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几个孩子买的东西一共花了祝扬灵不到五十块钱，剩下的十五块钱，要给几个孩子交学费。
明珠见她买了这么多东西都没有她自己的，小声问：“你不给自己买点儿东西吗？擦脸油，头油，口红还有裙子，我看这些东西你都没用过。”
按理说能进国营饭店上班的人，家里条件也差不到哪儿去，偏偏祝扬灵跟别人不一样，她常穿的那件碎花上衣，都已经洗得泛白了，仔细看还能看见毛茬。
上次祝扬灵相亲，她亲耳听到她威胁对方，二伯是县委书记，据她所知，伏图县的县委书记叫祝明舒，跟祝扬灵一个姓氏，所以她说的肯定不是假的。
但县委书记的兄弟，怎么也得是个小官吧，祝扬灵家里的日子不至于不好过。
她一直没好意思问，主要是她爸跟祝书记工作上有些小的分歧。
不过这不影响她欣赏祝扬灵。
祝扬灵看了看手里的书包文具，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这都是着急用的，我不会用口红这些，买了也是浪费。”
口红又不能吃，在她生活质量还没提高的时候，享受还是要往后放一放的。
“哎呦，不会用口红，擦脸油得有吧？你现在用的是什么？”明珠看着她的脸水嫩嫩的，有些好奇，要是她用的不贵，自己也去买一盒试试。
“擦脸油？”
祝扬灵沉默了，顿了顿，如实说道：“没抹。”
她确实没抹擦脸油，每天早晨起来晨跑，跑完步洗了脸就来上班了，她一直没想起来还要抹擦脸油这回事。
唔，她活得好像是有点儿太糙了。
“啊，我不信！”明珠把脸凑到祝扬灵的脸边上抽了抽鼻子，使劲儿闻了两下。
还真是没有擦脸油的味道！
“你这是恃美行凶！仗着自己皮肤好，就一个劲儿的嚯嚯！”明珠伤心了，人家不抹擦脸油这脸都这么滋润，自己还得早晨晚上的抹雪花膏才能保持住！
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丢。
祝扬灵看着她脸上精彩的表情，有些无语，“我确实不重视这个，要不我现在就买瓶擦脸油？”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吧！”明珠拉着她的手，往日化柜台走，“你这么好的皮肤，一定要好好养护，我觉得你就买雪花膏吧，咱们县的供应还是能保证的。”
城里人也喜欢用雪花膏，很多地方雪花膏都是供不应求，也就是他们县百货大楼的采购部主任有门路，每次都有新鲜货。
“还有，你别听刚才那个黄裙子的话，谁要省城的新款啊，咱们县来的货都是京城来的。”还她们是土包子呢，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当地的。
当地人谁不知道，伏图县距离京城近，有啥事儿从来不往省城跑，都是去京城呢。
祝扬灵还真没注意过，十七岁以前，她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学校和向阳大队，每天读书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再后来她就躺到床上了，一躺就是两年，醒来之后就是想着怎么赚钱养老，让自己日子过得舒坦。
“雪花膏很贵吧？我就买个蛤蜊油，那个便宜，两毛钱一盒，多买几盒让我娘和嫂子们也用。”
她手里的钱有限，每一分钱都要算计好。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过上不被金钱绑架的日子。
明珠听了这话，倒腾欢快的两条腿差点儿拌到一起，她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祝扬灵，伸手点了点她的脸，“姑娘！这么娇嫩的肌肤，你忍心说这样的话吗？”
瞧瞧说的什么话，她都听不下去了。
“额，我条件有限，就这样吧。”
祝扬灵坦荡的在明珠谴责的目光下，飞快的买了五个蛤蜊油，“走吧，该回饭店了，后厨还有好多菜要摘呢。”
无奈，明珠只好跟着祝扬灵回了饭店。
祝扬灵拎着大包小包的进了后厨，就看见厨房里不止方简一人，还有刚才在百货大楼吵架的黄裙子姑娘。
瞧着两人是在说什么，只是她一进来，两人看着她，都不说了。
祝扬灵举了举手里战利品，笑道：“我放下东西就走，你们接着说。”
她把东西放在平常她放物品的地方，小跑着出了厨房。
“哎，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你说活儿多么？”明珠往后厨的方向看了看，“方简不在？”
祝扬灵摇了摇脑袋，“跟咱们在百货大楼吵架的黄裙子，在里边儿。”
明珠一听有八卦，赶紧起身要去后厨门口看热闹，“方简女朋友啊？”她撇了撇嘴，“眼光真不怎么样，不过他都被下放了，还来看他，黄裙子也算有情有义了。”
眼看明珠因为一句话就编排出了一出爱恨情仇，祝扬灵赶紧拦住她发散的脑电波，“别瞎猜，方简没说是女朋友，万一是妹妹，岂不是闹了个乌龙？”
明珠拍了拍嘴巴，又跟祝扬灵分享经理的八卦。
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好不开心，看得角落里的鞠秀秀满心愤懑。
方简看着祝扬灵跑远的背影，低声道：“还有事儿？没事儿就走，你影响我工作了。”
“方简哥，我爸说了可以帮你，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向阳很委屈，这是她在家求了爸爸很久，绝食才得来的承诺。
“你回去吧。”方简不想多说。
今天上班没有看到鞠红参，方简的心情还算不错，可是在看见向阳的那一刻，好心情全没了。
她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想离开伏图县，为此还胁迫她的父亲，这点儿方简不能认同。
“方简哥，你就这么绝情？”
向阳的眼泪彻底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又想起方简不喜欢爱哭的女孩子，抹了把眼泪，咬着唇，不敢出声。
“伯父伯母都在等着你回家呢，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他们啊，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方简切菜的手一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我父亲跟你说的？”
向阳哭声一顿，磕磕绊绊的解释，“伯父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呢，都是我想的，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人生糟此大变，他们肯定很心疼你，也狠想你。”
从来都高高在上的方简，什么时候进过厨房，这不是他该呆的地方。
方简叹了口气，无奈了，这是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早在祝扬灵回来之前他就跟向阳说清楚了。
“你走吧，我的下放是我父亲签字同意的，我自己工作上的失误，应该我承担。”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向阳咬牙切齿的说道，“伯父也是被人蒙蔽了！”她没想到居然是方伯父亲自把方简哥送下来的。
“住口！”方简厉色的看了眼窗外，压低声音吼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要害死你们一家是吗？”
一位影响力重大的领导，怎么可能被轻易蒙蔽，这话传出去，不仅向家人承受不起，方家也一样。
“回去吧，你的心思不要放在我身上，我们相差的年龄太大，不合适，我也没考虑过你。”方简想到之前祝扬灵的话，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拒绝向阳。
嘴他还是长着的！
向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被方简的话震惊的眼泪都不掉了，啃在眼里，也顾不上说错了话带来的后果。
“不可能，方简哥，你待我从来都不一样！你不要骗你自己了！你不是把我当妹妹一样么？”
方简听了这话，闭了闭眼，见鬼的妹妹！
“我家里四个姐姐已经够我头疼的了，把你当妹妹，岂不是给我自己找不痛快，还有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妹妹，那就不该有那种心思！”
他可没有养情妹妹的爱好。
向阳见他提起方馥姐妹四个，终于闭上了嘴。
“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我这儿忙着呢，没工夫管你。”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向阳还来添乱。
方简面无表情的朝外喊，“祝扬灵，去哪儿偷懒了？”
“你！”祝扬灵本想喷回去的，但是想到后厨还有黄裙子姑娘，到嘴的话憋了回去，臭着脸，“来啦！”
也就是看着方简女朋友在这儿，给他个面子！
祝扬灵板着脸回道后厨，看了眼黄裙子女孩，走到灶台边抱起要处理的菜，找了个不碍事儿的角落，开始忙活。
向阳看着祝扬灵若有所思，见方简不理她，赌气道。“我是坐火车来的，今天肯定是回不去省城了，你得安排好我，还有我想见见方爷爷。”
虽然家里一再警告她不许接触方老爷子，可是人都到伏图县了，不去君山农场看看方老爷子，向阳心里过意不去。
“那就去招待所。”方简的声音平静无波，好似对面说话的不是个活泼明艳的大姑娘，而是不知道哪儿来的问路人。
祝扬灵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心道，这小厨师还真不懂怜香惜玉。
黄裙子姑娘摆明了想要方简安排她。
向阳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撅着嘴站在原地。
方简看了她一眼，“没钱？我也没钱，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想办法。”
这是不搭理她的话茬，也不让她见方爷爷，还让她自己想办法！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向阳忍了半天，没忍住捂着脸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