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流萤捧着一封信函,兴高采烈地进了秋风堂,“姑娘,姑娘?”
冯秋秋坐在里屋的榻上,凑在灯下,手里还攥着绣线,手边是一幅绣了一半的梅花。
“表兄回来了?”
“不是。”流萤高兴道,“有个好消息。”
冯秋秋轻声道,“什么好消息?”
“您自己瞧。”
冯秋秋搁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接过请帖,“画舫?”
“是呢,姑娘快别绣了,收拾收拾自己。”
冯秋秋伸手制止了流萤的手,让她先等等,她看了一眼帖子的落款,李柔。
武信侯嫡次女,她一向看不起出身低微的自己,冯秋秋将信函折好,“不去。”
流萤疑惑,“为什么啊,姑娘从前不是最想与她们打成一片的吗?”
她从樟木箱子里翻翻找找,取出件缎地的绣花百蝶群,“姑娘穿这件,再戴上上回老爷送来的簪子。”
冯秋秋拗不过流萤,半推半就的出了府。
冯秋秋上了船才发现,包厢才发现里面只有李柔和她的丫鬟彩仙。
“你来啦。”李柔起身,引着冯秋秋坐过来,“这是这儿的拿手菜,尝尝。”
“只有你我两人吗?”冯秋秋问。
李柔点头,“今日只请了你,高兴吧。”
冯秋秋望着这个满身金玉的姑娘,藏在骨子里的自卑悄悄蔓延,她克制着想要离开的冲动,“高兴。”
她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直至听到李柔旁敲侧击的那句,“你常年住在傅家,如今公主嫁给傅偃,你与她关系可好?”
冯秋秋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糊弄道,“还行。”
李柔只以为她是谦虚,于是更加积极,“听说这次给二皇子选妃是长公主陪着皇后娘娘选的,你知道吗?”
“嗯。”冯秋秋放下碗筷,又些难以下咽。
“这桌子菜很贵的,你平日肯定不常吃,多尝尝。”李柔又拿着公筷给冯秋秋盘子里夹了许多东西。
她婉拒道:“不、不用了。”
“你与我说说,公主还有什么喜欢吃的,玩的?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二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朝冯秋秋袭来,这一桌子如同施舍的饭菜,根本不是李柔真心邀请她,不过是为了和温执玉套近乎罢了。
冯秋秋一向软弱,碗筷放下时发出一声轻响,李柔不满的嘟起嘴。
“你做什么?一点规矩也没……”她想到什么,再想改口时已经晚了。
冯秋秋起身,她忍着泪水道:“像你这样的,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别做梦了。”
“你!”
冯秋秋推门而出,不争气地泪水顺着脸颊落下,留下一道晶莹剔透的痕迹。她本就生的我见犹怜,此时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知引来多少关注。
她不想被李柔看见自己落泪,宁肯去人多眼杂的一楼大厅待会儿。
“小美人,哭什么?过来,说给哥哥听听。”一个醉汉拦住了冯秋秋的去路,她害怕的朝后躲开。
正当她手足无措之际,一柄折扇从二楼投掷下来,砸在那人肩膀。
“啊——谁!谁砸老子。”
冯秋秋仰头,跳动明亮的烛火自上而下倾落,那人锦衣玉袍,面含桃花仿若在光里。
赵讷靠在二楼楼梯处,眼中含笑,“你爷爷在这呢,有本事过来。”
那醉汉闻言大怒,借着酒劲冲上二楼,他冲身后的人喊道:“兄弟们,上!”
一群醉鬼纷纷掂着家伙朝二楼冲,赵讷啧了一声,翻身而下,稳稳落在冯秋秋身前。
他一把扯过冯秋秋的手腕,“跑!”
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他势单力薄,不做无谓之斗。
冯秋秋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来到船边,身后的醉汉越来越近。
手心里全是汗,冯秋秋看着他,“怎么办?”
赵讷回头看了一眼,此时船正在距离岸边最远的地方,倒是里对岸很近。
“姑娘会水吗?”
“砍死他!”
“会。”
她慌张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你要干什么?”
“我不会游泳,一会儿就要靠姑娘相救了。”
“什么?”
一声短暂的惊呼,两人齐齐落在水里。
好在是夏天,并不觉得冷。冯秋秋呛了一口水,从水里探出头来,她明明记得跳下来时那人攥着她的手,怎么一转眼人不见了。
“公子?”
画舫此时刚好调头离开,水流推着她朝另一个岸边走去,她看见那群醉汉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水面平静,她四下张望着,“公子。”
冯秋秋再次潜下水面,可惜里面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觉得脚腕被什么东西抓住,冯秋秋一惊,抬腿要踹,接着那东西松开,一股水花在冯秋秋眼前炸开。
赵讷如同看见救星一般,塔着冯秋秋的肩膀,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差点就交代在里面了。”
赵讷温热的提问透过布料传来,冯秋秋全身都在抗拒地推了推赵讷,“公子,请你自重。”
“能不能抓着我的袖子。”
赵讷第一回被人说这种话,他四下看了看,想松手却又不敢的样子。
最后只憋出一句,“我会对姑娘负责的。”
“还麻烦你,带我上岸。”
冯秋秋看着远远的岸边,她带着这一样一个大男人肯定回不去。
赵讷看了看,指着和来时相反的岸边说到,“现去这吧。”
赵讷紧紧攥着冯秋秋,忽然觉得衣服里又些不对劲,但也没注意,直到两人湿答答上了岸。
冯秋秋坐的里赵讷很远。她原本还有些胆怯,毕竟浑身湿透,和一个陌生男子待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她正后悔自己不该冲动,惹恼了李柔。
“啊!”
一声尖叫响起,冯秋秋被下了一跳,“怎么了?”
“姑娘救命!”
赵讷冲到冯秋秋面前,指着自己胸膛不断跳动的布料,“鱼!我、我害怕,你快给它拿出来。”
冯秋秋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男子,有些手足无错道:“男女授受不亲,公子去一旁把衣服脱了,鱼自己就出来了。”
此时不知道是不蹦哒累了,男子胸前没了动静。
赵讷深吸一口气,不等他解扣子,鱼就想受惊似的再次狂跳。
冯秋秋无法,只好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别动。”
接着三下五除二抓住那条巴掌大小的小黑鱼,放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