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浅秋在村里呆了一天,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不停有村民来家里看望她,有的是同情,有的却是想看她笑话。
辛浅秋如今已经应下了顾南萧的要求,马上便要离开这里生活,自然也不在意这些人怎么想了。
“谢谢各位婶子们来看我,只是我明日便要动身回娘家了,可能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回来了。”
辛浅秋把自己要外出的消息先散布了出去,免得等她走以后,村里这些人见不到她,怕是会传出什么她跑了,或者去殉情之内的闲话。
众人面面相窥,问道:“辛妹子,没听说你娘家那边还有人啊?怎么突然就想着要回去了。”
原身之前不是这个村的土著村民,是因为饥荒的原因逃到这个村的,村民们自然都以为她娘家人全部不在了。
辛浅秋知道原身没有娘家人,这只是她想出来的一个借口罢了,“最近才联系上的,我现在死了丈夫,一个人在村里也是难过,便想着回去看看。”
几个婶子连忙道:“说的是,不然你一个人怕是难熬。”
“有娘家回,那日子便容易过多了。”
辛浅秋笑了笑,然后将几位婶子送走,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原身家境清贫,一共也没几件衣裳,没什么好收拾的,辛浅秋只简单打包了一番。
她想起顾南萧家里的大宅大院,又看着眼前的土瓦土墙,条件比这里好了不知多少。毕竟是县城的县令,顾南萧的家境应该很殷实,想必以后也会信守承诺,给她一笔不少的安家费。
辛浅秋想着,自己要是拿了安家费,也不要再回现在这个村子了,找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做一点小生意过生活,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想必吃饱穿暖是不愁的。
辛浅秋满心都期待着顾南萧康复那一天,这样自己便可以自由了,丝毫都没有想过要留在顾南萧府中,跟着县太爷衣食无忧的过下半辈子。毕竟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顾南萧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交易完成,她就要离开,她并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第二天一早,辛浅秋锁好了院门,背上自己的行李,便离开了这方小院,走到村口还遇见了几个熟人,跟她们打了一声招呼。
众人眼看着辛浅秋背着行李远走的身形,莫名都生出了几分同情。“哎,这个辛妹子命苦哦,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现在还得一个人回去投奔娘家。”
“对啊,这路上风餐露宿的也不知道她受不受的了。”
众人都以为辛浅秋这一路去了是受苦,却不知道,她是准备开启自己的米虫生活,躺平享福。
辛浅秋一路没耽搁,到了城里便直奔县太爷府邸,说是简单冲喜,便真的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府内看上去比往日的布置更喜庆了一些,连宾客都没有请。
何叔站在门前,望眼欲穿,终于看见了辛浅秋缓缓走来的身影。他面色一喜,内心又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辛浅秋后悔,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夫人,你来了,我都说来接你,你非要自己走路,这一路走过来累坏了吧。”
辛浅秋看见何叔这么高兴,不由也跟着笑了笑,只是她到底不习惯被何叔这么称呼,只能道:“我们现在进去吗?”
何叔连忙引路,“走吧,大人已经在等你了。”
辛浅秋跟着何叔,先进了里院,何叔指给了她两个丫鬟,道:“夫人,这两个丫鬟,一个叫秋月,一个叫明香,以后就负责伺候你了。”
辛浅秋没想到自己嫁过来,还能有被人伺候的一天,连连摆手道:“倒不必这么麻烦,有什么事我能自己做。”
何叔却有些严肃道:“不行,你现在既然已经嫁过来了,便是县令夫人,必须要有县令夫人的样子,不然冲喜不就白冲了吗?”
辛浅秋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何叔对两个小丫鬟吩咐道:“你们先伺候夫人换喜袍,动作麻利一点,别让大人等太久。”
明香是一个机灵的,连忙答应了,引着辛浅秋往里走。
辛浅秋坐下,仍有两个丫鬟帮着她梳洗,盘头,换了一身漂亮华丽的喜服。明香将南珠给辛浅秋戴好,又问道:“夫人,你可觉得满意?”
辛浅秋便抬头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她样貌长得本就不差,如今稍微一打扮,双眸熠熠生辉,唇色如樱,更显娇艳瑰丽。
“你的手倒是巧。”辛浅秋由衷夸赞道。
明香笑了笑,又引着她站起身,把腰带佩好。正穿着腰带,便见秋月走了进来,这丫鬟的面相看上去便比明香更刻薄一些,说话也不太客气。
“好了没?何管家已经在催了。”
明香应了一声:“就快好了。”
秋月就瞥了辛浅秋一眼,眼底闪过惊艳之色,显然没想到这乡下来的小寡妇打扮起来居然这么好看,但面上还是冷哼一声道:“再快点吧,不过就是一个冲喜的,弄这么好看做什么。”
这句话有些不客气,话里话外都是对辛浅秋的看不起,但辛浅秋初来乍到,不想跟她起冲动,而且本来也没错,她就是一个冲喜的,现在的一切都是在走流程罢了。
辛浅秋轻声道:“走吧,别让大人等着急了。”
明香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带着辛浅秋出了门。
而秋月眼看着辛浅秋没反驳自己,内心更是暗暗得意,心想着这乡下来的小寡妇就是好欺负,以后也不怕她在府里作威作福了。
秋月算是这府里的大丫鬟了,还跟何叔有些亲戚关系,原本一直跟在顾南萧身边伺候,谁知道阴差阳错突然冲出来一个辛浅秋做她主子,她内心当然不愿意。
辛浅秋还不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就已经得罪了府里一些人,一路跟着何叔到了顾南萧的卧房,放轻脚步进去了。
她原以为顾南萧病的重,恐怕还会在床上躺着,结果见到他竟然也穿着与辛浅秋一样的喜服,坐在了桌边。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冲喜有作用,顾南萧今日的精神看起来比上次好上许多,面容俊朗,气质温润,除了脸色还有一些苍白,活脱脱的一个翩翩公子。
何叔将辛浅秋引在桌边坐下,道:“大人,我们就先退下了。”
顾南萧点点头。
房门被轻声关了过来,屋里瞬间只剩下顾南萧与辛浅秋两个人。他这才抬眸看着辛浅秋的脚,眼眸微微一亮,显然也有些被惊艳到了。
虽然一开始便说好了,只是冲喜,不会做什么,但辛浅秋面对两人这样独处,还穿着一样喜袍的场景,顿时有些不自在,“大人……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顾南萧微微蹙眉,“既然我们已经成亲了,你便不要再叫我大人了,唤我夫君便好。”
辛浅秋闻言,内心不由有些为难,但她知道这也是为了顾南萧的病早点好起来,只能干巴巴的换了一个称呼,“夫君。”
顾南萧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辛浅秋叫自己夫君的时候,觉得甚为悦耳,好似这段时间的阴霾心情都一扫而空。
“我身子不行,不能站在外面跟你拜堂,望你见谅。今日操办的有些简陋,但交杯酒还是应该喝一杯。”顾南萧咳了一声,耳朵忽而有些微微红了。
辛浅秋连忙道:“没事,本来就是冲喜,不必在意这么多。”
顾南萧便有有些不高兴了,“虽然是冲喜……但你也不必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辛浅秋疑惑道:“这是为何?”
顾南萧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感觉内心不舒服,他归结于这是自己生病了的原因,道:“怕影响我的病情。”
还有这种怪说法?但冲喜一事本就已经封建迷信了,辛浅秋也没有深究顾南萧的话,只得点了点头。
顾南萧拿过两个金盏酒杯,倒满酒水,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辛浅秋,“喝吧。”
他显然没什么经验,说完便准备自己把酒喝下去。
“等等。”
辛浅秋一把按住了顾南萧的手腕,道:“交杯酒不是这么喝的。”
辛浅秋其实也没成过亲,但她以前看过不少古装电视剧和小说啊,哪有这样喝交杯酒的?
顾南萧疑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你刚刚不是还在说怕影响冲喜的效果吗?”辛浅秋笑道:“那这一杯酒,自然要好好喝。”
顾南萧被辛浅秋这一笑晃了眼,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辛浅秋拿过酒杯,然后靠近了他一些。
顾南萧下意识坐正了一点身体,感觉胳膊处被轻轻碰了一下,垂眸便见到辛浅秋的纤细的手腕从他的手臂内侧绕了过来。
两人的手臂交叠到一处,距离不由的也拉近了一些,近到顾南萧甚至能闻到辛浅秋身上淡淡的香味。
“这样喝才行。”辛浅秋仰首,一双水意盈盈的眼眸看着顾南萧道。
顾南萧的耳侧肉眼可见的有些红了,但还是忍着没动,微微垂首,几乎与辛浅秋贴着额,把这杯交杯酒喝完了。
直到酒杯见了底,辛浅秋人已经退开了,顾南萧还是觉得有些热。
他感觉这辈子没喝过这么燥的酒,感觉连生病的疼痛都被这股躁意压了下去。
辛浅秋还没看出来他的异常,喝完酒,她放下酒杯,站到了铺满桂圆花生的床铺前,“我今晚睡地铺吧,先将就一晚。”
今晚毕竟是新婚之夜,为了冲喜的效果,最好还是别分房睡。
顾南萧蹙眉道:“夜里凉,你睡地铺容易感冒。”
辛浅秋回头看向他,眨了眨眼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一个病人睡地上?”
顾南萧别开眼神,说:“这房间里也没有多余的被褥给你铺地铺,今晚你睡里侧,我睡外侧,这床大,不会碰到你的。”
“等过了今晚,以后你就睡这间房,我去睡书房。”
辛浅秋一听,倒也没反对,顾南萧这一幅病秧子模样,也不会对她做什么,而且顾南萧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辛浅秋现在对顾南萧的印象还不错,简直可以说是毫不设防了,毕竟她以前还得在顾南萧身上拿到安家费,不搞好关系怎么行。
“那我便睡里面吧。”辛浅秋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