。”
见她泪水在眼眶打转,夏惊枝摸了摸小外甥的头:“小姨给你和姐姐带了糕点和绘本,你俩分了吧。”
“哇呜——”
周然再也忍不住,趴在臂弯嚎啕大哭。
夏惊枝也没有安慰她,书里在四姐夫自杀后,四姐日子就过得很艰难,婆婆和大姑子经常指桑骂槐,工作也很快被早有预谋的大姑子顶了。
儿女因为婆婆的教唆也不亲近她,和她离心。
后来周然在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她姑姑就给她相看了一户人家,条件很差。
还忽悠她勇敢追逐爱情,没钱没关系,对你好就行。
拿了彩礼后,她姑姑直接不管她死活了。
夏惊枝现在明白,那是蓄意报复,她肯定早就恨死了四姐。
觉得如果不是她,就是自己顶了老太太的工作,也不至于嫁个只会靠家里,事事都听他妈话的没用的男人。
自己过得没有夏惊雾好,儿女也没有夏惊雾的孩子有出息,怨气自然都落在了这个弟妹身上。
也不知道这个外甥女什么时候能开窍,夏惊枝心想到时候要跟阿姐说说才行,让她多关心关心孩子。
还有四姐夫那件事。
在四姐家吃完午饭,夏惊枝跟姐夫打了声招呼,又说了衣服的事,把裁缝店的单子给了他让他交给姐姐。然后带上姐姐给她置办的东西去供销社找韩笑笑。
“枝枝!”韩笑笑一脸激动,想跟她说什么又谨慎地看了看周围,最后才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可能是真的要恢复高考了!”
她和爸妈在食堂吃完饭,妈妈给了她一叠钱票。
听到她问高考的事,点头说是有这样的风声传出来,部分工人下了班经常去新华书店看书。
还叮嘱她要多上点心,高考多半会恢复,哪怕不是今年也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夏惊枝笑了,她故作感叹道:“难怪张知青让你帮他买复习资料呢,肯定是他爸妈给他写信了。我读过高中,要不你每天去我家一起复习吧?”
正好她有说法抓着大侄子一起复习了。
韩笑笑刚要点头,想到什么又立刻垮下脸,唉声叹气:“枝枝。”
“嗯?”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明天就要结婚啦?”
有林风眠在,她可不敢去。
“……”才记起这件事,脑海里顿时浮现男人清冷的眉眼,夏惊枝有些懊恼。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呀小可爱们~
啾咪mua~
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