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指尖被人轻柔地攥在掌心,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怎么,温执玉只觉得手掌比平时更加湿润。

傅偃似乎并没有发现异常,他正认真应付着傅莹的逼问,男人的手粗糙干燥,仔细摸上去,能感受到指根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

温执玉懒得听傅偃和傅莹这姑侄斗法,指尖不老实的乱动,她无意识地用指尖绕着老茧打转。

老茧和附近的皮肤交界处有一个小小的凸起,温执玉没忍住,用指甲轻轻抠了抠。

傅偃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他不动声色将手掌合紧,牢牢将温执玉的固定住,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应对傅莹步步紧逼的刁难。

“那个安妈妈,是多少年的老人,姑母还未出嫁时她便在了,你做主,且将她放了。”

“姑母不必再说了,将军府里,一切凭公主做主。”他扭头看向温执玉,眼神暗了暗,“公主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相信她。”

温执玉兀得对上傅偃的眼,被晃了心神。

傅偃眼底带着些许纵容的意味,就像是高傲的狼王低下头朝兔子俯首称臣,讨好和试探的意味不言而喻。

掌心一空,温执玉将指尖抽了出来,傅偃留恋似的攥了攥空气,手指放松垂在身侧。

两人光明正大地做小动作,傅莹只觉得在小辈面前丢了好大的面子,“姑母真是白疼你了!亏我还担心你父亲将你打的重了,急吼吼跑过来,便是让你同外人一起来对付我。”

“夫人此言差矣,这屋里谁是外人?夫人不如说清楚些。”

“自然是不姓傅的。”傅莹嘴比脑子快,竟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姑母!”傅偃显然没料到傅莹会这么说,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

温执玉越过傅偃,男人想要拉住她的手腕,却被她躲开。

她算是知道了,有什么样的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刁仆。

“既然夫人觉得傅偃伙同外人针对你,觉得委屈,那就让忠武侯写折子告诉我父皇好了,就说竖子傅偃目无尊长,不忠不孝,最好早早革了他的职,将这将军府也收回去,只与本宫久居长公主府,安安心心过日子可好?”

傅莹一向看重家族名声,后辈的功名,闻言,连多年来的体面都要维持不住,“我凭什么要害我亲侄儿,这将军府是偃儿用命打下来的,要告也是告你,身为女子,不懂礼仪廉耻,成亲三日便带回了男宠,败坏夫家名声!”

“好啊!”温执玉在宫里住惯了,阿谀奉承见过不少,还第一次遇见嫌命长的,“那你去告好了,看看父皇是杀了我还是砍了我。”

“最好,你让我父皇下旨,叫傅偃休了我,你傅家是死是活,这辈子也轮不到我管!”

傅偃伸手扶住温执玉的小臂,却被温执玉冷冷挣开。

“你以为我不敢?”

“夫人尽管去告。”温执玉冷笑。

傅莹此时也渐渐找回了理智,“哼,我不和你一个小辈计较。”

她一拂衣袖朝外走去。

冯秋秋是被下人叫来的,那下人也没说清楚,她听得云里雾里,只以为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公主,急匆匆朝前厅赶。

“你是不是在公主面前又说了什么赌气的话?”冯秋秋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轻声呵斥流萤。

她今日从和玉院送药材回来,就说了一肚子委屈,冯秋秋心里烦恼,觉得这丫头最近越发脾气大了。

流萤被主子骂了,垂头耷脑地跟在后面,一脸冤枉,“奴婢什么也没说,姑娘信我,真的。”

冯秋秋看着满院子跪着得下人,余光扫到趴在地上的安妈妈时,脸色白了白。

她刚挤出一抹笑来,抬头忽然看见傅莹臭着脸从厅堂出来,脚下一顿。

“姑姑好。”冯秋秋站在距离傅莹三四步的地方,微微抿了抿唇,小声嗫嚅道,“给姑姑请安。”

当年姑母在世时,没少被这个傅家的嫡长女欺负,因此冯秋秋心底对她又恨又怕。

果不其然,傅莹和当年一样,恶言恶语道:“谁是你姑姑,没家教的贱蹄子,真以为在傅家住了几年就是傅家的小姐了。”

冯秋秋脸色更白了,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透明一般。

“是,我知道错了。”

傅莹这才找回了一点脸面,仰着下巴如同一只好斗的公鸡,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冯秋秋四下看了一眼,那些奴仆都在偷偷看她的笑话,冯秋秋眼眶泛红,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吸了吸鼻子。

姑母和她说过,眼泪是这个世界最没用的东西,它只会让你受到更多的不公。

她挂上练习了无数次的笑容,迈着小碎步走进门,远远瞧着,只叫人心疼和怜惜。

“表兄。”说罢,她微微抬眸,那双杏眼里还染着水光,像是西洋人送来的琉璃珠子,随后又垂下眼帘,柔柔道,“公主。”

温执玉瞧着她一副要哭的模样,难得没再刁难,不过因着还在气头上,语气也不多和善。

“外面躺的刁婆你认得吗?”

冯秋秋看了一眼傅偃,小声道:“是,是府里的安妈妈。”

“兰芷,你与她仔细说说吧。”温执玉折腾了一早上,口干舌燥,只想好好休息一番,“本宫先回去了。”

冯秋秋站在一旁,直到温执玉和傅偃都走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多时,兰芷捧了一个足有人小腿那般高的木盒子进来,只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放箱子时,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将冯秋秋吓了一跳。

“姑娘自己的东西,便好好留着,给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平白糟蹋了这些好物件。”兰芷一张小脸紧紧绷着,“姑娘早晚也是要嫁人的,趁现在多攒一些,以后也不至于被婆家瞧不起,言尽于此,姑娘收好就回去吧。”

冯秋秋看着一地首饰,勉强地朝兰芷道了谢。

这些都是安妈妈从她那里拿走的,那老妇用她的东西替她儿子娶了媳妇,帮她那个流氓似的儿子在衙门谋了差事,如今只还回来这么多。

冯秋秋将帕子绞的死紧,她回头看着仆人将安妈妈拖走时,看着安妈妈那张痛苦的脸,心中又有些畅快。

她忽然有些羡慕温执玉,羡慕这巨大的权力和尊贵无比的身份,什么时候,她才不用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冯秋秋几步走出屋子,刺眼的阳光让她想要流泪,感受着太阳的温暖,晶莹的泪珠终于忍不住爬过脸颊,冯秋秋闭眼,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屋里,温执玉懒懒地歪靠在软榻上,身边围了几个丫鬟小心伺候着。

主卧,屋子里那股瘆人的血味早就散去,只有地上放着的精巧香笼,还残留着昨夜淡淡的药草香。

傅偃进门时,就在药草香里嗅到了温执玉身上淡淡的安神香。

“你怎么来了?”

傅偃轻笑:“臣不该来吗?”

温执玉息了声,她还以为,傅偃会留下来安慰他那个我见犹怜的表妹。

“姑母......”傅偃斟酌着用词,他想让温执玉别放在心上,却又总担心温执玉会误会他的意思。

“别和我提她,本宫倒是要看看,她敢不敢上书告这一状。”

傅偃无奈,傅莹从他记事起就强势不讲理,如今没想到更是变本加厉。他咳了咳,身体颤动时不小心扯到后背的伤口,男人表情有些不自然。

温执玉淡淡瞥了一眼站着的傅偃,对着自己身边的丫鬟们道:“下去吧。”

“是。”

温执玉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她微微眯了眯眼,像是只精明的狐狸,“坐吧。”

傅偃没动,仍然站着。

温执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开口,“你猜你那好姑母突然过来,有没有老将军的授意。”

“臣不知。”

温执玉上下打量了一番傅偃,轻笑出声,“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公主想说什么?”

“没什么。”温执玉突然失了兴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挂件,“不过你最好管好府里下人的嘴,不然这笔账,我都算在你头上。”

“公主放心。”

说罢,温执玉就合眼假寐,折腾了一上午,脑子蒙蒙的。

耳边传来傅偃的脚步声,接着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窸簌簌的声音,温执玉眉头越拧越紧,终于忍不住睁眼朝声音的源头看过去。

四目相对,傅偃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的胸膛到腰腹都缠满白色纱布,温执玉藏在黑发里的耳尖唰的红了。

“公主?”

“公主?”

“嗯。”

傅偃面无表情地朝温执玉走过来,“这个结臣够不到,劳公主帮臣解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因为疫情要回家,所以跟新的有点晚,但是不断更请宝宝们放心!这个状态大概要持续到周五左右,QAQ。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