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浅秋奇怪的看着门口既不说话也不进来,脸颊却泛着诡异潮红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不会是自己的按摩手法让这人的病情更严重了吧?不应该啊,就算是没有好处,也不该有坏处吧?这可是她之前得了气管炎专门去学的,手法很精准啊。
辛浅秋脑中还在飞快思索,对面的顾南萧已经回过神沉下脸了。
“本官为男,你为女,男女有别,衣衫之外皆不可触,我知你是乡村妇人,许是读书少,礼节欠缺,先前之事我不会再提,但自今日起,还请你跟着专人学一些平日待人接物必要的礼数吧。”
他说话之时眼眸低垂,根本不敢正眼看辛浅秋,说完便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辛浅秋刚想快步过去扶他,也被他红着脸避开了。
顾南萧眼角瞥到她腰间松松系着的带子,只觉得一股羞意直窜上脑门,赶忙脚步踉跄着回了书房。
何叔见他回来,忙伸手扶他坐到了床边。
“老奴瞧着大人的气息比原先稳了不少,可见夫人的办法是行得通的,不如……”
“此事休要再提!”
顾南萧神色严肃,剑眉微蹙道:“何叔,你在府中多年,怎么也这般不知深浅。此事若被人知晓,你让她将来如何再嫁?我这般境遇,如泥沼深陷,求她冲喜,已是对她不起,我岂能再污她清白害她名节受损?”
何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夫人心善,老奴只想着若是大人能痊愈……”
顾南萧哪里能不清楚何叔的心思,他神色缓和下来,眉毛却依旧拧在一起,“你去牙行找个懂礼教的嬷嬷,请她入府教夫人规矩吧。”
何叔想了想,回道:“大人,您看秋月如何,她以前跟过老夫人,您也知道,老夫人最讲究规矩礼教。若是去牙行找人,您与夫人冲喜之事怕是会传扬出去啊。”
顾南萧点点头,“是我被气糊涂了,就按何叔的意思办吧。我先休息片刻再处理些公务,晚膳送来书房便可。”
顾南萧说完摆了摆手,又掩着口鼻低低喘咳了起来,白皙的脸也被憋闷的有些发红。
何叔看着顾南萧单薄的身影,甚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刚转身走至后院就被辛浅秋叫住了。
“何叔,你家大人是什么意思啊?你可有说清楚,他愿意吗?”
何叔看着眼神真挚纯净的辛浅秋,将顾南萧的话复述了一遍。
辛浅秋总算明白刚刚他盯着地上说教的原因了,是怕自己污了她的清白。
辛浅秋哪会管这些,依旧坚持自己的初心道:“以后这事莫要跟他再提,我们晚上再偷偷去一次,等他明显好转了,就知道我的法子有用了。”
“今晚还要去?”
何叔只觉得额前冒出了冷汗,“夫人,此事若被大人知晓,可,可如何是好?您莫要瞧着大人和善,他的脾气极为执拗,而且,而且,您,您这般的确不合礼数。”
“为何不合礼数,难道假意成亲,喝交杯酒就合礼数?新婚同榻而眠就合礼数?”
何叔被怼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辛浅秋却已经拍拍小手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对了何叔,您刚刚说要找秋月,她好像在厨房,我正好也要过去,一起吧。”
何叔欲哭无泪,只能跟在辛浅秋的身后一起去了后厨。
秋月正在熬鸡汤,浓郁的香味夹杂着人参的药味,闻起来就觉得又香又暖。
明香眼尖,看到他们进来,立刻起身行礼。
“夫人,何叔。”
辛浅秋摆摆手,径直走到了秋月身边。
秋月一脸警惕的挡在锅边,“你要做什么?这可不是给你吃的。”
何叔喝道:“秋月,怎么跟夫人说话的。”
秋月气的跺了跺脚,却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辛浅秋瞧了一眼锅里的东西,转身对着何叔道:“这汤,你家大人喝不得。”
“你说喝不得就喝不得,我看你就是嘴馋想自己喝!”
何叔瞪了秋月一眼却是口气严肃地问道:“夫人为何说这鸡汤大人喝不得,这可是最为滋补的。”
“这个的确很滋补,可是你家大人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最好吃些清淡的,少油少盐少糖,再弄一些平喘的药膳,调脾胃温养肺部和支气管,他定能有所好转的。”
虽然好些词何叔听不懂,可他对辛浅秋有着莫名的信任感,也不知道是因为辛浅秋入门的第一天顾南萧能下床了,还是因为那神秘的老道士。
年岁大的人,想的就比较多。
一番联想之后,何叔当即让秋月和明香按照辛浅秋的吩咐,重新准备晚膳,而那锅人参鸡汤自然落到了辛浅秋的手里。
看着美滋滋喝着人参鸡汤的辛浅秋,秋月恨不得咬她一口。
书房内,顾南萧看着眼前的食盒,不解道:“今日的菜色怎么改了?”
何叔心里也没有底,却不敢把辛浅秋的话说出来,只好解释道:“大人先尝尝,可有胃口。”
少了平日里浓厚的油味,顾南萧看着翠绿的蔬菜粥,还有两碟叫不上名字的青菜,确实觉得胃口比之前要好些了。
他连着喝了几个月的中药,不管吃什么都觉得发苦,今日的菜粥倒是滋味极好,有一种清淡的菜香味冲淡了不少苦涩。
何叔见顾南萧喝了整整一碗,还吃了不少的菜,心中大喜,恨不得当即给辛浅秋磕几个响头。
秋月本来还等着看辛浅秋的笑话,那种没味道的东西,就连顾府的下人都不会吃,这女人敢拿给大人,定然会被训斥的。
可当她看着何叔走出书房时那副喜滋滋的模样,难以置信地打开食盒,顿时愣在当场。
“怎么会这样?大人为什么会吃这种东西。”
秋月一直跟在顾南萧身边,她自问最了解顾南萧的口味,就算是没有生病之前,他也不喜这些寡淡之物,今日为何?
她想不通,脸上满是沮丧。
何叔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低声道:“秋月,你莫要小看了咱们这位夫人,说不定,她真的能冲喜!”
何叔话里有话,秋月应了一声,“如果老爷真的能好,我给她跪下磕头也愿意。”
何叔想到顾南萧之前交代的事,沉吟片刻还是说了,“大人想让你教教夫人规矩,冯夫人和马夫人今日送了贺礼,过两日大人身子好一些是需要宴请回礼的,若是在席间失了礼数,怕是影响不好。”
听到这些,秋月的眸子瞬间亮了。
秋月辛辛苦苦花了几个时辰给顾南萧熬的鸡汤,还有那一整只鸡都进了辛浅秋的肚子。吃饱喝足的辛浅秋一边赞叹着古时候没有科技与狠活的美味,一边焦虑摄入的热量会长几斤肉。
明香收拾完后厨,准备问辛浅秋还需不需要沐浴,就看到她不知道从哪里寻了根麻绳正在院子里四处丈量,像是要——
明香吓得手里的茶盏都掉了,扑过去跪抱住辛浅秋的腿急声道:“夫人,您为何要寻短见啊,可是奴婢伺候的不好?”
辛浅秋一脸懵逼,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捂住了明香的嘴。
再叫下去,这一府的人都听到了,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我没有寻短见,这是一种运动。”
这次换明香一脸懵逼,辛浅秋也没多解释,等量好了需要的长度用剪刀咔嚓剪断,一根简易的跳绳就做好了。
明香看着月色下不停跳跃的辛浅秋,只觉得又新奇又怪异。
秋月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堂堂县令夫人,却像个跳大神的,成何体统。”
她径直过去一把辛浅秋手里的绳子拽走,严肃得活像个上了年岁的老嬷嬷。
“大人交代了,以后由我教你礼仪,既然夫人这么悠闲,就从此刻开始吧。”
辛浅秋出了一身的汗,此刻浑身舒爽,本不打算理会秋月,却因秋月接下来的话而改变了主意。
“请柬已经送出去,三日后宴请冯大人和马大人。”
辛浅秋初来乍到,对这个朝代的规矩知之甚少,她本想着当个宅女米虫,如今看来显然不太可能,至少表面应酬肯定得过得去。
“也好,你教吧。”
秋月背着手围着辛浅秋转了一圈,对她的举止、装束批判了个遍,随后让明香取了木板,茶盏还有一根柳条。
“今日先教仪态。”
瞧这架势,辛浅秋莫名想起了前世那个严肃的瑜伽老师,怀着一种追忆往昔的心情,她学得极为认真,也丝毫不排斥。
秋月只不过是依葫芦画瓢,本想着按老规矩教让辛浅秋出丑丢脸,让她意识到自己乡野村妇的出生根本配不上自家大人,可辛浅秋竟学得有模有样,不仅姿态优雅,而且举手投足间自有风情。
就连旁边看着的明香都拍手称好,秋月气得快炸了,却又挑不出毛病,发了狠话明日一定要辛浅秋好看。
运动完,辛浅秋已是昏昏欲睡,趴在桌子上等着何叔来叫。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依旧没见到人。
“难道是何叔年纪大了,忘了?”辛浅秋知道像按摩养生最关键的就是坚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不会有效果。
她当即披了件外衫悄悄去了书房,准备从侧门进去,用劲推了推,没推开。
里面竟然上了闩,这是在防谁啊?
辛浅秋满脸黑线,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便摸到窗户边推了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