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永寿宫便来人了,是永寿宫的管事姑姑竹息。
“奴婢参见姜才人。”不同于竹芸的跋扈高傲,竹息气度平和,笑容温和。
姜乐韫连忙叫起,并让灵儿上茶。
“才人不必忙活,奴婢此次前来是奉我家小主之命来给才人送些滋补的药材,还有一事禀报给才人。”竹息平静道:“竹芸欺上瞒下,胆大妄为,刚刚已被杖责二十下,发配永巷了。”
姜乐韫没想到宁贤妃动作这么快,颇有几分诧异,但随即笑着向竹息道:“好,我知道了,麻烦姑姑跑这一趟了,替我向贤妃娘娘请安问好。”
“奴婢不打扰姜才人休养了,奴婢告退。”竹息礼仪周全,向姜乐韫福身后才出了和欢阁。
“小主,这永寿宫送来的东西也登记入库吗?”灵儿望向那一盒盒贵重的药材,有些不知所措,她是想着给姜乐韫补身子来着,但又怕永寿宫的人在药材上动了手脚。
“都先放着吧。”姜乐韫相信是药都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
永寿宫内,竹息向宁贤妃汇报。
宁贤妃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阴沉:“不过是惩罚了一个小小的才人罢了,竟害得本宫颜面尽失!还让皇后和贵妃两个贱人捉着本宫的话柄,生生耻笑了本宫一番!真是不值当!”
“当初皇后下旨让姜才人来永寿宫向您和二皇子请罪,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娘娘就不该冲动折辱了姜才人。”竹息叹了口气道:“如今闹得阖宫皆知,无论怎么说都是您理亏了,若是皇上再追究起来,您一定要咬死不承认,把责任都推到奴才们身上。”
“皇上怎么会过问追究?”宁贤妃皱眉道:“那姜才人模样是生得不错,但也不至于让皇上一直惦记吧。”
“这姜才人容貌倾城,虽说性子木讷了些,但昨夜皇上可是亲自给她请了太医,还在和欢阁逗留了不少的时辰,娘娘还得有备无患才好。”竹息提醒道。
宁贤妃并不把姜乐韫放在心上,一个失宠多日的才人,即便是复宠了,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而且即便是看在二皇子的面上,皇上也不会因为一个才人而落了她的面子。
“本宫如今是不方便出手再教训这姜才人,但想来这安乐郡主是恨极了她了,本宫就等着这姜才人得罪了安乐郡主,能有什么好下场。”
“安乐郡主因着太后的宠爱而一向娇纵无比,昨夜姜才人无意破坏了安乐郡主的计划,只怕安乐郡主早已怀恨在心了,娘娘只需安心看戏便是了。”竹息怕宁贤妃再次出手对付姜乐韫,再次安抚道。
“不仅是那个姜才人,还有那个崔皇后,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她们的。”宁贤妃冷笑道:“本宫当时就想着皇后怎会有如此好心让姜才人来给本宫请罪,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本宫呢,果然是个贤惠人儿。”
竹息见宁贤妃这般,有心再劝,但又怕宁贤妃恼了自己,也不好再劝。
只是半个月来,永崇帝再也没有到过和欢阁,也没有提过姜乐韫此人,这让宫里观望的人不多不少都有了几分幸灾乐祸,特别是安乐郡主,更是迫不及待地借着给皇太后祈福的名号,日日让她到钦安殿抄经抄上一整天,末了还要把她抄写好的经文送到寿康宫给她检验。
“小主,您说这香囊都送到养心殿这么长时间了,皇上怎么还不召见您,是不是这香囊根本没有送到皇上面前?”灵儿趁着姜乐韫停下的功夫,忙替她按摩起手腕。
姜乐韫眸光沉了沉,这半个月来她是边养伤边做着驱蚊的香囊,就是为了不让封昶衍忘了有自己这号人的存在,但那日她亲自把香囊送到养心殿时,看那小太监轻蔑的态度,她便知道这路已是行不通的了。
“没关系,我再多做几个,总有能送到皇上面前的。”姜乐韫嘴上这般说着,但心里却已有了另外的盘算,香囊送不进养心殿,但总有能送进去的地方。
灵儿更是心疼道:“小主您日日抄着这经文,晚上还得熬夜做香囊,奴婢瞧着您的身子是越发瘦削了,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快到头的了。”姜乐韫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抄写起来,不敢有些许的松懈,太后礼佛多年,这抄经的心意是否真诚,她一眼便知。
即便这经文根本不可能送到太后面前,但她也绝不敷衍了事,毕竟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直至黄昏,姜乐韫才和灵儿捧着今日刚抄写好的经书出了钦安殿,一路往寿康宫走去。
每日安乐郡主都会派自己的心腹丫鬟芷晴到寿康宫门前,检查姜乐韫所抄的经书的数量和质量。
芷晴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后,才笑着对姜乐韫道:“辛苦姜才人了,奴婢这就把经书送进佛堂供奉。”
“麻烦芷晴姑娘了。”姜乐韫脸上带笑,但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这寿康宫的佛堂乃太后日日念经之地,她的经书怎么可能被送进去,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
“姜才人慢走。”芷晴向姜乐韫行了一礼,才带着经书往寿康宫里走去,向安乐郡主复命去。
只是半道上,便偶遇了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常嬷嬷,常嬷嬷自小便服侍在太后身边,陪着太后在这宫里拼搏煎熬了几十年,是太后最为信任和看重的人,就连永崇帝也对她十分敬重。
芷晴等人忙停下向常嬷嬷行礼问好。
“你们手上捧着的是什么?”常嬷嬷问道。
芷晴不敢说假话,便如实道:“是姜才人所抄写的经书。”
常嬷嬷随手翻了几页,发现这经书字迹工整,字语行间都透着一股平和和虔诚,让人瞧了很是舒适。
“姜才人抄经都有大半个月了吧。”常嬷嬷把最上面的经书拿在手上,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芷晴不知常嬷嬷何意,只得点头道:“是的,已有大半个月了。”
“姜才人之前所抄的经书,现如今都在哪?”常嬷嬷问道。
见芷晴脸上有几分为难之色,常嬷嬷便猜测到了,只怕那些经书早已被焚烧或者丢弃了。
“行了,今日这些经书我便拿走了,你回去向郡主复命吧。”常嬷嬷道。
“是。”芷晴无法,只好把经书都交给了常嬷嬷。
佛堂里,太后正虔诚地诵经念佛,常嬷嬷不敢出一声打扰,直至太后礼佛结束后,才上前将她扶起。
“这是什么?”太后喝着茶,便发现桌子上摆放的经书。
“这是姜才人替您祈福所抄的经书,奴婢瞧着觉得不错,便想着带回来给您过目。”常嬷嬷笑道。
“你极少这般夸人,想来这经书确实抄得不错。”太后知常嬷嬷性子冷淡,很少会有多管闲事的时候,如今见她这般说,也来了兴致。
待一页一页看过去,太后也点头笑道:“嗯,字不错,心意也诚,倒是难为她有这份心意了。”
常嬷嬷见太后欢喜,便才斟酌道:“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我二人相伴三十余载了,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太后道。
“恕奴婢直言,安乐郡主此举确实不妥,那姜才人毕竟是皇上后宫之人,安乐郡主这般为难她,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是不满了,而且她是打着替您祈福的旗号,只怕这阖宫上下该误会您了。”
堂堂一国太后,为难一个小小的才人,这事若是传出去了,怕是要闹笑话的。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又如何不知,只是安乐那孩子的性子就是这般容不得沙子,那日皇上为了姜才人而抛下了她,她心里只怕是恨极了姜才人,若不让她出出气,只怕这孩子郁结难舒。”
“太后,姜才人是皇上的嫔妃,侍奉皇上是天经地义之事,皇上到她殿中,也是皇上愿意的。”常嬷嬷在“皇上愿意”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调,希望能提醒太后,在这后宫之中,皇上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安乐郡主一厢情愿,只怕到头来会伤了太后和皇上的母子情分。
“你的意思哀家明白,只是安乐这孩子从小养在哀家膝下,哀家也愿意见她有一个好前程。”太后又岂非不知两人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只是安乐郡主苦苦哀求,她也不得不帮她一帮。
“只是安乐郡主这脾性,实在不适合留在宫里。”常嬷嬷委婉道。
娇纵小气爱吃醋,最重要的是没什么心机,若没了太后的庇护,只怕她要被后宫里的那群女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这怎么都算不上一个好前程吧。
太后拍了拍常嬷嬷的手道:“哀家也在为此事担忧,只是想着若皇帝真的对安乐有几分情义,哀家也是乐于见成的,只是若皇帝真没那份心思,哀家也是打算给安乐物色青年才俊,不能耽误了她的婚事。”
常嬷嬷笑道:“您待安乐郡主的心意,真是皇上瞧见了都眼热。”
“行了。”太后道:“至于这位姜才人,难为她这般年纪就能如此不骄不躁,沉得下心去抄写经书,明日待她来时,你便请她进来一坐,也算是不枉她抄了大半个月的经书了。”太后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