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第1章

安琼音一向认为自己的人生过得很不错,直到死的那一天。

作为高门出身,丞相嫡女身份,无姐妹竞争,却有兄长爱护,父母恩爱,嫁得豪门,夫君随和对她爱护有加,任凭哪件事发生在普通人身上,都是个求之不得的福分。

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一天的夜半,她口渴醒来,却发现本应在身畔的人早已不在,连床铺都是冰冷的,已经离开了很久。

安琼音轻呼出一口气,摇了摇睡得有些昏沉的头,到也没多想,只觉得口渴的厉害。

谢沅最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总是很晚才回家,天不亮就走,有时几天都碰不上一回面。虽说最近他在朝堂之上混的越发风生水起,但人却越来越不着家了。

想着夫君不着家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仕途顺利,步步高升也是好事。如今自己一个人到是自在,家里的事情有主事侍女管着,也不用她操心。谢沅也无侍妾外室之类的来烦她。平日里也不限制她出行,想在家里或出门都随她,与少女时期没什么两样。

安琼音对这个夫君总体来说还算满意,虽说是父母定的亲事,在婚前只闻其名,从未见过面。但那谢沅出身相貌皆是绝佳,作为从小未思考过婚姻大事的安琼音来说,倒也是不错的良配。

按照安琼音身边从小陪侍在身边的彩晴的话说,“从前不觉得谁能配的上小姐,今早我去前院见过那谢家郎君一面,方才发觉此人与小姐定是天造地设,那相貌实在生的好看。”

她这么说的时候,安琼音正睡到日上三竿刚起床,歪着头叹气:“谢家下任家主,想想就好麻烦,只求过去不要让我过得太累就好。”

只不过她记得,大婚的那天,与她素无来往的晋阳公主,那天却意外地来要来送亲,安琼音至今都觉得那眼神对她不算友善。后来才得知晋阳公主从小暗恋这谢沅,被她半路杀出来截了胡。

那天安琼音握着公主的手感叹:“我本来便不是很想成亲,奈何到了年纪女子不得不出嫁,就随遇而安了,看到公主你如今自由自在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羡慕。”随后便看见公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如今想来,当时公主没有伸手打她,已经是对方的修养好了。

她一边回忆着,一边起身倒水,却看见一双雪白的手猛然从背后伸出,下一秒便被那手捂住了嘴,掌间微香,那香味甚是熟悉,是谢沅常在书房里用的香,混有些淡淡的药香。

“唔...”黑暗中,安琼音有些愣怔,本以为是出去的谢沅回来了,刚想开口说话,眼皮却来越沉重,在意识涣散的那一瞬间,她瞥了到了那人的一节衣角,在月光中映出的一抹红。

谢沅除了大婚那日以外,从未见过他穿红衣。

这一晕,便不知过了多久,安琼音只知道,被绑架的这段时间她必然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被灌了一些水保证活着,以至于她迷迷糊糊记得自己被关在一间暗室中,饿的前胸贴后背,甚至顾不上其他的。

再后来,她醒来时,已是看见满城的铁甲,而自己被绑在皇宫内的城墙之上,养尊处优的身上尽是绳索留下的勒痕。

可是安琼音已经顾不得身上传来的刺痛。骤然看着眼前的一幕,或许是被过于冲击的画面震慑到,一时竟有些愣神。

宫廷政变。

以前只在史书演绎上看到过得场景,安琼音这才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便成了战俘,如今正是自己被挂在城墙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

安琼音突然有些与那鱼肉有些感同身受。

在高楼之上的秋风吹得有些烈,乌泱泱的,城墙上敲打的战鼓声,再加上城墙下不远处的刀枪交错的声音,她听着呼喊声,杀戮声,刀枪声,惨叫声,轻轻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一时间的信息来的太多太突然,安琼音竟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只是想着父母哥哥怕是要伤心了。

箭翎刺入身体的那一瞬间并不如想象中疼痛,她看着自己沾染了无数灰尘的白色衣裙被鲜红的血浸透,一时竟有些想照照镜子。

安琼音想过自己的死亡,如京城中的高门贵女一样,嫁人生子,老此一生,像如今这死法实属有些轰轰烈烈。

绳索不知什么时候断了,她从高楼坠下,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可惜已经睁不开眼睛看那人的样子了。

闭上眼睛,眼前走过的是自己完美无瑕的前半生。

也是,有谁能够幸运一世?话本里说,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安琼音失去意识前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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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最近几日怎么了?总是在这么傻坐着。”彩晴跨进门端进来一碟点心,是安琼音平日里最爱吃的松子栗子糕。

安琼音正坐在桌旁,歪着头拖着腮,随意地敲着桌上的木鱼。

彩晴看着越发稀奇,瞪大了眼睛调侃问道:“小姐,你这不会是想不开了要出家吧?”

安琼音恹恹地道:“出家也挺好,一了白了。”抓起一只松子栗子糕,塞进了嘴里。

距离醒来已经两天了,安琼音每晚都会梦到前世死前的那一段。

那日从城楼坠下后,安琼音便重生在了及笄之前,此时的她还未谈婚论嫁,而恰好这个时候,爹娘都跟着陛下去了行宫,大约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而自己刚好是醒来在大病一场之后。

安琼音本以为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却又给了自己重活一世的机会,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还会不会重蹈覆辙。又或许是上天对自己的一个警醒,重活一世或许能弄清楚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这宅院之中,毫无头绪可言,但自己大病初愈,彩晴说什么都不让她出门,非让她养好了身子,说这样才好跟安丞相交代。

“小姐身体刚好了点,现在入秋了天气有些凉,还是别乱跑了。”彩晴说完又想到什么,有些兴奋地道,“过两天便是月中,留香阁马上就要新上一批新的花样布料,还有一批南屿产的香,到时候你身体好些了,咱们去挑一些去,做些冬衣。”

安琼音没有太大兴趣,随口道:“这些到时候你去选就好了,我去别处逛逛。”

彩晴并未注意到安琼音的后半句话,只道:“年底小姐便要及笄了,下半年估计夫人会安排小姐参加一些诗会之类的,也好见见人,为未来的婚事做准备。”

安琼音敲木鱼的手停了下来,轻声呢喃道:“诗会...”

前世,自己一直比较排斥这些场合,说是诗会,实际上大多都是门阀贵族子弟的攀比之宴,其中关系复杂而多变,人际交往颇为费力费脑,所以安琼音基本上是能婉拒就婉拒。

这些场合,看的向来不是才气,也不是相貌,而是家族利益和门第关系,在京城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枢纽中,找到与之利益相合的最佳配偶。

所以安琼音一向觉得,既然她注定会像京城中的所有贵女一样走上这条路,还不如让父母相看,这样自己也落得轻松,家里也皆大欢喜,而自己只需要闭耳不闻那些与自己无关,便可无所忧虑。

可是重活一世,还要按照原来的路去走吗?那样虽然看似身处事外,但最后死的不明不白,在已知未来会变天的情况下,只能尽可能的保证自己与家人的安全才是。

这些诗会茶会之类,正是及其重要的社交场所,她记得如今天子不理朝政一心沉迷丹药,如今正是太子监国,也是皇后正要张罗着给太子选妃的时候。多去参加一些,说不定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彩晴说完,见自家小姐愣神了半天,以为她又不想去,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安琼音点了点头。

安琼音眼神恢复了清亮,微微弯起嘴角:“那就听娘的安排吧,是该多认识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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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安琼音又做梦了。

这一次,她梦到的不再是自己死前的那些事,反倒是些没见过的人和事,唯一熟悉的面孔是那张同床共枕了两年的面孔。

谢沅面色有着不正常的白,那双曾经狭长而温柔的双眼泛着浓浓的死气,正靠在一张华丽的榻上正在地下的人吩咐着些什么。

他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把玩着一只箭头,神情却冷得彻底。

跪在地上的人颤颤巍巍看不清面容和身段,只看衣服倒像是宫里的人。

安琼音记忆中的谢沅总是谦和温煦,对她永远是笑着的,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虽说她本人对男女之情一向不太看重,也不那么容易被小恩小惠感动,但谢沅待她确实没有半点不好,更是从未对她发过脾气,又有两年的夫妻之情,所以她对谢沅总是有那么一份情谊在。

更何况他如此病弱且阴霾的样子,安琼音从未见过,不禁有些担忧,

她突然有些想知道,前世自己死后,那人是否过得还好?

“谢景之...”安琼音呢喃了一声,带着一丝微微的困惑。

作者有话要说:1.全架空文,时代背景就是没有背景,称呼大乱炖,图一个乐呵。

2.男主不渣,双向奔赴,爱情就要轰轰烈烈甜甜蜜蜜。

3.懒癌作者逼着自己日更3k,若有请假请见谅。

4.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