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欢阁里,姜乐韫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旁,看着雨滴从屋檐处落下,下雨天的风都是湿润的,以至于风吹进眼里,让人忍不住揉揉眼睛。
封昶衍进门便瞧见姜乐韫揉着眼红着眼眶站在窗前,很是娇憨可怜的模样。
“脚疼?”封昶衍拦腰将人抱回软塌上,问道。
他的姜贵人身娇体软得过分,他不过是力大了些许,身上就留下青紫的痕迹,这一身瓷白的皮肤让他是又爱又恨的。
姜乐韫甩了甩被裹成粽子一样的脚踝,诚实道:“有一点。”
“既然脚疼,那这几日就不要到处走动,好好养着。”封昶衍打趣道:“往日你承宠后都不让朕免了你的请安,说什么做这后宫第一勤勉人,现在你这后宫第一人的称号可是要砸在你自己手里了。”
姜乐韫不以为然道:“嫔妾那时傻,现在可不傻了,自然是能懒散一日算一日。”
封昶衍知姜乐韫是对崔皇后昨夜“调养”一事不满,心里有气,便顺着她的话哄着她道:“你若喜欢,朕便免了你日后所有的请安。”
可谁知话一出,姜乐韫眼眶更红了,紧紧地抱着封昶衍的脖子,带着哭腔道:“皇上是气嫔妾不懂事吗?嫔妾知错了,嫔妾明日就去翊坤宫请安,皇上能不能不要生气?”
封昶衍被温香扑怀,一时间好笑又好气,他就不懂这小小的人儿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自己生她的气了?
“朕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封昶衍掰开那搂着自己脖子的藕臂,好笑道。
姜乐韫哽咽着又扑了上去,“皇上就是生气了,不然怎么会免了嫔妾的请安,只有那惹了皇上生气犯了错的人才不用去请安的,就像柳嫔一样……”
封昶衍只好把人抱到大腿上柔声哄道:“朕说笑的,皇后是一国之母,你身为后宫的嫔妃自然是要向她请安以示尊敬,朕怎么可能徇私特例免了你的请安?”
姜乐韫鼻头都红了,将信将疑道:“真的吗?皇上真的不是因为生嫔妾的气才不让嫔妾去请安的?”
“真的。”封昶衍知道姜乐韫傻得可怜,只好再三保证道:“朕没有生气。”
“嗯嗯,嫔妾知道了。”姜乐韫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呆呆的模样又让封昶衍开怀了几分。
他就爱看她这般呆傻娇憨的模样,如小孩子般纯真可爱,她的和欢阁是这宫里不多的能让他放松的地方,以至于他总想多给她几分宠爱。
只是姜乐韫刚刚提到了柳嫔,封昶衍的笑便淡了些,搂着姜乐韫不经意地问道:“前些日子你替汪嫔请了御医?”
姜乐韫见封昶衍主动提起,眼底划过几丝笑意,认真回答:“嗯,那日嫔妾瞧着汪嫔神色很不好,她身边又无人可用,便遣人去请了御医,谁曾想汪嫔那时竟是有孕了。”
说着又道:“都怪嫔妾疏忽,人人都说刚怀孕时妇人身体最是难受的,嫔妾当初瞧着汪嫔那难受的模样竟然没有发现,嫔妾真是蠢笨得可以。”
封昶衍薄唇轻抿,神情也冷峻了些许。
是啊,身体这么难受,汪嫔她就真的不知自己怀孕了吗?
见封昶衍沉思,姜乐韫适时地闭上嘴,只是嘴角带笑地搂着封昶衍。
汪嫔算计了她一回儿,她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罢了。
休养了几日后,姜乐韫才恢复了到翊坤宫“打卡”请安,只是今日殿上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有忌惮有玩味,而最难看的则要数安嫔那阴郁的脸色,都黑得能滴水了。
姜乐韫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但她只作看不见,恭恭敬敬地向崔皇后请安后便落座了。
“几日不见姜贵人,大家都挂念得很呢,脚好些了吧。”宁贤妃看了一眼安嫔,开口笑道。
“谢贤妃娘娘挂念,嫔妾已无大碍了。”姜乐韫笑道。
甄贵妃道:“陆太医医术高明,姜贵人自然是无恙的,看上去还比往日白胖了些许,想来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姜贵人的身子比从前越发好了,这怀上龙裔是指日可待了。”
甄贵妃故意加重“调养”二字,自然是又在内涵崔皇后了。
众嫔妃不敢搭话,姜乐韫适时作娇羞状,也低头不语。
见众人不说话,甄贵妃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安嫔身上,嘴角轻扬:“倒是安嫔精神越发萎靡了,难道是这申御医不尽心的缘故?”
安嫔枯黄的脸露出几分勉强的笑:“贵妃娘娘误会了,嫔妾精神不好只是因着嫔妾怀相不好,反应比旁人要大,与申御医无关。”
申御医是崔皇后特意指派给安嫔保胎的御医,就算是给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申御医不尽心,申御医背后可是崔皇后,她若不满申御医,便是不满崔皇后……
“臣妾听说这延禧宫的偏殿阴暗潮湿,实在是不宜有孕的妇人居住,不知这主殿什么时候能修葺好?”甄贵妃笑看崔皇后道。
崔皇后知道甄贵妃是故意想给安嫔难堪,毕竟封昶衍前些日子已命人传话,说安嫔不必迁居主殿,依旧在偏殿居住。
甄贵妃不可能不知,她故意这么问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落了安嫔的面子。
果然,安嫔早已尴尬局促,脸色又青又白,最后眼底里是深深的怨恨。
明明皇后已派人收拾主殿,她就等着搬进去的,可是就在封昶衍留宿在和欢阁后,竟改了主意,让她依旧住在偏殿里!
这要说与姜乐韫无关,谁能相信?!
崔皇后收回了视线,一如往日的温和慈善:“皇上体恤安嫔身子不适,特意下旨让她不必搬迁,免了她劳累之苦。”
宁贤妃闻言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皇上果然体恤安嫔,那安嫔便好好地呆在偏殿里,千万不要辜负了皇上的恩典。”
座下的嫔妃虽不至于像宁贤妃一般笑出了声,但眼里多多少少都流露出讥讽鄙夷之意。
本来有孕不晋封已是这宫里的笑话了,如今竟连说好的主殿都没了,安嫔也算得上这宫里最寒酸的孕妇了。
本想着借着肚子里的孩子翻身,却不成想成了这后宫最大的笑话。
想来皇上对安嫔肚子里的那块肉也并没有很看重。
崔皇后又对姜乐韫笑道:“过些日子便是你的生辰了,皇上的意思是在畅音阁里摆上几桌,好让这宫里的姐妹都热闹热闹一番,你觉得如何?”
“嫔妾一切听从皇后娘娘安排。”被崔皇后拉了一波仇恨值,姜乐韫只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
“姜贵人果然得皇上看重,本宫记得上次生辰能在畅音阁里庆生的还是丽容华。”谢昭仪温柔地笑道。
能以“丽”字当封号,便能窥探丽容华的美貌,只是这样宠冠后宫的美人,最后便得了一个缠绵病榻,恩宠不在,悲凉死去的下场。
若非谢昭仪提起,这宫里的人只怕都忘了有丽容华这一号人了。
似乎是想起丽容华的下场,一时间场面都寂静了下来。
姜乐韫轻咬红唇,用一个死人来和自己对比,谢昭仪她是故意给自己添堵的。
“丽容华福薄,又怎能与姜贵人相比,姜贵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崔皇后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岔开了。
只是姜乐韫的盛宠依旧让在场的人心头蒙上几分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